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因為薛昱,言詠蘭根本沒有賞花的心情,閆葑把她送回去,一路上閆葑都沒有說話,等到言詠蘭下車時才喊住她:
「童恩,薛世子出身顯貴,素日里胡鬧慣了,你莫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言詠蘭沉默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便掀開車簾下車去。
從後門進院子,李嬤嬤正在澆花,看見她覺得很奇怪:
「姑娘這就回來了?桃花好看嗎?」
言詠蘭支吾的回了一句,沒說什麼就回房換衣服去了。
坐在梳妝台前卸髮髻,言詠蘭瞧著鏡中的自己,明眸皓齒,還算有點姿容,但已經到了不嫁人就會遭世人鄙視的年紀。
換了衣裳出來,李嬤嬤神情異樣站在院子里,言詠蘭走過去問怎麼了,李嬤嬤才指了指前邊,瓮聲說道:
「那什麼表老爺,表夫人又來了。」
言詠蘭沒心情應付他們,對平姑吩咐:「平姑,趕他們走。」
平姑放下掃帚就要上前,被李嬤嬤攔住:「他們在外面逢人就說是姑娘的表叔表嬸,你要直接趕走,人家不知道情況的還不知怎麼想咱們姑娘呢。」
「那怎麼辦?這種人就是狗皮膏藥,說是親戚,其實都遠出五服了,當初王府落難也沒見他們站出來說句話呀,如今王府都沒了,還來姑娘這裡打秋風,欺人太甚。」
上回表叔表嬸來的時候,平姑不在,回來聽說言詠蘭把王府的玉佩給他們了,也悔了不少時候呢,沒想到,這兩人受了教訓,居然還敢上門,真當她們姑娘好欺負嗎?
「道理都懂,怕就怕這種市井無賴,撒潑耍混,咱們姑娘可還沒出嫁呢,名聲不能被他們給壞了。」
兩人在院子里爭執,各有各的道理。言詠蘭不想讓她們為難,只得讓平姑去把他們請到後院來,倒要聽聽這夫妻又想出來什麼託詞來要錢了。
平姑把人帶進後院,直接關了院門,雙手抱胸守在門邊上。
言詠蘭坐在亭子里,李嬤嬤打前鋒,問他們的來意,只見那夫妻倆對視一笑,由表嬸上前開口:
「表侄女,上回的事情是表叔和表嬸沒考慮周全,惹了那麼大麻煩,我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言詠蘭不想開口,只低頭兀自喝茶,李嬤嬤不冷不熱的問:「表老爺、表夫人這回還是來借銀子的?上回可都說了,咱們沒銀子,要有銀子我家姑娘也不會把她那祖傳玉佩都給了你們。」
表嬸訕訕一笑:「瞧嬤嬤說的。我們當時是想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才腆著臉開口的。不過那事兒既然已經過去,咱們就都別提了。這回我和她表叔不是來借銀子的,是來給姑娘說親事的。」
「啥?」李嬤嬤以為自己聽錯了。
「哎喲,嬤嬤到底是年紀大了,話都聽不清了。我說,我們今兒上門不是借錢,是給你們家姑娘說親事來的。」表嬸不管不顧別人的想法,一股腦兒把想說的都給說了出來:
「我給表侄女說的可是一門頂了天的好親事,劉員外的獨生子劉公子,去年剛中了秀才,文章寫的那叫一個好,人也俊的很,跟表侄女郎才女貌,關鍵是家裡有錢啊,劉員外在朱雀街上有十幾家鋪子呢,城外有田莊,別看不是官家出身,但只要表侄女嫁過去,劉員外說立刻給劉公子捐一個官兒,更別說那彩禮了,說只要表侄女肯嫁,三萬兩的彩禮,十里八鄉都沒娶過這麼值錢的媳婦兒哩。」
表嬸說的口沫橫飛,恨不得把那劉公子誇上天般,但李嬤嬤卻忍不住冷笑起來:
「表夫人,你沒開玩笑吧。」
「是不是覺得條件還不錯?雖然表侄女今年都二十了,誰家現在還肯娶個老姑娘為妻?也就是表嬸我願意為表侄女說話,在我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之下,劉員外才肯鬆口答應這些條件呢。」
表嬸邊說還邊一副『趕快過來謝謝我』的得意神情,便是這神情讓李嬤嬤徹底怒了:
「你說夠了沒有?咱們家姑娘的親事,你說的著嗎?你知道我家姑娘是什麼身份?端靜王府的郡主,你怎麼敢,怎麼敢……哎喲,氣的我心口疼。」
表嬸見李嬤嬤這般態度,也嘲諷一笑:
「我知道表侄女是郡主,可那又怎麼樣,王府都沒了,她孤家寡人一個,人家還沒嫌她晦氣呢,你個伺候人的下賤奴才還挑三揀四起來了,也不怕風大把嘴巴給吹歪了!」
表嬸開口說了那些不著邊際的話言詠蘭一句都沒聽進去,倒是聽到一句『伺候人的下賤狗奴才』時抬了眼,不等李嬤嬤發飆,言詠蘭就率先對平姑說道:
「讓前院小六去喊周掌柜過來一趟,讓他多帶些掌嘴的板子和人來。」
平姑從小伺候姑娘,哪會不知姑娘動了真怒。自從王府一夕間沒了之後,她和李嬤嬤便成了姑娘的親人,別人怎麼得罪她沒關係,但只要說了平姑和李嬤嬤的不是,姑娘都忍不了。
原本平姑就是想讓周掌柜來處理這兩個不知廉恥的人,沒想到姑娘先開口了,平姑自然麻利去辦。
「表侄女,你這話什麼意思?掌嘴的板子?別逗了,你還以為你是王府的嬌嬌郡主嗎?看看你如今這寒酸的樣子,身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我為了給你說這門親事,嘴皮子不知道磨破了多少,你竟還看不上。我可告訴你,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你這年紀還沒出嫁的姑娘,那比菜市場賣剩下的菜都不如。就別挑三揀四,端著架子了。」
表嬸本就是個市井潑婦,罵人耍嘴皮子最在行,上回她來借錢沒借到,反而蹲了一個月監獄,心裡頭本就憋著氣,猜也猜出兩三分他們是被人耍了。
這回要不是劉家找到她,想結這門親事,還承諾事成后給她五千兩銀子的媒人錢,她才懶得再到這擺譜擺上天的勞什子郡主面前來呢。
言詠蘭任她奚落,就是不開口,像是由著她發揮般,那表嬸說的口都幹了,見言詠蘭都沒半點反應,乾脆撂下一句話:
「這事兒我勸你還是考慮考慮吧。我回頭再來。」
說完便要往門口走,誰料平姑雙手抱胸,猛地抬起一隻腳,將院門給攔住了,表叔表嬸對看一眼,想硬闖,被平姑三兩下給踢翻在地,兩人這才知道平姑是個練家子,心中暗道不妙。
周掌柜聽了吩咐,果真帶了板子和人來,聽說姑娘在自家院子里被欺負了,周掌柜連鞋都沒換,直接招呼了漕幫的兄弟過來,不問緣由直接把被那兩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頓暴揍,掌嘴的板子是李嬤嬤親自打的,三十下后,兩人滿嘴的牙掉了一半,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言詠蘭全程在旁邊冷眼看著,周掌柜過來問要不要直接弄死丟河裡去,言詠蘭大發善心搖搖頭:「這回算了。下回吧。派人盯著路口,若這兩個人再靠近普世堂一丈以內,到時候再悄悄弄死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隨意,雖然說得是弄死誰誰誰的話,可聽起來卻像是在說最尋常的事般,正是這樣的毫無波瀾才讓人聽著越發膽顫心寒。
這個看起來柔弱無辜的姑娘,竟是這般兇殘。
那兩人最後幾乎是被拖著從後門走的,周掌柜親自押出去,估計免不了還得挨頓揍。
平姑收拾院子,李嬤嬤扶言詠蘭進房去,雖說懲罰了一對惡夫妻,卻還是高興不起來。王府的威勢果真一年年衰敗,如今連這種貨色都敢欺負上門,主意打到姑娘身上來,若再過幾年還怎麼得了。
姑娘的婚事,如今像是一座山般壓在她們面前,迫在眉睫了。
***
元陽殿中,皇后抱著太子在帷幔中吃奶。
漫不經心的聽曹氏說那些外面的閑話,皇后這才知道,原來顧家竟和言家定過親,武安侯夫人段氏是個精明的女人,向來無利不起早,怎會如她所言那般,被童恩郡主一個小姑娘欺負了去?
說是郡主眼光高要退婚,這不過是段氏想掩藏自己私心的一種推脫說辭罷了。這種鬼話,也就騙騙她那沒什麼心眼兒的母親,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
喂好了奶,太子直接睡著,讓乳母抱去睡覺,皇后才從帳慢后緩步踱出,宮女跟在她身後給她整理衣裙。
「如此說來,倒也不可惜。童恩郡主是個不錯的姑娘,是顧家配不上她。」皇后薛氏自詡一般聰明,但看人還算準,武安侯府如今挖空了心思想要攀上權利,利欲熏心之下,自然是看不上孤家寡人的童恩郡主的。
曹氏無奈,上前接替女官,扶住皇后,邊走邊說:「娘娘倒覺得這事兒是顧家的錯了?」
薛氏坐下以後,沉吟片刻,便做出決定:
「童恩郡主年紀也是不小了,既然跟顧家的婚事作罷,那邊作罷好了,本宮多費點心,替她重新物色一門親事,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曹氏雖然不喜童恩郡主,但也不好在皇後面前故意擠兌,畢竟對薛家有恩,能幫就幫一把,顯得薛家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