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繡花鞋(二)(1)
火葬場的秘密夜,靜極了。虹市殯儀場的地下停屍間,冷氣森森。一具具死屍蒙著白布,安靜地等待著火化。高聳入雲的火化場的煙囪靜靜地矗立著,白天它煙霧裊裊,夜間寂靜無聲。這時,停屍間外面的走廊傳來「嚓嚓」的聲音,一忽兒,走來一個禿腦殼,酒糟鼻子的老頭,他手裡拎著一隻酒瓶子,打著酒嗝,來到停屍間門前,「吱扭」一聲推開了門,走了進去。這老頭骨瘦如柴,一雙尖刻的小眼睛,發出陰森森的凶光,左眼歪斜,右腿一瘸一拐。老頭一仰脖子,把酒瓶里的酒全部喝光,把瓶子摔到地上,從懷裡摸出一支無聲手槍,在手裡掂了掂,又塞進懷裡。他來到白天新推進來的三個屍床前,打開第一個屍床的屍布,見是個小夥子,他左右開弓,摑了小夥子十幾個耳光。一邊摑,一邊罵道:「我瞧瞧你是不是裝死!真死了反正也不疼,是不是?」老頭又蹭到第二張屍床前,掀開屍布,見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婦女,那婦女可能剛死不久,臉蛋還有些紅潤,圓乎乎的臉盤,齊耳的短髮。老頭用那雙又糙又厚的的手在婦女臉上捏了一把,呵呵笑道:「傻丫頭,八成是失戀自殺的吧,白來一世,我看你和那小夥子倒是天生的一對,明個一早,我把你們一起燒了。」老頭又來到第三張屍床前,掀開屍布,原來是一個中年男人。老頭嘻嘻笑道:「我要的就是你,你可死得冤枉。」說著,推著屍床出了停屍間,穿過走廊,往火化爐走去。來到火化爐前,老頭打開爐門,灌了點爐油,扭動機關,然後就來搬死屍。「不許動!」老頭猛聽一聲低喝,只覺后脖梗一陣冰涼。後面那人又道:「快跟我走!」老頭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就在他緩緩轉身的一剎那,他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孔,正是第二張屍床上躺著的那個「女屍」。老頭心灰意冷,慢騰騰朝外走著,走著……忽然,老頭一貓腰,一個后蹬腿,蹬翻了女人手中的槍,然後猛虎撲食般撲向女人。那女人毫不畏懼,拚命與老頭搏鬥。老頭仗著酒勁兒,把女人掀翻在地上,然後去掏懷裡的手槍。女人一翻身,把老頭掀翻在身下,老頭的右腿是條假腿,使不上勁兒,無聲手槍又掏不出來,只好一聲不吭使足全力與女人搏打。女人拚命去拾地上的手槍。就在這時,老頭抽出右手從右腿根處摸出一柄匕首,狠命朝女人臀部扎去,女人驚叫一聲,軟綿綿倒下了。老頭迅速將女人扔到火化爐內,關上爐門,趕快用手去按機關。這時,老頭的手被一隻鉗子般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肖克和殯儀場保衛科長老王出現在他面前。老王喝道:「向永福,原來你是個特務!」肖克用手銬銬好向永福,然後開了爐門,抱出奄奄一息的南雲,原來南雲假扮女屍前來偵察敵情。肖克又掀開火化爐前那張屍床的屍布,原來正是那個失蹤的大夫柳文亭。肖克轉身問道:「向永福,發報機在哪裡?」只見向永福一聲不吭,軟綿綿倒在那裡,嘴角冒著鮮血。肖克衝過去扳開向永福的嘴,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向永福七竅冒血,臉色鐵青,已經死了。肖克叫道:「酒里有毒!」南雲被送進醫院,肖克和老王驅車來到向永福的家。這是一個大雜院,向永福孤身一人住在最裡面一間只有九平方米的小屋。肖克圍著小屋轉了轉,說道:「這小屋的牆壁很厚,可能有夾壁牆。」肖克從附近派出所找來兩個民警。幾個人找來鎬頭、鐵鍬,掘開了牆壁,只見有一道寬一米、長四米的夾壁牆,發現裡面有一沓密碼紙,還有一小塑料袋男人的精液。肖克疑惑地問:「向永福的發報機藏在哪裡呢?」這時,天已蒙蒙亮,幾個鄰居起床出門觀看,當他們聽說向永福是特務后,爭先恐後說起向永福的所作所為。一個老太太說:「他老自吹參加過煤礦上的暴動,殺死過日本鬼子,平時還給院里的小青年憶苦思甜。」一個中年婦女說:「前幾天,向家來了一個時髦女人,打扮得甭提有多港了,我們家大小子還偷著給她拍了照。」肖克急忙問:「照片在哪裡?」那中年婦女噔噔地跑回屋裡,揪醒了熟睡的兒子。兒子睜開惺忪睡眼,問道:「娘,幹啥?」「那美人照片呢?」「說出去多不好。」「向永福是個大特務,披著人皮的狼,公安局來人了,他們要看看照片。」「什麼?」兒子驚得睜大眼睛。「他給抓走了?」「人都死了。」中年婦女嘟噥著,去翻兒子屋裡的抽屜。「哎喲,他還該我100元錢呢!」「快給我找照片。」兒子一骨碌爬起來,打開最底層抽屜,摸出了那個女人的照片。這是一張側照,那女人一頭烏黑的捲髮,微呈弧形的高鼻樑,一雙杏核眼充滿了嫵媚,穿一條時髦的緊身裙和一雙白色高跟鞋。這時,又有一輛汽車停在院門口,龍飛從車上走下來,肖克迎上去道:「處長,這裡發現了那個女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