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混亂的一天
「我的陛下,外頭那些人是嘶嘶的毒蛇。他們在伺機而動,等待機會纏上來,盤旋住,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舐、注入毒液……」
年幼的皇帝癱在自己的座位上,男人笑著,站在小皇帝身後彎腰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陛下的皮肉會慢慢腐爛,然後露出白骨,這些毒蛇還不善罷甘休,他們會吸食陛下的血液,吞噬陛下的白骨……」
男孩渾身發顫,帶著些許哭腔道:「謀士先生,你一定要救我……」
「呵。」
畫面定格在紅衣男人看不出喜怒的一笑。濃妝下的妖冶面容彷彿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眼底卻是如同荒蕪之地般淡漠。
這便是妖言惑眾,把控朝政的亂世一代謀士。
「好!」
影視廳內,掌聲如雷響徹。
其中一位主持人,一個機靈活潑的姑娘在台上笑道:「這就是《江山風骨》裡頭關於演員舒鸞的精選片段了!舒鸞出道僅僅三年,不僅人長得帥氣好看,演技也是非常高超。」
另一位性子穩重的男主持人接話道:「那麼接下來我們將播出這部劇裡頭另外一位小鮮肉程修好的片段。程修好與舒鸞作為這電影里的兩位男主角,各司其職,各有情緣與際遇,而更巧的是,兩人同時被提名為本屆新晉影帝的候選人!」
「究竟小金杯花落誰家呢?讓我們敬請期待——」
片段開始播放。
底下觀眾自然是期待的,接下來可有好戲看呢。
類似這種雙男主的劇,某些劇組為了宣傳有兩個辦法可選。一要麼++兩位男主角私底下不和,明爭暗鬥的設定,二要麼兩位私下感情好,好到生出耽美西皮分分鐘搞基蹭話題。而這個劇組走的是前者路線。關於兩人的流言蜚語可不少,各人粉絲也是吵得不可開交。
此刻,兩位男主角都不在場。
影視廳就在這座高樓的最頂層,現在這個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入了場,陽台上自然是沒有人的。
原本沒人。
陽台的一角,程修好握住舒鸞的手笑道:「寶貝兒,無論誰獲獎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對吧?」
露天陽台將月光與星光帶了進來,偶爾能聽見會場里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
舒鸞定定地看著程修好。
「我們分手吧。」
毫無預兆的一句話。程修好愣愣地看著神色淡然的舒鸞,輕聲問道:「舒鸞,你怎麼了?」
「今晚你會得獎。」
程修好笑眯眯道:「這結果不是還沒揭曉嗎?我覺得舒鸞演得比我好。」
舒鸞只是嘆了口氣道:「別裝了,祝你和鍾靈幸福。」
「舒鸞……你誤會我了,真的。」程修好握住舒鸞的手道:「所以我之前就說了,要給你找個心理醫生看看,你這樣下去不好。」
「要到你了,快入場吧。」
說罷,舒鸞輕輕掙脫了程修好的鉗制,轉身離去,甚至不入場等待司儀公布結果。
程修好一向如此,任何時候都是溫柔地對待任何人。舒鸞知道程修好與很多對他職業上升空間有幫助的人保持著令人心動的曖昧,也知道程修好為了這次的獎項與鍾家千金鐘靈發展出超越曖昧與界限的關係。鍾家勢大力大,也許撼動與玷污不了影帝大金杯,但暗箱操作新晉影帝這個獎項還是綽綽有餘的。
也許真如程修好所說,他近日精神出現了一些障礙,但他不傻。
看著舒鸞眼底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地說出那句話后,程修好面上的和煦笑容終於有了几絲裂縫。
不想遇見媒體或是熟人,舒鸞沿著後門的階梯緩緩往下走,默默地離了場。
此刻會場與微博上應該是炸了。
倒沒有太傷心失落,只是有點可惜自己的付出。
XXXXXX
{我就知道程程會贏。畢竟我家程程老幹部同學虛心善良,待人有禮。不像某「影帝」驕傲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擺著一副老子最棒棒的嘴臉不知道是給誰看哦。}
{xswl,舒影帝據說早早就離場了,不是最diao的嗎?我還以為人家要目射雷劈手撕評審和程幹部的說}
{樓上你不知道舒影帝++的是高貴冷漠的王子人設}
{呵呵,送一首涼涼給舒准影帝鸞}
熱搜上掛著一條鮮明的「舒鸞惱羞成怒,提前退場」條目,舒鸞刷著微博,覺得很無語。
大多數人有一種奇怪的心態。當好評與差評同時出現時,心底在意多一些的,腦海里記得多一些的總是差評,即便好評的數量掩蓋了差評,也很難消除差評帶來的衝擊與與鬱悶。
舒鸞出道以來粉絲很多,黑粉也很多。
退出了微博,舒鸞決定專心駕駛。
入夜後這條狹窄而彎曲的小路捷徑很少人使用,路燈一閃一閃的,冷冷清清。
將手機放好轉頭后,舒鸞隨即一愣。
「汪汪!汪汪汪!!」
隨著「吱呀」一聲猛地剎車,舒鸞連同車子被慣性衝力往前一甩,但總算在路中央的大狼犬前停下。
舒鸞心有餘悸地看著眼前堵在馬路上朝自己狂吠,絲毫不閃躲的狗。那是一隻長得酷似狼的捷克狼犬,灰白相間的厚毛髮襯得它更為有氣勢。
而仔細看便會發現,狼犬身後不遠處躺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靠在馬路旁,如果沒有狼犬提醒,還真的不會注意到。
「嗷嗚……!」
狼犬似乎是在求助,發出的聲音可憐兮兮的,絲毫沒有敵意。舒鸞下車后狼犬隨即朝他搖尾巴,眼巴巴地看著他身後的男人。
舒鸞上前蹲下身查探,男人昂著頭迷迷糊糊地靠在牆邊,手按住了腹部的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溢流而出。
舒鸞掏出手機正想撥110,手腕卻被男人費力攥住了。
「不能去醫院……讓我變成這樣的人,在醫院……咳,等著!」
舒鸞微微蹙眉,將男人扶進自己的車後座。
「我小區有私人診所。」他沒興趣知道男人的事,總歸把人扔診所治療便也算仁至義盡了。
男人的傷還不至見骨,就是需要止血。
狼犬也跳到了副駕駛上,獃獃地看著主人。舒鸞心道,果然是勇敢忠誠的捷克斯洛伐克,若是他來不及剎車,這狗便要受傷了。
油門一踩,車子往診所馳去。
一路上男人似乎是想要看清舒鸞的長相,但因為傷口而動作有些艱難。
車子在診所前停下后,診所正要關門打烊,一個少女站在門外準備將營業牌子摘下。
總歸同一社區,大夫的女兒也認識舒鸞。
「怎麼了?」
舒鸞打開車門將男人的手繞過自己的脖子,慢慢扶下來道:「他受傷了。」
聽到動靜的老大夫從裡頭出來幫忙將男人搬到屋內的床上去,老大夫戴上手套,開始細緻地給男人清洗傷口。
診所規模不大,但燈光和器材足夠。診所大多是處理這一區的小傷小折,也許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嚴重的傷口,因此老大夫很認真。
狼犬乖巧溫順地站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傷口需要縫合。」
老大夫的妻子給他搭把手,女兒則是帶著舒鸞到等候室去等待。
少女用眼角悄悄地看舒鸞。舒鸞長得很好看,少女認為最好看的就是那一雙上翹的桃花眼,照理說桃花眼應當是多情的,但安在舒鸞身上卻反而顯得淡漠了,配上細細的薄唇與服服帖帖的及肩黑髮,看著疏離高傲。
今晚電影節的事她也關注了,作為舒鸞的粉絲之一,她之前還在微博和戰友一起對抗惡勢力了呢。
舒鸞也記得這個女孩,之前第一次來這裡看病的時候少女激動得臉都紅了,後來拍了幾次照,簽了幾個板子和專輯后如今少女終於能淡定地坐在自己對面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準備開口安慰。
「舒先生……」
碰——
兩人一愣。
房裡頭傳來了重物落地與老大夫的驚呼聲,舒鸞與少女進去后就見男人醒過來了,還想要逃跑。老大夫與妻子試圖攔住他,反被他推開。
盆里的水被打翻了,與器材和繃帶灑滿一地。
男人瘋了一般地掙扎,眼底是滿滿的迷惘,而在看到舒鸞后,這份不解更加濃重了。
「……舒鸞?」
「舒鸞!你還活著!」男人衝上前將舒鸞給按倒。
舒鸞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眼前景色一晃,接著倒在了地上,被男人蠻橫地壓著。
「舒鸞……」
舒鸞微微蹙眉,他不認識這個男人。
「哈哈哈哈……你沒死,你沒……」
男人又哭又笑的,狼狽得很,接著卻是低頭……狠狠吻住了舒鸞的唇。
嘴裡是濃重的香煙味與血腥氣,舒鸞瞪大了眼。
「喝……」站在一旁的少女,則是捂住了嘴。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