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同人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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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奈點點頭,原來大伯是知道她要走的,她整晚忐忑不安的心因為這一刻突然雀躍不已,這種心情稍後又令她自我唾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喬奈其實你早高興得找不著北,昨晚上為什麼要先拒絕,想讓這種喜悅沖淡些?不要太理所當然?她覺得自個真是虛偽。
青年轉過頭,對她露出見面以來第無數次友善的微笑,純粹得和山間最潔凈的雪一樣。
喬奈自覺地低下頭。
她還不來及吃早飯,來接青年的黑色轎車先到了,大伯幫她搬來行李,也只有一個輕便的箱子,這黃皮箱子還是伯母陪嫁的嫁妝之一,大伯送給她用,說去城裡帶著包袱會給梁貞丟面。
青年,也就是梁貞,他似乎非常趕時間,好幾次在抬手看腕錶,但他沒有對喬奈和大伯的對話表現出不耐煩。倒是伯母見大伯叮囑的話沒完沒了,只好乾巴巴地打斷,朝大伯使眼色。
這下喬奈總算坐入車子里,伯母通過車窗一下子握住喬奈的雙手,眼帶淚光:「喬奈,以後一定要聽梁貞的話。」
喬奈鄭重地說好,車朝前開動,後視鏡里大伯和伯母的身影越來越小,目光卻一直追隨同一個方向,粱貞從前座側過身子安慰喬奈:「以後有空,你可以時常回家看看。」
一路上都有村民站門口對著車輛招手,去往鎮上的路昨天還覆著大雪,今早掃出一條道來,路邊還有不少人在掃雪。
喬奈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巧合,她朝前伸頭,問出昨晚到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大叔,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喜歡你?」
「噗——」正在開車的人噗嗤笑出聲,喬奈轉過臉看向這個人,對方和梁貞看著同年,都像從同一個地方來,那種都市的氣息和村子格格不入。
「梁貞,你看你都成大叔了,歲月催人老啊,」這人取笑得一本正經,梁貞瞪他一眼,對著喬奈和悅地說,「我……我年紀其實沒到你喊叔的地步,你叫我一聲哥哥就好。」
說到哥哥兩個字,梁貞耳尖微紅。
這種彆扭的模樣和前面被人捧上上賓的老成有說不出的反差,喬奈不知心底為何油生出快意,她故意裝出怯生生的眼神,「哥……」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逼的,」開車的男人打趣道,「喊叔就喊叔,非讓人叫你哥。」
梁貞不滿地道:「吳沉羽!」
吳沉羽嬉皮笑臉地丟開攤手山芋,「小姑娘,你說你要叫他什麼?」
喬奈再次怯生生地說:「叔……」
這下吳沉羽滿是得意,梁貞無奈,他回頭看喬奈一眼,看見她滿滿透出的不安,他心一軟,「那便喊叔吧。」
喬奈瞬間精神,「梁叔!」
梁貞驚得差點咳嗽,他硬生生像被叫老二十多歲的感覺,路遇一段坎坷的路段,吳沉羽正色起來,車子輕晃,他下巴朝窗外山巒的方向努,「小姑娘,看見那些鐵塔沒有。」
喬奈自然知道,那一座一座的鐵塔她自小觀望過無數遍,如同一個個迎著寒風的戰士,巍然屹立,彷彿鋼筋穿透山心任何力量都難以撼動。
吳沉羽說:「那些鐵塔就是你叔帶人建的,我們叫它基地。」
「會有什麼用嗎?」喬奈好奇。
吳沉羽給她簡單解釋:「發射信號,比如說網路信號,手機信號。」
喬奈聽得不是很懂。
吳沉羽繼續說:「以前你們這裡完全與世隔絕,落後貧苦,基地建完直接經濟飛躍,雖然還是窮苦地方,可至少能解決溫飽了。」
「信號和吃飯有什麼關係。」喬奈問。
「你長大就會知道,」吳沉羽在孩子面前也要露出神氣,「總之涉及經濟學的高深奧義。」
喬奈哦了聲,梁貞說:「你別聽吳叔的糊弄。」
「我說的都是重點知識,還有你怎麼能教小姑娘喊我叔!」
梁貞輕飄飄的一錘定音:「你我同輩,她喊我叔當然同樣喊你叔。」
吳沉羽:「……」
「可是,」喬奈想起一個問題,「我們村裡的大山經常滑坡,而且山那麼高,那些鐵塔怎麼搬上去的呢?」
她問得天真,但也許是出自一個孩子的口中,吳沉羽沒有無視和敷衍,他目視前方,只給了喬奈他認為最合適的回答:「這也許就是你村裡人為什麼喜歡你梁叔的原因。」
「在許許多多其他國家,」吳沉羽認真地道,「都有像這樣喜歡你梁叔叔的人們。」
……
而無論過去多少年,喬奈至今還記得吳沉羽給她說這句話神情,當年年紀小,只覺得話里像有座大山壓在肩上的沉重,能令人聞出血淚的苦澀,乃至暮年不經意回憶起這段,她恍然大悟,這分明是種滾燙著意氣風發的自豪和對英雄惺惺相惜的尊重。
眼下的她,單純盯著梁貞的後腦勺看著,只想知道這麼厲害的大人物為什麼要提出撫養她這個鄉下小孩,真的是學雷鋒?
說起基地,吳沉羽打開關於工作的話匣子,和梁貞進行討論。裡面涉及到的專業知識對於喬奈而言簡直在聽天書,她隨著車身搖晃,視線時而落在窗外,時而落在梁貞手腕的鐘錶上,時針分針在轉,昨晚由於心思重重,她幾乎天亮才合眼,現在開始犯困。
她哈欠連天,被梁貞聽見,吩咐道:「空調溫度調高些,喬奈要睡覺了。」
車內的溫度明顯升高,對方怕她涼,解下大衣遞給她,「你蓋著睡,這個天氣感冒不容易好。」
盯著這件質地昂貴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喬奈不敢接,卑微地往後挪動位置:「不……不用給你添麻煩。」
梁貞直接丟她身上,「離C市坐火車需要兩天,要是你路上感冒那更麻煩。」
喬奈弱弱地拿著展開,衣服上一股清雅的香味直衝進她的鼻端,隨之沁人心脾,她聞不出是哪種花香的香水味,但和梁貞給人的感覺一樣,柔和里散著一種淺淡的清洌。
她把大衣小心地蓋好,慢慢躺在後座,給衣服這個小插曲一過,梁貞繼續和吳沉羽說話。
喬奈睡在半夢中,後來聽見吳沉羽問:「你下個項目什麼時候開?」
梁貞平和的語氣,陳訴道:「過完年就走。」
「這次是哪?」
「非洲。」
「喪心病狂。」吳沉羽有點不高興,「一次比一次派的地方爛。」
車內一片安靜,喬奈忍不住要問,你走了誰照顧我呢?還是我跟著去非洲?
但她已陷入半夢的狀態,她嘴皮子動了動,聲音沒有逸出,倒是在夢裡夢見課本上描述過的非洲大草原,生機勃勃的綠色植被,百里無人煙,全是各種動物在追逐廝殺、像觀看一部風景片。
毫無預兆的,她從這第三方的圍觀者,一下子變成草叢裡一匹落單的斑馬,一頭獅子發現她的行蹤,她邁開四條腿驚恐的往前奔,低矮的灌木劃破她的毛皮,她瘋狂的跑,餘光的死角處一顆子彈擊穿她的頭顱。
喬奈渾身一震,驚得嚇醒,後背潤濕的汗意。
腦袋還在嗡嗡響,吳沉羽嘆服的聲音傳來她耳朵里,「丫頭你這覺睡得可香,足足四個小時。」
喬奈大口呼氣,半分鐘后心臟恢復正常跳動的頻率,視線環視,車停在市區公路的路邊,她眼珠朝右轉動,梁貞在閉目養神,知道她醒了,關心說:「做了噩夢?」
喬奈沒有反駁。
梁貞理解:「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下確實容易做噩夢,喬奈,精神點。」
吳沉羽笑呸:「還有心情關心做夢不做夢,既然丫頭醒了,我們趕緊下車吃東西,別忘記下午四點的火車。」
喬奈坐起趴窗看,公路前面就有幾家小餐館。她大意猜到他們一直在等她醒來然後一起吃飯,一股暖流瞬間讓心田燒出熱度。
三人陸續下車,隨意挑中其中一家餐館,喬喬奈很是乖巧,不主動選菜,也不挑食。吃完飯,車再次出發,接著去火車站的一路上她沒有接著打瞌睡,她新奇地看著路邊那些一晃而過的景色,從出生到如今,她走到最遠的地方還是奶奶帶她趕過的集市,也不過是離村幾里路的小鎮。
但想起奶奶,喬喬眼神不免暗淡,這世上唯一對她噓寒問暖的至親已故,而父母由於去世得過早,她印象里對雙親二字的感情尤為稀薄。
……
下午四點準時的火車,火車站裡人潮擁擠,梁貞主動牽她的手以免被衝散,他們的票是包下頭號的包廂,上火車時喬奈的穿著打扮引起不少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