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笑面清江和數珠丸恆次

優一郎和米迦爾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米迦爾先開的口。

因為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談的禁忌話題，所以米迦爾說的時候也沒有隱瞞什麼。

「我們都姓百夜是因為我們都是孤兒，是百夜孤兒院收留了我們，那裡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樣的存在。」米迦爾說道家人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露出微笑。

「才不是一家人。」優一郎看見他的笑容，彆扭地轉過了臉，就是因為這些笨蛋的笑容，他才會不由自主地就答應了他們，還成了什麼一家人。

孤兒院？

小林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掠過，最後點頭，拿起已經被一個叫百夜茜的小姑娘洗乾淨的飯盒，就要離開。

「為什麼要和那個吸血鬼說話。」優一郎不滿地靠在欄杆上。他們和吸血鬼，不是應該是對立的存在嗎？

「可是回答他的問題，不露出敵意的話，他會給我們食物啊，優醬。」米迦爾的臉上展露一個微笑，他看著綠眼睛的同伴，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要懂得使用這裡啊，優醬，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吸血鬼和其他的吸血鬼有些不一樣嗎？」

優一郎摸著被他敲得有些痛的腦門，轉身抱住他，就要回敲回去。

米迦爾哪能不知道他，立即笑著躲開。

等玩累了，兩人躺在地上，優一郎看著桑古奈姆不見天日的穹頂，喃喃自語：「感覺是有點不一樣啊，給我的感覺，就不像是吸血鬼。」

***********

之後的幾天，小林偶爾會帶一些食物繼續去找百夜家的孩子，希望能從他們那裡得到有關百夜這個姓氏的信息，但是由於他們也只是孩子，優一郎更是剛被送到孤兒院人類世界就發生了巨變，所以基本什麼都不知道。再加上他問了兩次之後，忽然就被費里德制止，說要是再去詢問那些事情，就不讓他再和人類接觸，如此下來，小林最後還是放棄了這些。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反常地往出送食物的行為，正好打消了不少吸血鬼對他的懷疑。

因為人類一旦轉化為吸血鬼，食用人類的食物也是沒有用的，所以每天送入費里德公館的食物自然也就引起了很多吸血鬼的懷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吸血鬼。但是現在小林每次都要將食物散出去，大多數吸血鬼也就打消了這個猜測，只以為他還在睹物思「人」，還沒從身份的轉變中轉換過來而已。

桑古奈姆的時間漫長得彷彿沒有邊際，又似乎很快就在手邊溜走。

費里德那裡不知道什麼原因，雖然總說著在幫他尋找刀劍的信息，卻一直沒有消息。

小林沒有辦法，只能另外尋找消遣，費里德公館里的藏書室成了他最大的據點，每一天，他都在那裡拚命地吸收著信息，擴充著他十四年來蒼白的生活。

大概是因為那記憶中並不存在父母給他遺留下來的天賦，小林對於這些知識的吸收，罕見地沒有遇到太多的阻礙。

***********

兩年後。

火焰燃燒著，噼里啪啦作響，火舌侵蝕著他的思維。

小林站在火海之中，聽著「鐺鐺」的敲擊聲，面無表情。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卻總覺得有一些熟悉。

伸手捉住一縷火焰，卻又被這頑皮的小東西從手中溜了出去。

小林盤腿坐在地上，等待這個奇怪的夢境消失。

久而久之，小林忽然覺得自己有了幻聽，在他的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一直呼喚著他。

小林想要知道那個聲音是誰的，他站了起來，向火焰最中心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近，直到那個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響起。

一把刀靜靜地立在那裡。

圓形的刀身，前窄后寬，鎬造，庵棟，小切先，長度在八十公分以上。

是一把太刀。

莖部那裡還沒有裹上刀柄，刀身也沒有刀鞘，就像是由刀匠剛剛製作出的樣子。

是這把刀在呼喚他嗎？

小林的手伸向懸在火焰之中那無鞘的太刀，握住了這優美的，從火焰中鍛造出來的奇迹。

沒有裹上刀柄的粗糙莖部摩擦著他的手掌，小林彷彿能從那刀劍之中，看到躍動的生命。

下一刻，這獨屬於生命的，躍動的聲音忽然停止，如同被一隻大手從背後調停，可以保持了時間的靜止。

裂紋在這把刀的刀身上出現，小林心裡一痛，伸出撫摸上它精緻優美的刀身，上面平滑到彷彿印上去的繁複美麗的刀紋，隨著他手掌的摩擦，一點一點地碎裂。

瞳孔不受他控制地縮起，小林看著在他面前斷裂，如同水花迸濺，最後湮滅於無的刀劍，眼角落下一滴淚水。

火焰全部消失，夢境重歸於無。

小林緩緩地睜開眼睛，撫摸著枕頭上的一點濕潤，從床上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有些渴，外面應該還有費里德為他準備的牛奶。

從二樓的大理石階梯緩緩走下，本來以為下面只有漆黑的客廳，沒想到卻是燈火通明，還有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

一個是費里德，另一個卻是從來沒有聽過。

僅僅依靠聲音判斷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一個高大性感的成年男性，聲音低沉性感，只是最後的尾音莫名有一些費里德說話的韻味在內，讓小林有些不喜歡。

他沒有打擾到費里德談話的心態，坦然從二樓走下。

那兩個吸血鬼估計早就依靠吸血鬼優秀的直覺知道他要下來，在他腳步剛踏上台階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談話，不過費里德倒是沒有可以隱瞞那人，小林下去的時候，正好能夠看見和他相對而坐，互相注視的男人。

這是小林在費里德公館親眼看到的第一個，除了費里德之外的吸血鬼。

「林醬怎麼這個時間點下來了，是做噩夢了嗎？」費里德示意對面的男人不要說話，笑眯眯地詢問他。

「我有點渴，下來喝水。」從廚房拿出一片牛奶，小林坐到了費里德身邊，觀察著對面的那個男人。

是個和費里德完全不同類型的吸血鬼。

根據小林的了解，費里德應該是有182cm的，這個吸血鬼比他還高10cm左右，粗粗一算，估計也有190cm了。

尖耳紅瞳，體格健壯，額前紅髮讓他給人一種肆意的感覺，身後扎著的小辮不僅不顯娘氣，反而透露著一種誘人的氣息。

如果說，他和費里德有哪些地方相似，那可能就是吸血鬼如出一致的尖牙以及臉上掛著的輕浮的笑容了。

這兩吸血鬼的關係估計不簡單。

「他是誰？」

「克羅里·尤斯福德。林醬可以叫他克羅里叔叔哦。」費里德耐心地等待他觀察完發問。

小林驚訝，克羅里·尤斯福德。他聽過這個名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傳說中費里德轉換的這個人類才對吧，居然和他猜得完全不一樣。

「他不是正太？」小林難得用這樣驚訝的語氣說話，卻讓費里德眉頭一跳。

「林醬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嗎？」

小林一口飲盡牛奶，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注視著費里德，故意堵他的話：「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費里德總覺得，他是不是將小林給養歪了，否則一向冷漠的孩子，為什麼忽然會調侃起人了呢。

小林見好就收，轉移話題：「我今天晚上夢到讓你尋找的刀劍了。」

「林醬，看來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呢。」費里德指著桌子上的幾把斷刀，笑眯眯地說道，「克羅里今天來，就是為了送這批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刀劍來的。」

他有著尖利的指甲的手輕輕地敲擊在那些刀劍的刀身上，從上面傳來的清越響聲，證明這把刀劍定然是一件凡品，如果忽略它從中間折斷的刀身的話。

「一把肋差，一把太刀，分別是曾經在人類世界還算可以的數珠丸恆次和笑面青江，不過很可惜。」費里德的手在那兩把斷劍上撫摸了半晌，才用狹長的紅色雙眸注視著小林，希望能從那雙淡漠的紅瞳里看到不一樣的色彩，只是什麼都沒有，費里德嘆了口氣，沒意思地說道，「只是，他們似乎已經被約翰四騎士殘忍地給折斷了呢？克羅里到了那裡的時候，這些曾經被小心收藏著的刀劍，已經被那些完全不懂美感的無腦生物給穿透了外面的護罩，折成了兩段。」

「林醬，對不起哦！」費里德說著完全沒有誠意的對不起。仔細地觀察著少年2年來沒有一點成長的面容和身體，不禁陷入了沉思。

費里德和被他蒙蔽的那群吸血鬼不一樣，他是知道小林的身體應該是人類的身體才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的人體試驗的原因，明明應該是人類的少年，卻在這兩年內完全沒有成長的樣子，依舊是保持著十四歲的身體和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