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八:蕭然和周犁
防盜章,小天使的購買比例不夠哦,請將V章購買比例提高即可閱讀跟開車送他回來的周犁道別後,舒望北整個人還暈乎乎的,這一天太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他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他知道自己會答應這場婚事,而且也提前想好了自己要提的條件。他這個年紀再去上學太老了,再說本地只有初中,想去上高中就得去縣裡,他和周犀一個月後就要結婚了,兩地分開肯定不現實。
學沒法上了,但是可以學點其他的一技之長,這樣將來兩人過不下去了,或者周犀沒了,他也能靠自己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村裡馬會計年紀不小了,眼看著也快退休了,這種好活全村人都盯著呢,舒望北自己肯定是沒辦法,他就想讓周犀找謝建業幫忙說句話,讓馬會計帶自己一段時間,等馬會計退下來,他就理所當然的頂上去。
但是沒想到見到了周犀,他就什麼都給忘了,或者不是忘了,他完全被心裡殘留的對周老師的尊敬與恐懼控制了,他不自覺的跟著那個男人的步伐走,之前自己的打算在見了這人時就全亂了。
本來舒望北還覺得自己忍辱負重嫁給個癱子還挺委屈的,可等他真的見到了本人,這些情緒立刻都沒了。那是個癱子又怎麼樣,那可是每天趴教室後門玻璃抓開小差、堵男廁所門口抓抽煙、躲學校院牆外抓逃課的教導主任沈老師.......不對......周老師啊,周老師威武,舒望北害怕。
而且,多年不見,周犀似乎也多少有了些變化,神情變的更加冷淡,聲音聽起來也更像機器人了,長相......似乎也變得更加好看了。
這個人給他的衝擊簡直太大了。
好吧,他得承認,周犀的樣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對於男性的最高審美,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誰都喜歡,內心四十歲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學時是沒往這方面想過,那時躲都來不及了,被教導主任盯上就沒好事,哪還有其他的想法啊。
現在嘛,兩人都要結婚了,當然不一樣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抬起手臂仔細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上一世為了方便,他後來倒是買過一塊手錶,但那時候都是電子錶了,這種石英錶早就不多見,他買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產的,價格便宜,二十幾塊錢就能買一塊,倒是也能戴上個一兩年,但是跟眼前這塊的品質顯然是沒法比的。
看到這塊表,他就想到周犀乾淨白皙的手指,他看了看自己慘不忍睹的粗糙發紅的手背,不知道周犀握著這雙手時是什麼心情,當時那股難堪的感覺又襲上了他的心頭。
如果周犀沒有受傷,那這樁婚事,無論誰知道了都得說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當然,癩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鵝在舒望北這裡只能是天邊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樓,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鵝沒了翅膀,飛不起來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內心複雜的捂住自己的臉,在炕上滾了幾圈兒,然後蹭的一下從炕上蹦下去,跑到廚房開始吭哧吭哧燒熱水。
這個澡他洗的格外認真,還把手腳都放在滾燙的熱水裡反覆來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細細的搓掉,換了兩次水才覺得差不多了,從澡盆里出來,在箱子底找出來一瓶他媽以前用的大瓶友誼雪花膏,也不管過沒過期,趁著身上還有濕氣,一通塗抹。
抹的時候他沒想其他的,就想著人家周犀那麼白白凈凈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勁。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覺得臉皮熱辣辣的,他照了照鏡子,才發現自己耳根子都紅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來周犀的樣子,尤其是那雙銳利好看的眼睛,就覺得臉更燒得慌了,活了兩輩子,舒望北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是個顏控。
還有一個月他就要結婚了,真是沒想到啊,現在看來,其實也不是很糟。
胡思亂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著了。
......
周犀讓舒望北做好婚前準備,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準備什麼,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僅有的幾件傢具早就殘破不堪,衣櫃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媽早年的,他自己沒幾件衣服。
舒望北很發愁,按照當地的風俗,男方該準備房子,女方來準備傢具和細軟,雖說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過去,說法是一樣的。可是舒望北手裡基本就沒有錢,根本沒法置辦,他也想過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給他點兒吃飯的糧票和錢都是偷偷摸摸從手指縫裡摳出來的,置辦傢具根本不可能。
再說,按照正常程序,娶親一方提親時應該先給彩禮的,現在他一分彩禮沒收到,手錶不能算彩禮吧,又不能去賣掉變現,所以他不打傢具也不算過分吧。
這麼想著,他又覺得理所當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裡的舊東西,還有堅持不懈的洗熱水澡抹那瓶大友誼。
這種日子過了有一周,周犁開車帶人拉來好幾口大箱子,舒望北還沒反應過來呢,箱子已經被整整齊齊碼放在他家炕沿邊上。周犁說他哥本來想親自送過來,但是在做復健實在走不開,就安排他們把東西送過來,並且傳話說讓他自己看著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關門的時候發現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臉笑容的在他家大門口張望。
「王大嫂,有什麼事嗎?」舒望北問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著這話呢,趕緊從門外進來,「我剛才看見那大汽車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親那個車吧,可真氣派!」
舒望北笑了笑,沒搭她的話,王大嫂也不覺得尷尬,轉頭看向那幾口大箱子。
「這是彩禮?哎呦,有這麼多啊,小舒,這回你可是逮著了,聽說鎮上中學老師工資都可高了,這裡面肯定都是好東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著舒望北,那意思是讓他打開看看。
舒望北倒是覺得無所謂,他打開最上面一口箱子,隨意的翻了一下,發現裡面滿滿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開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哎呀,這衣服是毛料的啊,嘖嘖,這麼滿滿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錢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蓋蓋好,這回不肯再打開別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轉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錶,一把把舒望北手抓過去,神色激動的摸了摸錶盤,「這是上海牌手錶啊,這東西可貴了去了,咱村就沒人買得起,鎮上能戴上這種手錶的都不多,嘖嘖,可真閃真好看啊!」
舒望北皺了皺眉,有些強硬的把手臂抽回來,「王大嫂,我還有活沒幹,就不留您在家嘮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邊說走了,腳步卻沒動,臉上的神情又艷羨又不甘。
「唉,要我說呢,這個老師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年紀大會疼人,你看看這彩禮就知道了,不過呢,」王大嫂沉吟了一會兒,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見他並不搭理自己,乾脆也不等他問了,直接說道,「聽說這位老師是個癱子,雖然現在賺的多,也不知道將來萬一不能站起來了,還能不能繼續留在學校,我都聽說了,這位老師長得跟個熊瞎子似的,脾氣還不好,雖然癱了,但是說不定會打人,到時候一句不合就動手,那日子可沒法過了......。」
舒望北皺緊了眉頭,上一世他就是被這些留言嚇的,連見周犀一見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這一口一個癱子讓他聽了很不舒服雖然原來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聽別人這麼說周犀,他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他想了想,對著這女人露出個笑臉,「王大嫂,我有個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說,正好你來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沒什麼錢,這老師脾氣還不好,我不多準備些嫁妝怕他動手打我啊,這樣,王大嫂,你能借我點兒錢嗎,我保證結完婚有錢了就還你。」舒望北笑眯眯說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尷尬,「那啥,我家裡剛買了電視也沒啥錢了,那什麼,小舒,你先忙著,我突然想起來鍋還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說著,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燒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氣,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禮」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過去,發現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連內衣褲襪子都有,他拿了兩件現在正應季的,發現大小剛好,他沒給過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叫人準備的。
雖說現在買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辦這麼多衣服也實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兩輩子加一起就沒有過這麼多衣服,更別說材質和剪裁都這麼好的,一時間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別人重生會怎麼想,是不是覺得他這樣很窩囊,都活兩輩子了還不能靠自己努力賺錢過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夠了,也苦怕了,孤獨、貧窮、疾病,他上一世的命運基本都和這些糾纏在一起。要勇敢、要堅強,人們鼓勵別人的時候倒是說得輕鬆,真要做到太難太難了。現在,他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自己心裡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要能讓他的日子好過一些,自尊什麼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從裝被子的柜子里找出箇舊餅乾盒子,盒蓋上的圖案已經嚴重掉色,看起來斑斑駁駁的。
打開盒蓋,一塊摺疊好的紅色錦旗就平平整整的放在裡面,他小心翼翼拿出來,展開放在炕上,伸手摸上面金色的「救死扶傷」四個大字,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了,扔下孤兒寡母,結果就得了這麼四個大字。
上一世,他有一次和工友一起喝多了情緒失控,把這塊錦旗扔進了爐子里,等到聞到那股尼龍燒焦的味道后他又後悔了,忙不迭把錦旗從爐子里扒拉了出來,手都被燒起泡了,結果只搶救回來一小角。等酒醒了,把他悔的啊,他爸一條命就換回來一面錦旗,最後還被他這不孝子折騰的就剩一個角了。
如今,他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
又過了半個月,舒望北把家裡東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那輛顯眼的大吉普車又來了,這次是把他接到了新房。
他本以為會見到周犀,在車上時還趁周犁沒注意,整理了自己的頭髮和衣服,結果到了地方,發現周犀還是沒來,他多少有些失望,重生后兩個人才見過一面,他倒不是對未來的丈夫突然產生了什麼異樣的情意,雖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丈夫長相是在太符合他的審美,但是外貌只是讓這場婚姻變得沒那麼難接受,兩人說到底還只是只見了一面話說了沒超過十句的陌生人。只是周犀不出面,他就總覺得這個婚事不受重視,連帶著自己似乎也不受重視。
但是他其實心裡也知道,付出與收穫是對等的,他在內心裡對周犀懷有這麼多的期待,但他自己能為周犀付出什麼呢?這麼一想,心裡也就又坦然了。
對於他提出的見面要求,謝建業的猶豫,舒望北看的明明白白的。說是給他說親,連面都不打算讓他們見,這周犀本人得差到什麼程度啊。
上一世舒望北對他的印象止步於自己的幻想,因為他聽說周犀要帶人來抓他,他當時孤立無援,怕得不行,立刻就收拾東西跑了。
在他的想象中這人必定凶神惡煞、惡形惡狀,雖然是個老師,又癱了,但是身強體壯,就像前些年在山裡看到的黑熊,發起威來誰都害怕,那肯定是個坐在輪椅上都能掄起板磚把人腦袋拍飛的主兒。
再後來沒多久他漂泊在外,為了生計四處奔波打工,也就把這人漸漸淡忘了。直到多年後他在外地偶然碰見出來打工的同鄉,才知道周犀在86年就離世了,當時他聽了並沒什麼感覺,反正不關他事。
曾經他也埋怨過周犀,害自己在外奔波了這麼些年,但是如果沒有周犀,他在村裡也未必過的有多好,還不如出去看看,起碼長了見識,再聽說周犀這麼早就走了,命還沒自己好,也就徹底沒有什麼怨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