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我哪裡也不會去
就在聽到董管家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感覺心臟遭受了一記重拳,連那「咚」的一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我沒有喊叫。
相反,我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一個側身,悄無聲息的倚靠著牆面,我必須逼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沈亦霆要被逼離開沈氏了,他苦心經營那麼久的事業,馬上就要灰飛煙滅,而他自己也會被人踩在腳底。
這就是沈易康給我忠告的原因嗎?他想要沈亦霆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嗎?
他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捂著嘴巴的手幾乎把我的臉捏的變形,我到底該怎麼辦才能阻止這一切?
除了到沈亦霆的身邊,我想我別無選擇。
讓我在家裡,在這個他為搭建的安樂窩裡,一直做那個無憂無慮,被沈亦霆捧在手心裡的陸晚之……
我做不到。
鬆開自己,我目光下移,觀察著樓下的董管家,她似乎始終沒有動作,我猜想她極有可能在憂愁,又有可能是在想辦法。
收回了目光,我十分鎮定的回到了房間。
第一件事,就是給薛紫安打了個電話。
……
薛紫安在接到我的電話時,吃了一大驚,直問我幹什麼要給她打電話,有事情下樓和她不就好了。
我沒和她多解釋,語氣嚴肅的和她說讓她現在就準備出門,一會兒我和她出發去醫院。
四十分鐘后,我和薛紫安穿戴整齊的站在了客廳。
董管家的神情很自然,我也很自然,只有一無所知的薛紫安迷迷瞪瞪的,可是礙於我的要求,什麼也不能表現。
這四十分鐘,就和要了我的命一樣。
我不知道我在家裡坐著的每一秒,沈亦霆會在經歷什麼,我也不知道每過一秒,沈亦霆將會面對什麼。
必須到他的身邊去,必須。
「中午回來吃飯嗎?」董管家問。
我點點頭,說:「回來,我就是心裡憋悶,所以就這麼心血來潮拉紫安陪我出去轉轉。」
「那好,我給你煲好湯,早些回來喝。」董管家的話,就和我每次出門時說的一模一樣,神情也是那樣的充滿慈愛。
她真的不容易,為了沈亦霆,她承受著太大的壓力。
所以此時此刻的我,心裡覺得很對不起董管家,因為她若是知道我這是要去做什麼,她就算讓我從她身上踏過去,她也不會同意。
我也覺得自己很任性,懷著孕還敢這樣冒險。
可這怪不得我,要怪就怪沈亦霆吧,是他把我寵成了這樣,沒有他,我一分一秒也熬不住。
「那我們就走了,亦霆回來的話,您給我打電話。」我笑著對董管家說,可心裡卻是在艱難的隱忍。
董管家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表現的仍舊像個沒事人。
出了公館的大門,我和薛紫安上了車子。
她一直問我這是在搞什麼鬼,但我沒有回答,我想今天的場合,她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因為我不能一直拴著她。
當車子行駛到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地方時,我讓薛紫安下了車。
「晚之!你到底在幹什麼?存心嚇死我是嗎?」薛紫安急得大叫了起來。
我平靜的看著窗外,心裡的情緒卻不似在第一時間聽到董管家說沈亦霆要被退位的時候,那樣的波瀾起伏。
變得很淡然。
沈亦霆和我求婚的時候說過:生死相依,福禍與共,不離不棄,共度一生。
我與他之間從來沒有該與不該,做與不做,有的就是同心同德,哪怕是刀山火海,陪著他的那個人也只能是我,自然,還有我們的孩子。
「紫安,你若是想幫我,就快去醫院吧,早點告訴我DNA的結果。」我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了她,沖她微微一笑。
薛紫安一怔,隨即眉心稍稍跳動了一下。
隔了幾秒,她對我說:「好,我懂了。」說完,她沒有猶豫的下車離開。
等車子里剩下我和小陳的時候,他滿臉疑惑的看向了我,張口道:「陸小姐,您這是要去……」
「去沈氏。」我低聲道。
小陳一驚,張著嘴要反駁,可我已經閉上了眼睛,說:「現在,去沈氏。」
……
車子再一次平靜的行駛起來。
我緊閉著雙眼,腦子裡在盤算目前沈亦霆所遭受的境遇的各種疑惑。
首先,董事們為什麼會紛紛一邊倒?他們跟了沈亦霆兩年,清楚他的工作能力,也明白他給沈氏創造的效益,他們怎麼會放著這樣的一個搖錢樹不要,而去擁護剛剛進入沈氏的沈易康?
這是其一。
再來,沈易康那多出來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究竟從何而來?若不是這百分之五的股份,沈亦霆的股份是和沈易康持平的,故此也不會在董事會中處於不利的地位。
這是其二。
最後,沈良倫的死來的未免也太是「時候」了。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死後失去了控制,特別是沈易康的情緒,在那之後被推到了義無反顧的地步。仇恨令他徹底蒙蔽了雙眼,完全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所有的種種,會不會從頭至尾就是一個局?
我睜開了眼睛,只覺得想要解開謎團,恐怕還要從沈良倫的死上下手。
可是我沒有任何的線索,連沈亦霆也查不出蛛絲馬跡,因為全都被燒的一乾二淨了,就像我媽和翠姨的死,一場大火會掩埋一切。
想到這一點,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也就在我正不寒而慄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低頭一看,來電顯顯示的是陳露影。
猶豫了一下,我把電話接通。
「晚之,你在哪裡?」陳露影上來就問。
我思忖著沈氏的事情目前完全是在高層內部中進行,她還不可能得到消息,所以便猜到她或許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情。
「我現在方便說話,你說吧,露影。」我答道。
陳露影「嗯」了一聲,然後說:「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我單獨見面吃飯,我當時向你透露過一個消息。」
我皺了皺眉頭,一時間有些想不到。
陳露影馬上繼續道:「就是我和你說紀曉琪和葉清瑜有接觸,你想起來了沒?」
我一愣,回憶立刻湧現了出來。
當時,陳露影告訴我葉清瑜剛回國不久后,就秘密約見了紀曉琪,還說紀曉琪曾在紐西蘭工作過,和葉清瑜有什麼接觸,所以見面也並不稀奇。但是沈亦霆和葉清瑜關係不好,紀曉琪是沈亦霆的手下,所以她二人見面,也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莫非,她們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露影,你知道了什麼?快告訴我!」我急切的說,直覺告訴我也許這就是關鍵。
「好!具體的緣由,我也不和你細講了。總之,我昨天陪我姐姐去監獄見一個女人,卻碰到了遮遮掩掩的葉清瑜!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所以就動用了我家裡的一些權力打聽了一點兒情況,我的人剛剛告訴我,她是去見紀曉琪的。」陳露影說。
「什麼?去監獄見紀曉琪?」我驚訝道。
「不錯。她們兩個人說了什麼,我自然是探聽不到。但是葉清瑜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是迷離的,說誇張了,像是虛脫了一樣。她幾乎是被於霞拖著回到了車子上。」陳露影又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人見面已經很是奇怪了,何以葉清瑜出來以後是這幅模樣?
「晚之,我早和你說過葉清瑜不是一般的女人。而那個紀曉琪,她做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了一些。女人和女人最怕就是有相同的目的而湊在了一起。因為你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的動物是女人,最心軟的動物還是女人。」
最狠心……最心軟……
掛斷電話,我想起了葉清瑜正在服用抗精神病類的藥物,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有了這種病?
而紀曉琪,用琳達的話來講,她的家庭普普通通,又怎麼會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好比是琳達的家事。
也許,我從一開始忽略了兩個早就達成共識的「盟友。」
……
到達沈氏的時候,前台的接待小姐看見我就是一驚,但是馬上她們又轉而笑臉盈盈,對我很是熱情。
瞧她們的態度,估計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董事會確實是想秘密的罷免沈亦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然後就直接向大眾公布出來。
我盡量保持平時到沈氏來的樣子,麻煩接待小姐幫我按了電梯。
她看到我的肚子時,又是一驚,接著就立刻向我說了聲恭喜,還說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有福氣了。
我謝謝她的祝福,摸著著自己的肚子進了電梯。
在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剎那,我對肚子里的寶寶說了聲對不起。
天平之上,沈亦霆和寶寶分列兩旁,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重要。
可是有一點卻是不同的,那就是寶寶有兩個人來愛著,來護著,而沈亦霆只有我,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哪怕我能做的只是站在他的身邊。
所以,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在這時候不能顧及你的安危了,因為爸爸需要我們。
叮——
電梯門打開。
曾經象徵著沈氏最高核心權力的位置,現在空空蕩蕩的,找不出來一個人影。
我走進去看看,就發現左邊盡頭的大門緊閉著,但是下面的門縫卻是傳來了光線,那裡是沈氏的董事會議室。
就是在這裡了。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的朝著那裡走去。
就在我要伸手推開大門的時候,我聽到有一個人在說話,音量比較小,但是由於周圍現在是死一般的安靜,所以我還是可以聽得一二的。
那人說:「沈總,您在這個位置上也有兩年了,也該歇歇了。」
又有人說:「是啊,沈總。現在不是舊社會,您也該明白退位讓賢的道理。再者說,我聽聞沈總有個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很是得您寵愛,何不二人以後就是神仙眷侶,只羨鴛鴦不羨仙呢?」
「鄭董的話有道理啊。沈總沉浸於溫柔鄉之中,又何必把控著大權,不如……」
沒等這個人把話說完,我直接推開了大門。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大門發出的聲響足以驚到每個人,除了沈亦霆,除了沈易康,包括那些董事們。
我第一眼看到了沈亦霆,他還是那樣的雲淡風輕,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淡定模樣。
轉而又看向董事們,我沖著這些豺狼虎豹莞爾一笑,玩笑似的說:「各位董事說的是我嗎?」
我不顧沈亦霆的神色巨變,一邊朝著他走去,一邊繼續看著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們,笑著又說:「聽董事們的口氣,我倒是像極了紅顏禍水。『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各位拿我當成了楊貴妃嗎?我可不敢當,亦霆也不是李隆基。」
我的到來多多少少打亂了這些人的陣腳,他們聽著我的話,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又是笑了笑,我已經走到了沈亦霆的身邊。
繼續對董事們說:「不知剛才是哪位董事說『退位讓賢』四個字。想來各位都是讀過書的文化人,這四個字不需要我再多解釋了吧?既然如此,我想問問讓的是哪個賢?是哪位賢者,一年可以給沈氏創造467個億的效益,又是哪個賢者用了兩年的時間就讓沈氏在歐洲市場站穩了腳跟,成功奪取百分之十三點四的份額?請董事們告訴我。」
在場的四個董事聽完這話,明明是心裡有愧,卻都是表現的一臉的不屑。
「你來做什麼!」沈亦霆壓低聲音沖我吼了一聲。
我扭頭看向他,笑著說:「來找你。」
「立刻回去。」他抓著我的手腕就看向了一旁的琳達和杜禮,命令他們立刻將我送回去。
我掙開他的手,說:「我哪裡也不去,你休想攆我走。」
沈亦霆頓時就急了,憤怒的跟我說:「是我慣壞你了,讓你不曉得輕重。現在就回公館,這裡不是你能在場的地方。」
「我為什麼不能在場?」我反問他,然後看向了沈易康,「你的弟弟都在,我是你的妻子為什麼不能在?」
沈易康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我想起了昨日我和他談話時的場景,我可真是傻,希望他再顧念一點兄弟之情。
看著沈易康,我說:「昨天空口無憑,今天我用行動來表達。讓我離開亦霆,除非我死。」
說完,我就牢牢握住了沈亦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