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對於大世界門派，或大乘期渡劫期的修士來說，擁有一個認主的仙器，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可對於練氣四層的素沙來說，擁有一個認主的仙器碎片，則是有利有弊，甚至，弊大於利的事情。

碎哥，並不是完整的靈識，它是失去仙器實體，沒有過往記憶的『破碎版』，目前除了能陪素沙說話，幫她打探消息，指點一下修鍊外，就沒有別的能力了，與其他仙器的靈識相比，大概就是紙糊小船與船樓戰艦的區別。

可帶來的未知和危險，卻不少。

第一件未知，就是素沙的單靈根變成了雜靈根。

讓碎哥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本體萬一是距今久遠的仙器，來自那個靈氣充裕大乘遍地，雜靈根最容易異變成全靈根，靈根越多修鍊越快的時代怎麼辦？

上古時期，單靈根變成雜靈根，那叫做賦靈進化。

現修真界，單靈根變成雜靈根，那叫做靈根退化。

就算素沙現階段對靈氣的吸納量極大，可誰也不能保證，雜靈根真的能順利變成全靈根，而不是成為修鍊的阻礙。

第二件未知，就是素沙丹田內的『麵條君』。

別人的丹田內，都是圓潤飽滿的靈氣團，只有素沙的是活潑、靈動、能吃的靈氣條，碎哥只知道這和自己的本體有關，可它連本體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依舊是對靈氣團一無所知。

第三件未知，就是素沙過分強悍的身體。

修士會用靈氣改造身體，無懼寒暑，刀劍不入，可是，這也是有限定範圍的，只相對於凡世的銳物而言。面對能注入靈氣的法器時，照樣是會受傷流血的，面對妖獸的尖牙利爪時，也有殞命身亡的危險。

和素沙這種，拿頭撞宗門內的靈柳，頭沒事，樹被撞出坑，一拳打到礎石之上，比普通法器的攻擊還要深的『改造』，完全不同。

除去這些未知，還有碎哥仙器靈識這個身份帶來的危險。

素沙知道碎哥並不是完整版的靈識，甚至僅存的仙器碎片，都消融在自己的手中了，可其他修士不會理解這個，他們只能看到碎哥是『仙器的靈識』，這五個字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雙月宗，只是中世界排名第四的門派，沒有什麼修為高深見識頗廣的修士，再加上素沙不怎麼和外人接觸，連話都不說，更不會讓人察覺到碎哥的存在。

但素沙，一直都會呆在雙月宗嗎？一直都留在午陽中世界嗎？

到了元嬰期的修士，為了日後的修行，都會努力爭取機會去大世界的，素沙要是想在求仙途中有所得，勢必是要去大世界，離開這裡的。

碎哥，也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

瞞和藏，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運氣最好的情況，就是素沙能穩妥的繼續修鍊，直到自己有能力護住仙器，不會再受其他修士的覬覦；運氣最差的情況，就是素沙在沒有羽翼豐滿之前，就被暴露出擁有仙器靈識，被追殺被圍攻最後神魂俱滅。

看起來，就像是一場賭博。

可問題在於，素沙對碎哥來說，真的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面對自家崽，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危險，也沒有父母會願意賭。

所以，在素沙轉述練劍時，自己又一次的靈活走位，避開了人際交往的大坑時，碎哥沒像以前那樣念叨她。

它很矛盾，也很無措，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會給素沙帶來什麼，也不確定素沙的不善交際是不是也在變相的保護她。

碎哥不想，變成素沙的阻礙。

『碎哥，那怎麼能修補好你啊？』素沙的聲音，打破了碎哥的沉思，剛才皮的很滿意的崽，認真的思考起來，仙器能不能補。

『補？』碎哥一時半會，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是正視碎哥的存在暴露，會給素沙帶來多大麻煩的時候嗎？素沙的注意力，是怎麼歪到修補仙器上的？

仙器又不是想磨破洞的褲子，能說補就補的，尤其是碎哥這種，完全失去本體的靈識，修補和重煉沒什麼區別，而仙器有多難煉製？這是連碎哥自己都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素沙想這個做什麼？

『對啊，碎哥，我想把你補好。』素沙一直都知道，碎哥很厲害的，不只是剛醒來的時候，就能給自己解決溫飽住宿問題，還在網上找到工作，幫自己辦理戶口送去學校讀書，還有碎哥這麼多年來，教她處事，教她做人，教她如何去在社會中生存。

可能，這個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但碎哥真的做到了，一個靈識，和普通的家長沒什麼兩樣，努力把素沙培養成人，就算是沒改掉素沙內慫的本質，也能讓她找到舒服自在的生活方式。

素沙一直都活的很樂呵，就是碎哥的功勞。

所以，在知道碎哥是仙器的靈識之後，素沙的第一反應就是，子憑母貴，她也能體驗一下擁有強勢家長的感覺了。

第二反應就是，想把碎哥修補好。

破碎，自然要修補，素沙是最好的拖油瓶，想讓碎哥完整，恢復它應有的強大與傳奇。

這麼說，可能有點可笑，素沙一個小練氣期的修士，連和同門說句話都要提前準備一下台詞，手裡好不容易攢了三塊中品靈石，就拿去買法器了，哪怕出了點小意外，三塊變四塊，也是拿回來一堆東西。

窮，慫，還很能吸靈氣，更沒有接觸過煉器知識的素沙，想要修補仙器，大概就是精衛填海，愚公移山的同伴了。

『崽，我不用的。』碎哥不知道本體遇到過什麼，但就剩一片碎塊，也記不清過去的自己，和仙器毀損的效果一樣，不值得去修補的，它更願意素沙想辦法，把自己徹底遮掩，煉入新的法器之中作為偽裝也好，只要不給素沙帶來麻煩，碎哥都願意的。

『不要，你用！』素沙有的時候慫，可有的時候也很軸，『碎哥，你能被我修補好的。』

『崽，你聽我說。』碎哥聽素沙這個倔強的語氣，就覺得大事不妙，它太清楚，素沙認準一條路之後，有多堅持，結果，素沙就是不理它，自己蹲在地上，開始思考如何成為煉器師。

她不能耽誤修鍊，沒有實力是護不住碎哥的。

她也要早日入門煉器師，否則修補仙器是無從談起的事情。

碎哥在旁邊說個不停，素沙卻通通不聽。

想要成為煉器師，就一定要和同門打交道，素沙仔細回想，自己之前在巡視宗門時，有沒有聽到一些與煉器相關的消息，雙月宗也有一些關於煉器的課程，是要交靈石才能聽的，她算算手裡的積蓄，覺得自己還是要再去接份差事。

嗯，去和同門組隊，斬殺妖獸也可以考慮。

素沙的心裡，是有個優先順序的。

她是怕和別人相處，也不喜歡麻煩，更討厭人多。

可是，想修補碎哥這件事情，比它們都重要，是在第一位的，那素沙就可以戰勝內心的慫，手頭的窮，一切猶豫和阻礙的。

什麼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素沙捂著耳朵，繼續在碎哥面前假裝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