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打孩子 收賄賂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打孩子 收賄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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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尖銳凄厲,透著無盡的威勢,拍山倒海般一潮潮一浪浪地拍打過來,震得龍池的耳朵嗡嗡作響,腦海中像針扎似的疼,她像是被卷進狂風中要被撕碎了。這時候,她幾近本能地俯身將雙手按在腳下的沙土地上,雙手揮得比她揮劍還要快,拚命地刨著坑。她一邊刨坑一邊把自己往坑裡埋,只把腿埋進去,就刨到了底下的岩石,手指刨在岩石上,刨不動了。

龍池頓時慌了神!

刨不動了!怎麼辦!她揚起頭,下意識地要換個地方繼續刨,但聽「嗆」地一聲劍聲嗡鳴,銀光閃爍,凜冽的劍氣瀰漫開來,緊跟著空氣一陣震蕩。

劍氣以催枯拉朽之勢將周圍的陰氣絞散。

沉穩的男聲響起:「以氣馭劍,以劍破法,劍盾,起!」

「嗆!」又一聲劍鳴聲響起,三途離魂劍飛出去,落在三途道人正前方的緊臨懸崖的地方,劍入土三寸立在那,劍身不斷顫抖,嗡鳴聲不絕於耳,它如同疾行的小艇劃破水流般破開了卷過來的陰風和鬼嘯聲。

三途道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併攏成劍指狀馭氣操控劍。

他感覺到身旁的異樣,緩緩扭頭,就見自家小徒弟又慫成一團蹲在地上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她的雙手還保持著刨土的動作,眨眼的功夫,她已經在堅硬的沙礫地刨出尺余深的坑,腿和屁股都埋在坑裡,刨起來的土落在身上,整個人灰頭土臉。如果不是一直在她身邊,他都懷疑她是剛從土裡鑽出來的。

三途道人喝道:「起來!」

龍池嚇得打個激靈,像拔蘿蔔似的蹭地從坑裡跳起來,拔劍出鞘,提劍作出迎敵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相當的利落。

三途道人的腳尖挑起一顆石子朝著龍池踢過去。

龍池目不斜視,腳不離地,身子靈巧地一扭,熟練地躲開,趕緊求饒:「師父我錯了。」

三途道人重重地哼了聲,這不是教訓徒弟的時候,暫時放過她。

龍池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師父,發現逃過一劫,暗鬆口氣。她說:「師父,這鬼好凶。」

三途道人說:「走!」他告訴龍池:「以真氣護體,以氣馭劍,以劍開路。」他說著,向龍池演示。他指向劍的指尖一挑,三途離魂劍從土裡跳出來,順著他的手指指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著前方的灌木叢中飛去。他施展輕功躍起,緊跟在劍的後面,飛快前行。

龍池有樣學樣,但是,她的劍只飛出去一尺遠就「啪」地一聲落在地上,她趕緊揀起劍握在手裡,施展輕功去追師父。

她緊跟在三途道人身邊,問:「師父去哪?」

三途道人說:「跟上就知道了。」

龍池應聲,跟在三途道人身後,跑到旁邊的小山峰上。

這小山峰離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不遠,幾息的功夫就到了。峰頂是一小塊平地,長滿了狗尾巴草,鋪滿了月光,與周圍被陰氣籠罩的地方判若兩個世界。

她站在山峰上俯瞰八角寨,仍是黑霧瀰漫什麼都看不見。

鬼嘯聲再次傳來。

這次她有真氣護體,早做防備,沒受到那麼大的衝擊。她說:「師父,聽這鬼嘯聲,它似乎很憤怒?」

三途道人面色沉沉地盯著江面,說:「何止憤怒。」

龍池說:「八門寨劫鬼船不是一回兩回,好多鬼船到這裡都調頭,它敢過來……是和八門寨做好了打架的準備的吧?還是準備交買路錢?」

三途道人說:「七重樓是追著青銅船來的。」

他緩緩解釋道:「青銅船上的定水鮫珠原是七重樓上的。」

「鬼太歲死了女兒,他為了讓女兒早日修成鬼身回到身邊,偷偷潛上七重樓,九死一生,盜走了定水鮫珠裝在了青銅船上。七重樓從青銅船下水的那天起就盯上了它,想要拿回定水鮫珠。」

「青銅船小,利於行水,又有定水鮫珠,跑得飛快,七重樓到現在都沒追上它。」

龍池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地說:「所以這回青銅船出現,七重樓好不容易要追上了,卻被八門寨的人攔下來了。我剛才聽八門寨有號子聲,好像是在拖船。」

三途道人面無表情,淡淡地應聲,繼續盯著八門寨,聽著聲響。

龍池看著籠罩住大段江面的鬼霧,若有所思地說:「師父,七重樓上的鬼這麼厲害,八門寨這回會不會翻船?」她想到有這個可能,眼睛都亮了。

三途道人說:「八面龍王敢劫七重樓,自有計較。」

龍池一想也是。八門寨的劫船經驗豐富,不是輕易能翻船的。

她看熱鬧的興緻頓時缺了好多。雖然鬼船害人,但鬼船從來不主動害人,尋常人避開鬼船,也就沒事了,鬼船害的都是想要發橫財登上鬼船摸寶的。八門寨則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行船不知道哪裡惹到他們就被殺了。

龍池聽著八門寨方向不時傳來的撞擊聲響和鬼嘯聲,無聊地蹲在地上,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刨著地上的沙礫,沒多大一會兒,就把地上的一片狗尾巴草連土帶根一起刨了出來。

隨著土不斷被刨出來,龍池的身子一點一點地沉入坑裡。

三途道人凝神聽著八門寨的聲響,告訴龍池:「雖然鬼霧瀰漫,人眼看不見,但放開五感……」他說話間不經意回頭,忽然發現徒弟不見了,原地留下一個滿是狗尾巴草的小土包。那土包上的狗尾巴草東倒西歪,周圍散落著零星新土。

三途道人一陣心塞,隨即大喝:「龍池!」

龍池給自己留了個呼吸的氣洞,蹲在土坑裡都快睡著了,忽然聽到她師父的吼聲,嚇得猛地站起來。她把頂在頭上的那片連土帶銀的狗尾巴草拍下去,心虛地爬出土坑,辯解:「師父,夜深了,困。」她說著就見自家師父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似有什麼話要說,到嘴邊后,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三途道人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盯著江面。

龍池折騰到大半夜,又有師父在身邊不用擔心安危,她怕挨訓沒敢再把自己埋進土裡,蜷縮著身子偎坐在小土坑中,打著呵欠睡著了。

三途道人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次沒把她叫起來。

龍池睡得正香,忽然聽到二狗子的喊聲從遠處傳來。她揉揉眼,才發現天亮了。她打著呵欠起身,看向盤腿坐在山崖邊打坐的師父,問:「師父,他們打完了嗎?」

三途道長說:「你自己看。」

龍池看看頭上的太陽,走到崖邊俯身望去,卻見江上仍然是黑霧瀰漫。

八門寨罩在濃霧中,在距離江邊不太遠的地方,有一片宮殿般的房頂浮於黑霧上方。那房頂飛檐斗拱,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光芒,像鑲滿了寶石般晃得人眼花繚亂。

八角寨的大寨主八面龍王的座駕是一艘三層樓船,長百丈,出動時,威風八面,被稱作江上霸主。

此刻,她卻連八面龍王座駕的影子都沒見到。

面前這房頂,至少有三艘八面龍王的座駕長。

僅拿房頂做比較,那差別也是皇宮對土財主。

她說:「師父,這就是七重樓的船頂吧?」

三途道長說:「傳聞七重樓的船頂布了絕陽大陣,可以不懼陽光,白日出行。」

奔跑的腳步聲靠近,王二狗的喊聲從山峰下傳來:「小池子,你在上面嗎?」

龍池回了句:「在!」

王二狗喘著粗氣大聲喊:「出……出事了!」他停頓片刻,喘了幾口氣,繼續說:「八……八門寨劫船……又劫船了,死……死了好多人,屍……屍灘子上全是……全是屍體,江……江上也有……不……不下百……」

三途道長揚聲:「上來說。」

王二狗的眼睛一亮,驚喜地叫了聲:「道長!」手腳並用三兩下就爬上了小山峰。他激動地抱拳,再次喊了聲:「道長!」

三途道長問:「你在鎮上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王二狗回:「有件事比較怪。以前八門寨劫船,事前不會有傳出風聲。這回鎮上都在傳七重樓朝著八門寨方向來了,八門寨約了好多人一起劫船。」

三途道長問:「什麼開始傳的?」

王二狗說:「大概是兩三天前吧。我知道八門寨一貫的作風,以為是謠言,可……可今早……我大清早剛起床,就見到江面上有好多浮屍和碎船板……」

他不解地嘀咕道:「這七重樓是不是傻呀,都有消息傳開了,還往八門寨來。傷亡可慘了。」

龍池問:「是死人?」

王二狗說:「死人。」他一臉同情地看著龍池,說:「你有得埋了。」

龍池頓時樂了,笑呵呵地說:「我願意!」隨即想到那些人雖是殺人如麻的水匪,卻也是人命,那點喜悅頓時消散。她想了想,對三途道長說:「師父,我回家做早飯,吃飽飯去收殮他們。」說完,踩著凹凸不平的岩石跳下去,飛快地往回跑。

江面方向又傳來另一個人的慘叫聲,那聲音更加凄慘,像是在被野獸嘶咬。

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提著劍,快步趕出門,便見地面的顏色亮得像是鋪了層薄霜,眼前還有月光照在晾衣桿和籬笆牆上拉出的陰影。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便見一輪圓月高懸於空。

滿月,子時,劫養鬼葬船,這些人簡直不要命了。

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中,忽然有人呼救:「小池子,救命啊——」

這聲音,龍池非常耳熟。

二狗子,村裡的爛賭鬼,經常到鎮上賭錢鬼混,沒錢就到屍灘子上尋摸被江水衝來的腐屍發死人財。

她沒想到二狗子居然打起了養鬼葬船的主意。

她和二狗子同住灘涂村,知道二狗子從來不禍害鄉鄰,雖然他發死人財,但拿走屍首上的財物後會將其入土安葬。

她家離屍灘子很近,師父隔三岔五的讓她去收屍,經常遇到二狗子。二狗子看她年歲小,每次見到她掩埋屍體都會幫忙。一來二去的,她和二狗子還是有些交情,因此即使知道二狗子乾的是不要命的事,她也不能見死不救。

龍池拿著劍飛快地趕到江邊,將劍背在身後,撲通一聲跳下水,朝著江里游去。

夜裡跳江,人稱祭閻王。

這條江的江水洶湧,水流到此處變緩,許多從上游衝下來的屍體和隨水而來的游屍都匯聚到了這裡。江水看似平靜,實則暗藏兇險。水下有暗涌和兩條洪溝,天氣暑熱的時候,經常有下水游泳的人被暗涌捲入江底丟了性命。

溺水者的家人常請他們師徒入水撈屍。他們的屍體只能去水底的陰溝里找,並且只能是在陽光充足的正午時辰前去,陰天或者是別的時辰都不行。

深溝里的光線很暗,即使在陽光最猛烈的正午也是四下昏暗,江水更是渾濁不堪,她最多只能看到一條胳膊遠的距離,需要用手摸索。上游飄來的游屍以及溺水者的屍體都聚在溝里。正午時分,那些游屍密密麻麻擠在深溝兩側躲避陽光。它們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唯有滿頭散亂長發隨波涌盪,稍不注意就會被頭髮捲住難以脫身。

游屍白天躲在陰溝里,晚上出來作祟。

龍池在水裡游出去沒多遠,就遇到一具飄在水面上的游屍。

她眼前的這具游屍大張著嘴浮在水面上,仰面朝天地對著月亮。它的頭髮飄散在水中,頭髮因在水裡浸泡過久,沾上許多泥垢污物粘成一團,乍然看去像被水泡久了的麻繩,又有點像在水中游弋的水蛇。

游屍忽然扭頭,一雙死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龍池。它的嘴大張著,污濁的水泡伴隨著咕嘟的水響聲從它的嘴裡湧出。

龍池看得一陣噁心,繞開那游屍飛快地往二狗子的聲音傳來的方向游去。

「小池子,救命啊」,二狗子的呼救聲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充滿驚懼,嗓子都喊劈了,彷彿有什麼危險正在飛快逼近,格外危急。

龍池游得更快,水響聲很快驚動了周圍的游屍。

又一聲慘叫傳來,跟著一個粗獷的喊聲響起:「彪子,快點把那小子弄下去。」

二狗子驚悸的叫聲傳來:「別,別,別……小池子……小池子……小池子——」跟著又是一聲慘叫,便沒了聲音。

龍池聽到有陌生人的聲音,知道二狗子的情況很不妙,擔心二狗子出事,再加上游屍都過來了,當機立斷地撲向躥到跟前的一隻浮屍身上,在它還沒抓住自己時,已經拿它當踏板,蹬著它躍出水面,跳到了另一具浮屍的頭上。

她的腳尖點在這些游過來的浮屍頭上,飛快地向養鬼葬船趕去。

養鬼葬船離江岸不遠,她兩個呼吸的時間就趕到了,眼前的一幕嚇得她生生地剎步住子沒敢往船上跳,這一剎步,便從游屍的腦袋上跌落在水中。

那游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水中,帶著她連續幾個翻滾,意圖用頭髮纏住她。

這是游屍的絕技,人被拖進水裡,再被掐住脖子,還被頭髮纏住,怎麼都擺脫不開游屍的束縛,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掐死或者是溺死在水裡。

龍池從小住在這江邊,見過的游屍比見過的人還多,只要下水就難免會遇到眼下的這種情況,應對經驗相當豐富。

她被游屍掐住脖子的瞬間,就扣住了游屍的手腕,在游屍還在水中翻滾、掐住她脖子的手還沒來得及發力時,她已經將游屍的腕骨給扭脫臼了,趁著游屍的頭髮還沒有纏緊,飛快地從它的身邊游開。

游屍會分泌出一種類似於油脂的屍臘保護自己的屍身不被水浸泡腐爛。這種屍臘極為滑膩,難以施力,要扭住它的腕骨,得將手指頭深深地卡在手腕上的骨縫中,再驟起發力,把它的手臂旋轉折斷。

被游屍拖住,最危險的是被它們的頭髮纏住。那些滑膩膩的頭髮纏在身上比亂麻還韌,越想掙扎纏得越緊,唯一的解決途徑只能趁著自己沒被纏成棕子前趕緊摸刀子割開脫身。

她剛從這隻游屍身邊游開,便又有游屍撲過來。

龍池拔出背在身後的分水劍,一劍刺進它的嘴裡,墨綠色帶著腥臭味的汁液汩汩地往外冒,生生地止住了它撲過來的勢頭,她用力地蹬在它的胸膛借力躥出水面,換了口氣,飛快地朝著距離養鬼葬船不遠的漁船游去。

她遇到游屍擋道時,要麼以劍開路,要麼踹在游屍身上借力向前,三兩下來到漁船邊,翻身上了漁船。

她一眼認出這是村子里何老頭家的漁船。這是他們村僅有的漁船,何老頭向來只在魚肥水美的下游打魚,從來不往屍灘子這邊來。如今他的船出現在養鬼葬船旁,船上還一個人都沒有,多半是二狗子他們偷用了何老頭的漁船。

那些追著她過來的游屍聚在船邊,它們大張著嘴仰起頭環顧四周,搜尋著龍池的身影。

龍池趴在船沿邊,它們卻像是看不見龍池似的,不斷地尋找著她的蹤跡,還有脾氣不太好的游屍來撞漁船。

龍池顧不得理會水裡的游屍,她的視線落在養鬼葬船上打量。

這艘養鬼葬船在江上飄蕩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已經非常破舊。船以青銅鑄成,船弦離水面一丈,船身長三丈,船艙呈棺材式樣約有兩丈,和她家供奉祖師爺的正堂差不多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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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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