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秦月姐你好,我是您的助理蘇婉,叫我小婉就好啦。」
在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請教一番過後,秦月終於明白了助理是個什麼東東。功能大概類似於以前的跟班,不同的是現代社會人人平等,工資有高低,職業無貴賤。
秦月習慣了什麼事都親力親為,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讓小婉做什麼好。她從包里翻出兩瓶飲料來,遞到小婉面前:「初次見面,以後還得多麻煩你了。」
秦月現在還是素人,彼此之間交流起來沒有什麼隔閡。小婉沒有客氣,接過飲料道了謝,兩人開懷暢飲。
雪碧是個神奇的好東西。至少秦月是這麼認為的。看著無色無味,瓶蓋兒一擰就有氣泡出來,明明摸著不怎麼冷,可一入口就有種冰涼冰涼的感覺,全身的疲憊、燥熱,通通都被這些小氣泡們沖得乾乾淨淨。
「嗝兒......」
秦月有些尷尬的捂住嘴巴。
好吧,就是打嗝的時候鼻子略酸爽。
「您還沒簽公司嗎?」
秦月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試試看著來面試的,竟然成功了。」
小婉朝她眨眨眼:「長得好看的人運氣一般不會太差。」
秦月一愣:「是,是嗎?」
小婉剛想回話,卻被副導叫去給其他藝人幫忙打下手了。
「快去吧,」秦月笑著叫住她,「飲料帶上。」
「誒,好嘞。」小婉歡快地跑了出去。
「長得好看的運氣都不會太差......」秦月順手拿起桌上的鏡子,裡面那張臉和前世的自己如出一轍。
好看嗎?
以前也不乏誇讚的聲音,每當結束一場表演,溢美之辭便如海浪般一道接著一道。可站在舞台上,隔著厚重的妝容,她心裡並無多大觸動。
回想起前世,林林總總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總體大概可以用壓抑兩個字來形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周圍無數人的教訓都在告誡她不要被名利所熏。
於是她便只知低頭看路,對待一切誇耀誘惑都防範再三,卻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一個慘死。
秦月嘆了口氣,亂世浮生,人命如草芥,戰戰兢兢又如何,辛苦小半生,還是一折變斷。
卻是可惜了它......
*
一期節目播出時間不過一個半小時,每個演員的表演時間也就幾分鐘,可就是這幾分鐘的背後,需要耗費台前幕後許多人數以十倍計的精力,從籌備到最終剪輯完成至少需要一個禮拜的時間。
《演員之路》是分組進行比賽的賽制,每組兩個節目進行PK。截至今天,這期參賽嘉賓都已經確定,接下來便是每組發放劇本和定妝工作了。
秦月今天拿到劇本,粗略看了一下,對自己要演的人物形象心裡大概有了頭目。一走進化妝間,明晃晃的燈,來來往往的人,空氣中彌散著香水和彩妝品的香味。
一切都很陌生,又是那樣熟悉。秦月甚至有些恍惚,彷彿眼睛開合間,下一秒就重回舊上海了。
化妝間人很多,她到的不算晚,卻也只有一個角落的位置了。秦月不聲不響走過去,一路都是陌生人,而對於那些已經就座正在互相聊著天的人來說,她也是陡然出現不明來路的新面孔。
秦月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半低著頭也能感受到周遭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
她的嘴角輕輕勾了勾。時代變遷,物換星移,但人性這件事放到哪裡都是大同小異。娛樂界包容萬象,只要有一技之長,足夠亮眼,草根也能飛上枝頭;可這個行業又是這樣刻薄,你拉我踩,總是有莫名其妙惡意襲來。
秦月坐在化妝椅上,背脊挺直。化妝間里因她而激蕩起的微妙氛圍並沒有影響到她,秦月半閉著眼,安安靜靜等待上妝。她的雙手輕輕撫著身上的戲服,剛才的劇本一遍遍在腦袋裡過著。
這場戲選自十幾年前一部電影里的經典片段,賜死廢后。
拔毛鳳凰不如雞,曾經的皇後有多尊貴,現在的廢后便有多脆弱,命比紙薄,一擊即破。有意思的是,奉命親手賜死她的,卻是她自己的親兒子。
天家無情,尊貴後面糊著一團淋漓血漬,血液蓋著一層層腌臢宮闈,而每一件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秘密背後,有多少得意,便有多少無奈。
富貴一生,最終落得如此下場,好不諷刺。
秦月睜開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妝發精緻。鳳冠上的珍珠,眼尾斜挑的黑鋒,還有象徵著后位的正紅色口紅,鮮艷而又冷厲。
劇本中的人物陡然活了起來,漸漸洗出一張剪影,接著又幻化成鏡子里的那個人。此時,她就是安皇后,那個死到臨頭也要把尊貴保持到最後的安皇后。
時隔許久,秦月終於又找有了演戲時滿腔熱血的感覺。
不止化妝師,旁邊許多人也開始小聲驚呼起來。
「明明是張寡淡的臉,化上濃妝竟然這麼好看!」
「聽說這期請了個素人,該不會就是她吧?這套造型倒是蠻適合她的,就是不知道什麼來路。」
「那她豈不是和許善軒一組?但願她好點兒吧,不然就真是倆臭棋簍子下棋了。」
「就是,他們對組秋曦那辣眼睛的演技......噗,算了少說兩句吧。」
「完美。」化妝師顯然對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滿意,誇起人來絲毫不吝嗇。
「謝謝。」秦月也很喜歡這套妝發,趁著現在對劇本有了新的感悟,便尋思著找搭檔對對戲。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搭檔好像叫做什麼......「許善軒,請問他現在方不方便和我對一對戲?」
「許善軒他行程比較忙,今天沒有來參加定妝。但是我們團隊都比較成熟,你也是科班出身,先把自己的戲份練好,到時候會安排對戲的。」
導演助理說得冠冕堂皇,可秦月仍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一絲無奈。
碰了一鼻子灰,秦月披金戴銀的整這麼誇張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於是拍完定妝照,她又回到了休息室。
所以今天來就是化個妝拍個照嗎?
許善軒的行程到底有多滿,連做個造型的時間都騰不出來,難道在這個時代,演員們都不演戲了嗎?
那他們去幹什麼?
一連串的問號在她的腦袋裡飄來飄去,最後團成一團死結。
秦月喝了一口雪碧,搖搖頭,人間太奇怪,還是貓好玩。
真是十分想念鱈魚餅了。
*
「我回來啦!」秦月一進門,便看到一團白色的毛茸茸朝自己撲過來,她連忙用手扶住鞋櫃,騰出另一隻手來抱住鱈魚餅,臉上騰起盈盈笑意,「小調皮,你是要壓死我嗎?」
「喵嗷!」哼,算你有覺悟!
鱈魚餅中午回來發現家裡沒人,才想起來今天是秦月拿劇本定妝的日子,百無聊賴地睡了一覺,半夢半醒間聽見秦月的聲音,它倆耳朵一豎就從被窩裡彈了出來,然後光速衝到門口,一把抱住秦月就要親親。
等等,她臉上怎麼化這麼厚的妝!
「喵喵喵?」鱈魚餅蹭了一臉的粉底,黃撲撲的掛在臉頰上,鬍鬚上,原本粉嫩嫩的小嘴巴也被秦月的口紅染成了小番茄。
噫!鱈魚餅趕緊舉起爪子,用掌心揉臉,想把臉洗乾淨。可揉來揉去,它徹底成了小花貓。
秦月瞬間破功,笑得抱著它坐在了地上:「哈哈哈,你怎麼這麼逗!」
「喵嗷嗷嗷!」哼,你竟敢戲弄本喵,過分!
鱈魚餅生氣地兩爪一彎,叉在腰間,一雙金瞳危險地眯起,沒錯,就是電視劇里霸道總裁們危險而又致命的眼神!
呵,女人,請注意你的言辭。
然而實際上呢,鱈魚餅叉著小短手,頂著一張小花臉還齜牙咧嘴的樣子,簡直宛如一隻智障中二喵。
秦月根本再也忍不住,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樣子,抱著貓坐在地上狂笑不已,宛如被人點了笑穴。
一天的疲勞憂慮瞬間被掃得乾乾淨淨!
鱈魚餅鬱悶地靠在她肩頭,小貓爪有一下沒一下地擼著鬍鬚。
喂,你笑點真的很低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