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一大早醒來,面對空蕩蕩的被窩,薛語冰同時感到了寂寞與憤怒。
這個女人竟然不告而別了!
好吧,其實也不算不告而別,至少她在洗漱間留下了一張紙條。
「記得吃早餐。----秦月」
這就管上人家的一日三餐了。薛語冰一臉不爽的把鏡子上的便利貼取下來,小心翼翼夾進錢包里收好。
洗漱完簡單抹了點水乳,她走到陽台拉開窗帘,大把陽光撒進來,整個屋子金燦燦的。
薛語冰半眯著眼睛看窗外,旭日初升,酒店高樓,一整面落地窗將這座城市剛剛醒來的風光盡收眼底。
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她又有點想睡覺了。
今天是下午的戲份,昨天導演對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太早到,吃過午飯再去劇組。回到床邊,只需一個掀開被子的動作她就可以再睡上一上午的回籠覺。
她想起秦月留的紙條,還是轉身拉上窗帘換了衣服,然後開門下樓吃飯。
通常她早上不是在趕通告拍戲就是睡懶覺,所以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加上今天沒有秦月在身邊,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她都有些食不下咽。
以往每當她思念秦月的時候,就會去微博感慨一下,可如今顯然是不太方便了,薛語冰心裡憋著一口氣沒地兒出,只好去找知心大姐姐。
張蓓蓓好不容易睡次懶覺,卻被一連串消息震動給震醒了。
「她今天一早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她好像沒帶厚衣服,雪山那麼冷,我要不要抽空去探個班?」
「你認不認識擅長設計保暖婚紗的設計師?」
張蓓蓓不由得心想,這人莫不是瘋球了?
肥宅看見美女的第一眼就能想好他們孩子的名字,薛語冰現在連秦月的面都見不著呢,連婚禮都策劃好了。
真真叫人扼腕得緊。
記得新人時期那會兒她還「張姐」「張姐」的叫得恭敬,再瞧瞧現在......
張蓓蓓氣得乾脆關了機,一把抓過被子,蒙頭大睡。
為了趕飛機,秦月天沒亮就走了。起床時看著枕邊睡得正香的薛語冰,她不想擾了她的清夢,只留下一張紙條便匆匆離去。
到了雪山,大家紛紛下車。
今日不同昨日,昨天的秦月還只是一位兢兢業業的演員,今天的秦月已然又多了一個身份----她是霸道薛總的女人。
饒是見慣了圈內八卦,對風風雨雨絲毫不甚在意的攝影組今天看到秦月,那目光也透露著幾分曖昧。
一想也是,平常劇組製作花絮的時候,嗑糖歸嗑糖,大家都只當秦月和薛語冰是關係好得非同尋常的姐妹。現在想來,她們果真是關係非同尋常。
秦月縱是歷經風雨,練就了一門演藝,卻也沒能練出一副厚臉皮來。其他人倒也沒什麼,一旦面對著導演,她的臉頓時就染上幾縷緋紅。
顧芝岩坐在監視器前忍不住皺眉,不爽的拿起對講機:「小李把燕蔓庭臉上遮一下。」
雖是要拍燕蔓庭十里紅妝的情景,可和親北寒之境這種場面絲毫沒有喜慶可言,現在秦月臉上那兩片粉嫩嬌羞的紅霞是個什麼意思?
秦月窘迫的微微低下頭,她臉上哪有抹什麼腮紅......她拍戲難得NG,今天卻是因為這種原因,實在有些丟人。
補妝空隙,導演再次發話:「休息五分鐘,大家都調整一下。」
秦月心裡歉意非常,這下不僅特別抹不開面子,要是她沒辦法快速調整到最佳狀態,那還會拖累整個劇組。
今天飄著鵝毛大雪,和著這白茫茫雪山與滿地霜屑,倒也應景。北風呼啦啦割過臉頰,縱是面上不斷有熱氣冒出,也爭不過這愈發刺骨的獵獵風寒。
寒涼自腳底倒灌進入全身,秦月那顆微微躁動的心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看著自己這身火紅嫁衣,大紅的流蘇鑲著金邊垂絛於雪地里,宛如少女勝雪肌膚被割開后流出的鮮血。
不到五分鐘,秦月主動走到顧芝岩面前,帶著歉意恭敬道:「導演,現在我準備好了。」
顧芝岩沒說什麼,點了點頭,拿起對講機:「準備一下。」
秦月坐進花轎中,各部門都已就位,場記卡一拍,鏡頭開始。
***
北風呼嘯,銀屑滿天。無論睜眼閉眼,前瞻後顧,皆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白,白得刺目。
可燕蔓庭仍撐著帘子,任寒風刮過手指,凍得發僵,任雪地反光,白亮刺眼。
大紅花轎於她而言不過是一輛囚車。一場沒有踐行的告別,一場永無歸期的旅程,一輛通往墳墓的囚車。
八抬大轎四平八穩,她卻坐在其中,顫顫巍巍,眼皮唇瓣都抑制不住的發抖,也不知是心下惶然,還是讓這破窗而入的呼嘯寒風給吹的。
描繪精緻的紅唇更顯得她面白如紙,頭上悉心梳理過的髮絲被這呼號氣流吹得散落幾縷,凝眸一看,竟與那窗外皚皚是一樣的顏色。
她一夜白頭。
被凍的發僵的手指笨重如老嫗般,索性將窗布全部抬起,她將臉伸至窗外,回眺著千里之外的京城。
不會再有人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只有狂風席捲,將淚腺吹到枯竭。
燕蔓庭閉上雙眼,傅粉朱唇遮不住底下的灰敗枯槁。她的臉上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成熟,載著萬劫不復的衰亡。
「卡!」顧芝岩果斷喊了卡,激動得把手套也脫了往地上一丟,直接對著秦月豎起了大拇指。
該罵就得罵,不打擊人就不會使出十分的力氣來。秦月顯然是剛才被打壓了一番,現在卯足了勁兒,在最後那個面部特寫鏡頭裡,該有的感情全都爆發出來了。
「這不就好多了!」
得到顧導如此誇獎,秦月抹著眼淚又哭又笑。
終於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