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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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疑】3
芮雲常回到府中,魏氏見到他便問:「你見著阿曉了嗎?」
他不由詫異:「怎麼?」
魏氏笑嘆:「你再早回來一刻就能碰上她了。」
芮雲常訝然:「她來過?」
「還在家用了晚飯呢,等等你不回來她便回去了。」
芮雲常意外之餘,嘴角不禁帶了些許笑意,心頭本來的鬱結也松解了大半。
昨夜爭執過後就沒見過她,今日一整天都覺心浮氣躁。
不是沒想過去找她,但只怕見了面又是一場爭吵。
魏氏端詳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阿晨,你們是不是吵過架了?」
今日阿曉突然上門,阿晨卻不知此事,她就看出些端倪了。
芮雲常自然不會對她說,輕描淡寫地道:「沒有的事,你別多心,阿曉來看看你是應該的。」
魏氏便不再追問,只道:「阿晨,阿曉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過就是倔了點。哎,女人家太要強也不好……該冷著點的時候便冷一段時候,別太慣著她了,她反而更稀罕你。你看她不是來找你了么?」
芮雲常沒回應她這句,轉了其他話題,問她阿午是否聽話,家中還缺些什麼,聊了幾句后便讓她早些歇息。
魏氏心知肚明他這就要去曉春堂,但阿晨一旦打定什麼主意,她從來都改變不了,該勸的也都勸過了,也只能隨他去了。
芮府離曉春堂不過刻把鐘的路程,芮雲常索性不備車了,他抄近路走過去還快一些。
到了曉春堂,竹苓迎出來替他打水洗手,一邊兒道:「先生還沒回來,督公先進去坐會兒吧。」
聞言芮雲常不禁詫異:「她還沒回來?」
「是啊。」
芮雲常不由皺眉,就算是他步行抄近路過來,因而與阿曉錯過了,但她比他還早離開芮府,若是直接回曉春堂,這會兒也該到了。難道她又去了別處?
她會不會是去找邵望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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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疫病流行,城中的宵禁比以往提前了一個時辰,入夜後便沒幾個人還在路上行走。
莫曉剛要下車查看那孩子的傷勢,緊隨其後的楊如意勸阻道:「先生留在車上,讓如意去查看吧。」
車夫說這孩子是突然衝出來的,也許確實是意外,但更有點像碰瓷。
雖然莫曉不覺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會有多大威脅,最多就是生計所迫想訛點錢罷了。既然如意這麼說了,她便點點頭:「你去吧,若是他真受了傷或是昏迷不醒,你再叫我。」
楊如意下了車,走近地上的孩子,伸手去扳他肩頭,將他翻過來。
孩子動了動,睜開眼睛哼哼著叫疼,說是被馬踢到了。
楊如意見他左褲腿上確有血跡,伸手摸了摸,血跡卻是乾的。頓時心下一驚,暗道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她急忙躍起轉身,就見莫曉掀開車簾探頭出來問:「他受傷了嗎?」
楊如意檢查了車后,又環顧周圍,並未見到任何異樣或是可疑之人,這才舒了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先生的車沒撞上他,是來訛錢的。」
莫曉也鬆了口氣,看那孩子衣衫襤褸,又瘦又小,已是深秋的天氣,他還赤著一雙腳,不由心生惻隱,將身邊所有零錢給如意:「就給他吧。」
楊如意接過錢,卻不放心再留莫曉一個人在車上,便讓車夫去給錢。
那孩子將錢收入懷中,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路邊,靠牆坐下。
莫曉觀他走路姿態,像是真的有傷,不放心地問如意:「你仔細看過了?他真的沒有受傷嗎?」
「他褲子上的血跡是乾的。」
莫曉皺眉:「那說明他之前受了傷。」
楊如意搖頭:「誰知道那是不是他的血?雞血啊狗血啊,都有可能。但既然是乾的,就不是我們的馬踢到他的。」
馬車行駛起來,莫曉卻喚車夫停下,掀簾朝車后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孩子並不過來,反帶著幾分警惕地望著她,雙手捂緊胸口,像是怕她再把錢要回去。
莫曉微笑著:「我這兒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孩子咽了口口水,猶豫片刻后,慢慢爬起身,一步一步朝馬車走過來。
莫曉找出魏氏給她的棗糕,打開盒蓋,誘人甜香飄了出來。
孩子望著棗糕,骯髒的臉上露出渴望的神情,伸手便拿。
莫曉卻將盒子往後一收:「上車來,洗了手才能給你吃。」
那孩子沒有再猶豫,抬起沒有血跡的右腿爬上車來,左腳落下時放得很輕。
莫曉仔細觀察他動作,受傷並不像是偽裝,若是裝的,這孩子未免演技太好。
她讓他洗乾淨手,用酒精擦拭過,才把棗糕給他。
孩子吃糕的時候,她捲起他褲腳,看到小腿上一道撕裂傷,傷口根本沒有處理過,呈現濕潤的暗紅色,還滲著血水與淺黃色的液體。
莫曉不由暗暗皺眉,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搖搖頭,只顧狼吞虎咽地吃糕。
「你家裡人呢?」
他仍是搖頭,費勁地吞咽。如意給他倒了水,他卻根本顧不上喝,只是拚命往嘴裡塞棗糕。
莫曉怕他吃噎著或是一下子吃撐,便讓如意先把糕收起來,對他道:「你跟我回去,若是乖乖的,再給你吃剩下的。」
他一嘴的糕來不及咽下,朝她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楊如意收起來的食盒。
莫曉吩咐車夫駕車回曉春堂,路上替他清理了傷口,用消毒紗布包紮。
沒一會兒他們回到曉春堂。
莫曉把這孩子交給董媽,簡單說了遍發現他的經過,又囑咐道:「你帶他去把身上衣裳換了,擦洗一下。他腿上有傷,小心別沾著水。」
「哎,作孽哦!這可憐孩子,瘦的都摸不到肉了……」董媽嘮嘮叨叨地感慨著,將孩子帶去清洗了。
竹苓候在一旁,總算撈著機會說話:「先生,督公來了。」
莫曉心頭一喜:「他什麼時候到的?」
「到了有一陣了。」
莫曉匆匆向里走,才繞過屏門就見芮雲常坐在堂里。
真見到他了,她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也只是平平淡淡道一句:「你來了?」
芮雲常「嗯」了一聲。
莫曉道:「我去過你家了。」
他輕點一下頭:「我知道。」
「你先回去過了啊……」莫曉恍然,接著又道,「我回來路上遇到個孩子,他餓壞了,身上還帶著傷……」
芮雲常聽見她在外頭與董媽的對話,已經知道她回來路上遇到了什麼事,卻沒打斷她,只是望著她,聽她不停地說,嘴角漸漸浮上一抹淺笑。
莫曉不禁也笑了:「你等等我,那孩子腿上的傷只是初步處理了一下,還要縫合。啊,對了,你用過飯沒有?」
芮雲常微笑道:「用過了。今晚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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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曉去診室準備手術時,芮雲常走到曉春堂外,一名幹事從暗影中走出來。
芮雲常低聲道:「去燈草衚衕的人可以回來了。」
幹事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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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董媽把那孩子帶來診室,僮兒的衣裳給他穿都嫌太寬長,看著空蕩蕩的,過長的衣袖褲腳都捲起來了,鞋子也偏大,只能拖著走。
董媽替他清洗時已經問過他名字身世,這孩子爹娘都沒了,在外流浪多年,連自己姓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被喚作小幺。其實就連小幺也只是個排行,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連名字也沒起過,就隨口小幺小幺地叫他。
董媽雙手往小幺腋下一夾,便輕輕鬆鬆地把他拎到了手術床上,還感嘆了句:「這孩子可真是夠輕的!」
小幺坐在床邊,略顯驚懼地望了眼一旁桌案上的手術用具,又看了眼在外袍上罩著長褂子的莫曉。
莫曉柔聲對他道:「你腿上的傷要縫起來,就像衣裳破了要補一樣,不然就會越破越大,身上的傷口不縫會爛開,會因此丟了命。所以要把它縫好,不讓它再變大。」
小幺遲疑著點點頭。
莫曉又道:「縫的時候會疼,可是縫好之後傷口慢慢長好就不會再疼了。你怕不怕疼?」
小幺搖搖頭。
莫曉倒了一杯酒給他:「喝了它,就沒那麼疼了。」他年紀太小,又太過瘦弱,且剛剛吃過棗糕,她不敢給他服用麻藥,就只是用酒麻醉。
小幺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咽下去后卻嗆咳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莫曉讓他躺下,稍微等了會兒,待酒力發作,示意董媽捲起他褲子,按著他的腿,竹苓與石斛在一旁做助手。
讓莫曉意外的是縫合時小幺沒有掙扎,甚至沒怎麼動過,只是小聲哼哼著,含糊地叫疼,針尖入肉時會顫抖。
她快手快腳縫完傷口,上藥包紮。
董媽替小幺擦洗時,發現他身上還有各種擦傷與淤青,莫曉便一併把有創口的地方都上了葯。
手術結束后董媽把昏昏欲睡的小幺抱去休息。
兩個僮兒收拾用具,莫曉脫下長褂子,洗完手一回頭,便見芮雲常斜倚在門口望著她。
她擦乾雙手,朝他走過去。
芮雲常握起她兩隻手放掌心裡暖著,剛做完手術時,她手總是冰涼。
莫曉朝他笑了笑,隨後神色變得鄭重:「我有話和你說。」
芮雲常的笑容亦淡了:「去你屋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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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主屋,白芷剛把水壺洗過,換了新的涼開水。
莫曉讓她退出去,自己先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從芮府出來就沒顧上喝一口水,嗓子都快乾冒煙了。
白芷出去后將外間的門合上。
莫曉放下茶杯,看向芮雲常:「阿晨,我們去靈州的時候,你為何要那樣幫我?你到底是何時發現我是女子的?到了今日總能對我說實話了吧?」
芮雲常語調平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道:「就是找到莫亦清的那晚,聽莫守蔭說了才知道的。」
莫曉不解地望著他:「那你為何要那樣做?你又為何非要我跟你回京?」
若是在抵達靈州之前他一直當她是個男子,也就沒有可能對她產生任何感情,何況他們一路上也算不得相處融洽,甚至連友人都算不上的關係,他為何會不惜殺那麼多人來保住她?
雖然莫家本身沒有深厚背景,這樣做對他來說並不會帶來太大的麻煩。但有一點她是清楚的,他不是嗜血喜殺之人,若無必要,他不會濫殺。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將她放在一個較為重要的位置了。
之後假馬賊誤把她當做莫亦清綁了她去,被她說服,同意交換人質。
他們那時候還遠離京城,山水阻隔,只要稍有天災變化,不管是大雨、洪水還是山道塌方,或是敵對方再次派人來襲擊,都會導致行程被耽擱,他就有可能趕不及皇上給他的限期。
他手裡有真莫亦清,明明是該儘快上路,趕在最後期限之前回京的,他卻留下來找她。
他與她談話,要她跟他回京,她起初以為他是需要她在陳貴妃一案中做人證才用戶籍一事來作交換。但回京后她發現,陳貴妃已經被打入冷宮,而莫亦清也被定罪下獄。審案結案,從頭到尾根本就沒她什麼事!
他仍舊給她造了假戶籍,收留她去府中暫住。
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但當時她對他仍抱有戒心,對他也不夠了解,只會在心底暗暗琢磨疑惑。
之後她漸漸開始察覺他對她有點特別的好感,正是想要疏遠他時候,自然更不會去當面問他為什麼。
再之後她忙於曉春堂的開設與經營,莫亦清陷害她的事,於她來說又是段想要忘卻的糟心過往,她便將相關的諸般事情都擱於腦後,細節漸漸淡忘了。
直到莫家的事被重提,昨夜她細細回想過往,這疑問便越來越大。
在靈州的時候,他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保她?
芮雲常微一遲疑,並未回答,卻反問她道:「你不介意莫家的事了?」
莫曉輕嘆口氣,語調略顯沉重:「我不是不介意。我無法將那麼多人命視若草芥,但坦誠地說,莫家的人對我來說和陌生人沒有差別。我又確實從中受益……」
「阿晨,真正讓我在意的,是你一直隱瞞著我。這件事與我有關,又如此重大,我卻是聽別人說了才猜到事實真相。」
「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可以早點告訴我的。」
芮雲常沉默著,但並非是默許她的說法。真有可能的話,他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
莫曉凝眸望著他:「阿晨,你怕我因此恨上了你,就此和你分手,所以才不說的嗎?」
「不……我不是怕你恨我。」
「阿曉。」芮雲常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你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我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