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情勢比人強,蘇錦蘿作為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在惡勢力面前低下了頭。
反正這人又沒說什麼時候親,她只要好好躲著,這人還能把她從被褥裡頭揪出來?
「姑娘,沒找著香香。」玉珠兒抹著眼淚珠子,嗚嗚咽咽的跟在蘇錦蘿身後轉悠。
蘇錦蘿不知道那靜南王將四皇子怎麼樣了,反正她現在急著小解,這可是頭一等的人生大事,連香香都得往後排。
「哎哎哎,姑娘……」突然,玉珠兒急喚。
「怎麼了?」蘇錦蘿急的不行。
「姑娘,香香在您的雪帽里。」
「啊?」
玉珠兒小心翼翼的從蘇錦蘿的雪帽里抱出香香。
香香睡得香甜,出了溫暖的雪帽還有些不適應的蹬起小短腿,立刻就被玉珠兒給攬進懷裡,這才舒舒服服窩好繼續睡。
蘇錦蘿一臉獃滯的站在原處,伸手抖落抖落自己空蕩蕩的雪帽。怪不得她就覺得自己這脖子勒的緊,有些喘不過氣。
不過香香是什麼時候鑽進她雪帽里的?
「姑娘,香香那麼小,怎麼可能蹦到您的雪帽里。您路上碰著人了?」
解決完人生大事的蘇錦蘿撐著下顎坐在綉墩上,細想后道:「唔……碰著了。」
所以是陸迢曄將香香放到她雪帽里的?
「蘿蘿。」厚氈被掀開,蘇清瑜大步進來,將手裡的食盒放到綉桌上。
「大哥,你怎麼來了?」蘇錦蘿欣喜的掀開食盒,只見裡頭擺置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甜羹,噴香撲鼻。
蘇錦蘿一手舉著一塊糕點,吃的滿嘴都是糕點屑。
「這幾日,定都城內不安穩,待過了你生辰,年後再出去。」蘇清瑜替蘇錦蘿擦了擦嘴角。
「不安穩?什麼事呀?」蘇錦蘿歪頭。
「皇家的事,莫要多問。」
現下定都城內一灘渾水,蘇清瑜有些焦心。他無實權,該如何保護蘿蘿呢?
今日蘇容瑜與方淼會面,方淼乃翰林學士,蘇容瑜就職翰林院,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蘇容瑜已是方淼的人。
宮裡頭的方貴妃,是四皇子生母,亦是文國公府的嫡大姑娘。四皇子出事,方貴妃被貶至冷宮,方家大亂,就連方淼這個人人巴結的「內相」,陛下眼前的紅人,都要夾緊尾巴做人。
如今蘇容瑜跟方淼交往過密,對理國公府來說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不過也不失為一步險棋,畢竟富貴險中求,方淼這樣的人,復起是遲早的事。
「哦。」未察覺到蘇清瑜的心緒,蘇錦蘿點頭,乖乖吃糕點。
……
臘月廿八,是蘇錦蘿的生辰,亦是蘇寶懷的生辰。
理國公府發了請帖,前來參加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大都是被蘇錦蘿吸引來的,畢竟她跟定都城內聲譽第一的靜南王綁在一處,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玉珠兒,我知道了。」蘇錦蘿坐在梳妝台前,猛地一把將梳篦拍在台上。「那個偽君子就是為了讓別人來折騰死我,才做出對我千好萬好的模樣,這樣他就能借刀殺人。」
真是好毒啊!
經過方婉巧的明槍,蘇寶懷與蘇珍懷的暗箭,蘇錦蘿總算明白了這個理兒。她覺得,她已經成為整個定都城女人的公敵了。
「姑娘,昨日里大公子又給您念什麼案子了?」玉珠兒給蘇錦蘿梳了一個圓髻,露出光潔額頭,一雙水霧大眼黑白分明的嵌在瓷白面龐上,畫了柳葉眉,上了胭脂,點了唇脂,嬌嫩嫩的就似新春初綻的花骨朵兒。
「你們呀,都被他虛偽的面具給騙了。」蘇錦蘿噘嘴,玉珠兒忙道:「姑娘別動,你瞧,這口脂都花了。」
玉珠兒又替蘇錦蘿補上檀香色口脂,未遮唇的本色,卻勾出了細膩唇形,更顯豐潤水滑,粉嘟嘟的像初開的櫻花瓣。
「姑娘,奴婢聽說,這次生辰禮上,老太太有意替大姑娘挑選夫婿。」玉珠兒壓著聲音道。
「……你從哪聽來的?」怪不得請了這麼多青年才俊。
「奴婢聽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鬟易桃說的。大姑娘過了年就十八了,可不小了。雖說大公子與二公子都還未成親,但大姑娘可拖不得,總得先把親事給訂下來。」
十八,確實不小了。要不是蘇珍懷才名在外,差的瞧不上,高的配不上,也不至於拖這麼久。
「奴婢還聽說,老太太屬意文國公府的大公子,方淼。」
提到方淼,蘇錦蘿便想起了前幾日聽到的八卦。「方家現今沒了方貴妃,四皇子,咳,不知所蹤,方淼又被陛下厭棄,老太太怎麼會瞧上他的?」
「正是因為這樣,咱們大姑娘才不算高嫁。而且奴婢聽說,四皇子的事好像有隱情,說不準要翻案呢。」
「……你一個小丫鬟,哪裡聽來的這些私密?」
「姑娘可別小瞧了奴婢,世上無不透風的牆。」玉珠兒得意的揚高下顎。
「可是大姐不是對靜南王有意嗎?」托腮從妝奩匣子里取出一支珍珠白玉簪,蘇錦蘿插進圓髻里。
玉珠兒將那支珍珠白玉簪取下。「姑娘,今日您生辰,戴這支。」重新替蘇錦蘿戴上一支鑲金寶石桃蝠簪。
黑髮紅簪,白膚檀唇,瓷白中透著一抹小巧嬌俏。
「靜南王雖是個閑散王爺,但好歹是當今陛下的胞弟,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咱們大姑娘的身份,是配不上的。就是姑娘您……也得掂量掂量。」
最後一句話,玉珠兒說的不甚清楚,卻是大大的實話。
配不上好啊,就是要配不上。她要是嫁給了那偽君子,怕是都見不著新婚第二日的太陽。
收拾妥當,蘇錦蘿帶玉珠兒和雪雁去了明廳。
前為男堂,後為女廳,蘇錦蘿到時,一眾姑娘都已來齊。
今日天晴,內外槅扇盡除,前廳後院,敞亮無比。
蘇錦蘿透過隔在堂廳中間的二十四扇絹綾裝槅子圍屏,隱隱看到前面一桌男子,正在推杯換盞,吃酒說話。
酒酣香濃,氣氛熱烈。不遠處的戲檯子上正在唱戲,請的是定都城的名角,咿咿呀呀的婉轉逶迤,透過沁冷溯風顯出一片熱鬧場景。
「大姐今日穿的可真好看。」蘇寶懷坐在蘇珍懷身邊,笑盈盈的道。
蘇珍懷穿了一件黃綾襖裙,梳垂髻,戴玉簪。溫婉卻不突兀,也不顯老氣,應該是精心裝扮過的。
輕抿香茗,蘇珍懷眉目柔順的笑道:「今日是二妹妹和三妹妹的生辰,我哪裡敢喧賓奪主,你們才是真真好看。而且我聽說,今日不僅方表哥來了,就連靜南王都賞臉了。可見兩位妹妹的面子,是真大。」
說到靜南王,蘇珍懷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轉向蘇錦蘿。
蘇錦蘿眼觀鼻,鼻觀心的吃著手裡加了乳酪的杏仁茶,小嘴邊糊了一圈奶漬。
聽蘇珍懷提到方淼,蘇寶懷曖昧的朝她眨了眨眼。「方表哥可是難得,也不知是為了誰。」
蘇珍懷紅了臉,嬌嗔的輕捏了一把蘇寶懷。
蘇錦蘿暗道:看來今日玉珠兒與她說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對了,今日方表妹怎麼沒來?」
說話的是吳國公府家新進的大媳婦,張氏。她身旁坐著吳國公府家的小女兒,房茹柔。在聽到張氏的話時,房茹柔面露詫異,想開口,卻又十分畏眸色犀利的張氏,終究閉緊了嘴。
關於吳國公府的八卦,透過玉珠兒這個小喇叭,蘇錦蘿也知道些。
吳國公和國公夫人去的早,只留下一雙孤兒寡女,房茹柔和房元木。
房元木人如其名,是個木訥性子,但對親妹子房茹柔卻是極好的。不過自房元木娶了張氏后,就被管的跟只縮頭烏龜一樣,連妹子都護不住。
而說起這位張氏,也是有些來頭的,是張皇后家的遠枝,高不成低不就的嫁了個沒甚實權的吳國公府。不過上無長輩,下面的小姑子又被捏的死死的,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張氏在吳國公府內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比在本家快活多少倍。
張氏閨名喚張媛,在詩社內本不起眼,但素來小肚雞腸,又善嫉妒,尋到機會還不好好的踩上方婉巧幾腳。畢竟她早就看不慣這個仗著自家權勢,囂張至極的方家姑娘了。
俗話說,高時人人捧,低時人人踩。張氏就是這樣一個踩高捧低的人,但在座的人除了一些本就精明的,其餘都被家人提點過。
方家有方淼這位人物,遲早復起,錦上添花,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現在才是刷好感度的時候。
「聽說是身子不適。也難怪,表妹從小身子就弱,這寒冬臘月的天,哪裡受得住。」蘇珍懷笑著開口,化去一室僵冷氣氛。
張氏卻不饒人,「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了,可真不是時候。」嘲諷之意,尤其明顯。
眾人沒接話,連蘇珍懷都冷了臉。
房茹柔吶吶道:「嫂嫂,吃茶。」
張媛冷哼一聲,十分嫌棄這個跟房元木一樣木訥的房茹柔。
「二姑娘,聽說你是從新平郡來的?那處可慣是個貧瘠地,沒嘗過好東西吧?今日你生辰,可要多用些。」張氏將目標轉向蘇錦蘿。
張氏不知道,可理國公府內的人都清楚,蘇錦蘿慣是蘇清瑜的掌上珠,蘇清瑜就隔了一扇圍屏,這張氏真真是……沒腦子。
「嫂嫂。」整桌人都沒說話,只房茹柔拉扯了一下張媛的寬袖,面帶羞愧歉意的看了蘇錦蘿一眼。
蘇錦蘿彎唇輕笑了笑,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