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18.第 18 章

這事,元嬤嬤也是無意中發現的。她原先以為是蘇錦蘿癸水不準,問了玉珠兒后才知道,原來蘇錦蘿從未來過癸水。

「明日請大夫來瞧瞧,就說要調理身子。」孫氏略思后道。

「是。」元嬤嬤應了。

天色已然不早,孫氏將衣櫃裡頭的衣物規整出來,交給小丫鬟,然後依依不捨的把蘇錦蘿送出了姚喜閣。

「夫人,天冷,回去吧。」袁婆子上前,替孫氏披上大氅。

袁婆子是孫氏的陪嫁丫鬟,與孫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深知孫氏的不容易。

孫氏盯著昏暗的垂花門,那裡早已沒了蘇錦蘿的身影,只剩一盞紅紗籠燈隨風搖曳,透出幾許孤苦凄廖。

好不容易回來了,她卻護不住人。

「夫人,回吧。」袁婆子又道。

孫氏垂眸,轉身回了主屋。

「這妝奩盒子裡頭的桂花頭油,怎麼少了這麼大半?」孫氏坐在梳妝台前,將那瓶桂花頭油小心取出。「我不是吩咐過,要好好收著的嗎?」

「方才國公爺回來了一趟。走時奴婢聞見了桂花頭油的味道,應當是被國公爺用了。」袁婆子道。

「他不是從來不用這些?」

「這,興許是突然想用了。」

孫氏皺眉,卻並未多說,只洗漱后歇下。半夜裡卻突兀聽到一陣窸窣聲,她撐著身子起來,看到梳妝台前站著一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往自己頭上抹桂花頭油。

濃郁的桂花頭油撲鼻而來,嗆得孫氏掩鼻。「大晚上的,這是在做什麼?」

國公爺身形一頓,快速把桂花頭油抹完,然後換了褻衣褻褲上榻。

「哎呦,你這味……」孫氏嫌棄的掀被。「你到底是用了多少啊?」

「蘿蘿送的,我怎麼不能用了。」國公爺放好軟枕,抱好湯婆子。喜滋滋睡了下去。

孫氏忍著那幾乎讓人呼吸不過來的桂花頭油,終於是翻身下榻,點燃了油燈。

「你就不熏的慌?」這都多少天沒洗了,一層又一層的往上頭加,生恐味道給散了。

「哼。」國公爺用眼神表示,你別羨慕。

「……我去外間睡,你自個兒聞著吧。」

國公爺闔目,滿鼻皆是桂花頭油的香氣。哼,沒福氣。

……

錦璽閣內,蘇錦蘿洗漱完畢,摟著軟被上榻。

榻上鋪著鬆軟錦被,被褥熏的香香的,裡頭溫著湯婆子。蘇錦蘿一進去,就舒服的嘆息一聲。

寒冬臘月的天,還是躲在被窩裡頭最舒服。

閉眼闔目,蘇錦蘿進入夢鄉。

被褥今日剛剛被曬換過,蘇錦蘿睡得極其舒服,但夢裡頭的場景卻不大好。

蘇錦蘿回到了那片小樹林里,她摟著懷裡的兩隻白絨毛兔子,哆嗦著小細腿看到眼前的男人手持長劍,裹挾著陰冷溯風,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小樹林里遍布煙霧彌散,蘇錦蘿能聽到男人清冷而淡漠的聲音。

他喚她,「蘿蘿。」猶如惡鬼羅剎般令人驚惶。

男人越走越近,臉上濃霧散開,露出一張俊美如儔的臉。蘇錦蘿嚇得登時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上濕漉漉的浸著霧水,可這霧水竟是暖的,蘇錦蘿低頭的剎那,想著是不是自己真的被嚇尿了。

眼前銀光閃過,蘇錦蘿下意識縮頭,卻不想那長劍並未落下,反而挑起了她的下顎。

蘇錦蘿被迫仰頭,面前的男人緩慢俯身,朝她傾斜。

唇上傳來微冷觸感,就像冬日裡雪花落到唇上的感覺,沁冷淡涼的順著唇縫往裡鑽去,幾乎讓蘇錦蘿呼吸不過來。

嘴裡充斥著滿漲感,蘇錦蘿用力張大嘴,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卻依舊能感覺到那股子涼意往自己的喉嚨裡頭鑽。從開始的緩慢試探,到最後的勢如破竹,攻城略地。

「呼呼呼……」猛地一下睜開眼,蘇錦蘿的眼前似乎還殘留著那雙漆黑冽眸,對視時,能硬生生的將她拖入阿鼻地獄。

她對於這個又驚又羞的夢,簡直無地自容。

身下暖融融的舒服的緊,蘇錦蘿有些尿急,她爬起來小解。

屏風后,蘇錦蘿就著微弱的琉璃燈色,看到自己褻褲上沁出的一點血色。她神色迷濛的彎腰想看清楚一點,就感覺自己身下一陣急涌,便趕緊又坐回了恭桶上。

完了完了,她這尿急的毛病沒好,反而變成了更嚴重的漏尿!難不成是被方才那夢給嚇得?

那煞星真是不省心,連夢裡頭都不放過她。

蘇錦蘿捂著臉坐在恭桶上,嗚嗚哼唧。

「姑娘。」外間守夜的雪雁聽到聲響,捧著一盞琉璃燈進來,就瞧見蘇錦蘿呆愣愣的坐在恭桶上,一張小臉瓷白,在暈黃的琉璃燈下更顯白膩光滑。

「雪雁……」蘇錦蘿顫著聲音,面色驚懼。

「姑娘,您怎麼了?」雪雁趕緊上前安撫,順手替蘇錦蘿披上外衫。垂眸時瞧見蘇錦蘿褻褲上的血色,當即面露喜色道:「姑娘,您來癸水了?」

癸水?蘇錦蘿吸了吸鼻子,低頭往下一看。

素白的褻褲上印出一塊血斑,順著綢緞面的布料浸染開來,看上去刺目的可怖。

「姑娘,莫怕,這是癸水。咱們女人都有。」雪雁喜滋滋的去柜子裡頭替蘇錦蘿取了月事帶來,然後又去衣櫥里拿了乾淨的褻衣褻褲。

「姑娘,這月事帶是奴婢新制的,剛進府就備上了。」比起玉珠兒,雪雁想的更加周到。

替蘇錦蘿換好衣物,又將裝了白紙的月事帶幫蘇錦蘿繫上,雪雁將人攙扶到榻上。

「雪雁,肚子疼。」蘇錦蘿摟著軟被坐在榻上,捂著小肚子,聲音軟綿綿的哼唧。

「奴婢去替姑娘煮紅糖水來。」

雪雁去了,片刻後端了紅糖水來,打開帘子卻發現蘇錦蘿已經睡過去。似乎忘了自個兒身上還帶著月事帶,蘇錦蘿側躺蜷縮,小小一團窩在被褥里,頸邊兩隻雪白絨兔,尤其可愛。

從衣櫃裡頭取了一塊上好的厚棉布出來,雪雁將其墊在蘇錦蘿身下,替她重新溫過一個湯婆子塞到肚子上,最後蓋好被褥,熄燈出來。

蘇錦蘿一覺睡到天亮,直到雪雁進來喊人,她還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

「姑娘,頭一日來癸水,人會疲累些,您多躺躺,奴婢去替您煮紅糖水。」

「我想吃牛乳糕。」

「好。」

雪雁一一應了,轉身去小廚房準備。玉珠兒蹲在榻旁,時不時的上去替蘇錦蘿掖掖被角。

戶牖處,元嬤嬤領了一個身背藥箱的大夫進來。

「姑娘,大夫來了。」

玉珠兒放下帳簾,將蘇錦蘿的手從賬內捧出,墊在脈枕上,然後又在那凝脂玉腕上覆上一塊香帕。

大夫看著年歲有些大,白髮白髯,撩袍落座,開始把脈。

「姑娘身子有些虛,平日里要多動動。氣血略虧,這應當是娘胎裡頭帶出來的毛病。不過也沒甚大事,待老夫開幾貼藥方子,調理調理就好了。」

「是。」元嬤嬤聽罷,讓雪雁將大夫送去開藥方抓藥,然後自個兒去了大夫人的姚喜閣。

姚喜閣內,大夫人正在裁衣。她手裡是今年府內新進的一批蜀錦,各院子內女眷分別一人三匹。

大夫人從自個兒的分例里挑了兩匹色彩鮮艷的,一匹給了蘇寶懷,一匹預備給蘇錦蘿做件新裙衫,在過年的時候穿。

「夫人,元嬤嬤來了。」袁婆子將元嬤嬤引進來。

元嬤嬤進門,躬身行禮。大夫人放下蜀錦,趕緊將人攙扶起來。「嬤嬤,怎麼樣了?蘿蘿的身子如何?」

「昨晚上恰來了癸水。今日府裡頭的大夫診斷,說二姑娘身子有些虛,不過無大礙,用些葯調理調理就好了。」

孫氏微頷首,眼眶突兀通紅。她抬帕拭淚,聲音哽咽,「若不是,若不是當年,我的蘿蘿哪裡用得著受這些苦。」

「夫人。」袁婆子上前安慰,「您這可又是多想了。以前的事既然過不去,何不趁著人在的時候多關懷些。這可比您自怨自艾好的多了。」

袁婆子與孫氏關係不一般,說話自然也沒那麼多拘束。

孫氏點頭,擦了臉,讓元嬤嬤將那三匹蜀錦替蘇錦蘿帶回了錦璽閣。

元嬤嬤領著小丫鬟回去,在垂花門處碰到正來瞧孫氏的蘇寶懷。

「給三姑娘請安。」

「原來是元嬤嬤。」蘇寶懷上下打量元嬤嬤,視線從她身上落到她身後的小丫鬟身上。小丫鬟懷裡抱著三匹顏色鮮艷的蜀錦,做工極好。

「這些蜀錦真是好看。」蘇寶懷嬌笑著上前,撫了撫用蜀錦,目光落到元嬤嬤身上。

元嬤嬤斂目垂首立在垂花門處,未發一言。

「可是母親給二姐姐的?」蘇寶懷試探性的道。

「是。」元嬤嬤也不隱瞞,利落點頭。

蘇寶懷攥著蜀錦的手一瞬施力,蜀錦一角皺起,小丫鬟受驚似得往後一躲。

蘇寶懷狠瞪小丫鬟一眼,一張白皙面容上顯出扭曲神色,但片刻后卻笑顏如花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元嬤嬤了。」

元嬤嬤挺著身體,領小丫鬟去了。

蘇寶懷面色冷凝的在垂花門處立了許久,然後才擺出一副笑臉,往孫氏那處去。

怪不得她昨日里討了半天,孫氏都沒將那三匹頂好的蜀錦給她,原是留給蘇錦蘿了!

今日能是蜀錦,明日就能是其它。連小侯爺都站在蘇錦蘿身邊,他可是她的未婚夫啊!

「姑娘。」蘇寶懷身後急急追來一丫鬟,梳雙髻,面色煞白,額角冒著一層冷汗。「涵公子來了。」

丫鬟嘴裡的涵公子,是蘇寶懷的親哥哥,蘇涵。

蘇寶懷是理國公府的遠枝,自小被接進來,但因著孫氏和老太太憐惜,便也並未斷了與親人的聯繫。

這蘇涵是她同胞一母的哥哥,長的雖有幾分俊朗,但卻是個十足混賬東西,吃喝嫖賭,樣樣都沾。

「怎麼又來了?上次不是給過他銀子了嗎?」蘇寶懷一把拽過那小丫鬟,躲到垂花門旁的影壁後頭,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人給生吞活剝了。

「姑娘,涵公子說,您上次給的都不夠他塞牙縫……」

「那可是我整整半年的月例。」蘇寶懷氣急,攥著綉帕面色漲紅,「他定是又去賭了,這個無底洞我可填不起。」

話罷,蘇寶懷直接扭身道:「不見,替我轟出去。」

「姑娘。」小丫鬟欲言又止。

「又怎麼了?」蘇寶懷極不耐煩。

「涵公子說,您若是不見,他就到咱理國公府門口去鬧……」

「真是要了我的命!」蘇寶懷自然知道自家哥哥的無賴程度,一陣氣悶之後終於是領著小丫鬟出了姚喜閣,去尋蘇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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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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