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跳舞4(1)
無事可敘的日子又過去半年,我們回家過了春節,我們各長一歲。然後又拖著一堆東西回到學校來繼續無聊下去,渾渾噩噩地混日子。大一快要結束那個夏天,異常悶熱,我的焦躁變本加厲,甚至和陳子濤吵了一架,並持續冷戰了一個多星期,最後是我低頭道歉方才作罷。我對所有的一切都喪失了興趣,食慾減退、目光獃滯、垂頭喪氣。到最後,發展到陳子濤在路上掃描到一個符合我要求的紳士拖過來讓我看時,我眼睛都不再冒綠光了。我很無奈地接受著這種變化,並且將這種消極情緒極快地傳染給了陳子濤。快放第一個暑假的時候,我和陳子濤如兩隻病貓般蜷縮在各自的床上,每隔二十秒輪流長嘆一聲,然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是的,我現在能睡一會兒了,並且經常進入那種無法醒來的夢魘里,要用好大的力氣才能逼著自己睜開雙眼,然後是一身淋漓虛汗,五臟六腑都被掏空的感覺。我們每天這樣昏睡,長吁短嘆。然後撕心裂肺地唱上一句:我不要永遠這麼規律,我就要一點奇迹……上帝大約聽到了我們的禱告,奇迹終於出現了。還是那個夏日的某個午後,丁玲和柳靜靜到各自男人那裡避暑,師小紅和蔣麗蓉去圖書館吹空調,仍舊是我和陳子濤匍匐在床上,哼哼唧唧,神情委靡。突然聽得一陣敲門聲,我們拖了很長的尾音喊了一聲:誰啊———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中音彬彬有禮地問:請問文靜同學和陳子濤同學在嗎?我和陳子濤用最快速度一個鯉魚打挺,躥了起來,慌忙褪下睡衣,手忙腳亂地套上衣褲,嘴裡一個勁地喊:「在在在,來啦來啦。」有男人同時找我們兩個?我們滿心疑慮,但有一點很明白,終於有點事可以整整了。門一開,我先看到一口白牙,是李冬冬,那個接新生的李冬冬,旁邊還站著超極大帥哥張國義。這大大地出乎我們的意料。事實上入校以後,我們就沒有再接觸過,他二人居然眼巴巴地來找我們。這實在不得不讓我們疑竇叢生。「是這樣的,」李冬冬開口了,「學生會要搞個活動,替一家廣告公司做宣傳,現在缺倆模特,想請你們幫一下忙,請你們務必不要推辭!」我和陳子濤大眼瞪小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做模特?帥哥開口了:「很簡單的,到時候換上衣服,按要求擺幾個姿勢好了。」這時候陳子濤終於回魂了:「怎麼會找到我們,我們從來沒參加過什麼活動啊?」帥哥指了指身邊的李冬冬,說:「他推薦的!」李冬冬齜牙咧嘴地笑:「嘿嘿,你們入校是我們接的站吧,當時我就注意到你們了,你們是這一屆最高的女生了,而且扔在這個學校里也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女了!嘿嘿,軍訓的時候你們倆排一塊的對吧?」說罷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臉嗖的一下紅了。我明白,他也有幸欣賞過我的正步走了。我立馬抓住了他的語病開始反擊:「憑什麼扔這兒我們才算美女啊,擱哪兒我和陳子濤都是美人里的美人,魚目里的珍珠。」張國義笑岔了氣,說:「行行行,美女們。求求你們幫幫忙吧。」我側頭看陳子濤,她的眼珠子好像釘在了張國義的身上,怎麼拔都拔不掉,這個見色忘義的玩意兒。他們倆把活動的時間、內容、地點告訴了我們,讓我們考慮好以後儘快回復他們,因為時間緊迫。他們起身告辭,李冬冬走到門口大喝一聲:「齊步走!」然後拉開步子同手同腳走了出去。陳子濤笑得人都蜷了起來,我差點咬斷牙根!好不容易等她直起腰來,我馬上問:「怎麼樣,去不去?」「靠,當然去!娘的,終於有機會露露大腿了!」陳子濤如是說。而事實上陳子濤露大腿的夙願沒有得償,那次是我們配合廣告公司做一個刀具的廣告。在一個大商場門口,讓我跟陳子濤倆人換上跟刀一個顏色的緊身衣,抹上灰色的眼影,舉著兩把切菜刀繞全場一周,然後說一句:××××刀具,廚房好幫手。完了。就這麼幾分鐘小兒科的動作,害得我和陳子濤還穿了高跟鞋,躲起來練了半個月的貓步,全他媽白費了。這次活動除了幫我們打發掉一個星期的無聊時光外,還讓我們有了兩個意外收穫:一、我們倆各拿到500元勞務費(這筆錢在一星期以內就被我們揮霍了)。二、我們和李冬冬、張國義混了個蔫熟。活動完了之後,李冬冬和張國義請我們倆在學校門口那家新疆餐館裡面吃飯。我們叫了一份儘是土豆的大盤雞,一紮啤酒,喝了起來。酒過三巡,賊人膽壯,我眯了眼,看著陳子濤看張國義的神情開始明目張胆地曖昧了起來,居然還用手去捏他的肱二頭肌。張國義像只溫馴的小雞,在她的淫威之下嘿嘿地笑。李冬冬一直拉著我,直說認識我很高興,認識我真是太高興了,我說我也高興,來,再喝,沒幾下李冬冬就倒下了,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說了很多真情實意的、感人肺腑的、一定要將革命友誼進行到底的話。最後的結果是李冬冬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張國義誓要將紳士風度維持到底,搖搖擺擺把神志絕對清醒的我和陳子濤送到了寢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