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意見
北方的冬天,天氣寒冷,聚會自然不可能在戶外,而是室內。
許許跟著林野進了那棟三層的別墅,暖氣撲面而來,許許穿得厚,自然有些熱。
林野剛把大衣脫了掛上,就有熟人過來寒暄:「林野哥,聽說你去山區轉了兩個月,怎麼換了這樣的髮型啊,之前看宴哥的朋友圈,可把我笑死了。」
從來騷包的林野換了個和尚頭,這絕對是驚天大新聞,相熟的人總是忍不住調侃幾句。
林野邊拉著人往前邊走,邊回道:「別提了,剛進山區就被逼著剪了,這次剪得還算可以的,剃頭師傅還比較聽從我的意見,你是沒看到我之前那次,嘖,方的,卧槽。」
「噗,好看看你之前的髮型啊。」
「……」
聲音漸漸遠去,許許站在玄關處瞟了一眼室內,參加這次聚會的人很多,盡眼望去都是男生。
男生聚在一起,聊天的聊天,玩遊戲的玩遊戲,打牌的打牌,非常熱鬧。
室內暖氣開得足,每個人穿得都不多,甚至有人穿著短袖在裡邊晃蕩,而玄關處,則有專門掛大衣的衣鉤。
許許自然入鄉隨俗地開始脫大衣,只是她比較羞赧,所以都是背對著人脫的。
把校服和羽絨服的拉鏈拉下,許許把兩件衣服一起脫了,又把校服扯了下來,打算在室內穿校服。
正打算把羽絨服往上邊掛呢,身後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替她把衣服掛了上去。
拎著她的羽絨服的那隻手非常大,一看就屬於男生,但指頭白皙修長又骨節分明,很是好看,這是許許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手,所以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而那隻手,因為抓衣服,指尖不經意間蹭到了下許許的手背。
很輕微的觸碰,許許卻只覺得觸了電似的麻,她飛快地收回了手。
對方卻沒注意到這樣微小的細節,只隨意地幫許許把衣服掛了上去,因為身體前傾,胸膛和許許的背部距得極近。
兩人身體根本沒有接觸,可莫名地,許許就覺得,此情此景,像是被人從身後抱著似的。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讓許許好一陣驚嚇。
她立馬轉過身看向對方。
因為動作太急,鼻尖竟從對方胸口擦了過去。
天……
她……她她她好像耍了一迴流氓。
許許臉蛋「騰」地燒了起來,她整個人都給嚇壞了,立馬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往後跳了一步。
可她身後就是牆壁,於是,只聽「碰」的一聲,許許的後腦勺直接磕在了牆上。
疼痛經由神經精準地傳來,許許大大的眼睛里立刻汪著一包淚,將落未落的,又可憐又可愛。
林野瞧著某個小學生撞牆,「噗嗤」一聲,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雖說被朋友叫走了,但林野還是留了幾分注意力在許許身上,厚厚的羽絨服脫下,露出裡邊貼身的黑色羊絨衫,黑色羊絨衫包裹的身子說不出的單薄纖細,從背後望過去,蝶骨清晰伶仃,素腰不盈一握。
小學生已經瘦到弱不勝衣了。
林野漫不經心地想著。
見她要掛衣服,腦洞大的射手座已經腦補出小學生踮著腳尖舉著小手怎麼夠也夠不到衣鉤的場景。
當即,林野就告別了好友,前來給小學生掛衣服。
只是小學生真的好蠢啊,居然嚇到撞牆。
這麼蠢,感覺非常需要他的照顧。
他居高臨下地俯瞰下去——
齊劉海,波波頭,巴掌大的小臉粉雕玉琢、眉目如畫。
哪怕眼底擒著淚花,也可愛得一塌糊塗。
林野看著她濕潤的鮮紅的眼睛,心疼的同時,心底竟有一絲暴虐的想把她欺負哭的衝動。
人生頭一回燃起這樣的念頭,林野覺得自己是個大變態的同時又覺得還挺好玩的。
他輕笑著非常不走心地問了一句:「疼嗎?」
許許立馬搖頭,小腦袋甩成撥浪鼓。
林野笑得很壞:「疼不疼,說出來啊!」
許許不大理解林野為什麼要她說出來,但還是乖巧溫順地道:「不疼。」
那聲音軟軟糯糯的,又因為刻意緩慢的咬字格外清晰,林野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嗯,他聽成了「不……疼……」,幾乎是貓兒一般的嚶嚀。
林野墨一般漆黑的眸子瞬間變得愈發幽深了,幾乎是忍不住地往下看。
一看就差點笑場,果然是小學生,胸前平得能跑馬了,他好笑地說:「以後不叫你娃娃了。」
這話題跳躍太快,許許腦袋轉得慢,跟不上:「哈?!」
林野接著道:「改叫太平公主了。」
許許滿臉迷糊和茫然,顯然聽不懂。
她下意識地看向他,水晶燈燈光明亮璀璨,明晃晃的光線里,少年皮膚玉一般白皙細膩,臉上的線條明明是獨屬於男孩的柔和,但他眼睛大,鼻樑高,臉部輪廓深刻,總之,很是好看。
只是,這人,哪怕臉上一直掛著笑,看上去也不太正派。
是的,對比洛宴,林野看上去……還要更壞。
林野見自己的小黃腔對方居然聽不懂,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小學生果然是小學生,白紙一樣的乾淨純潔,等著他去染臟。
他也不和她繼續瞎扯淡了,便道:「你隨便呆著,我待會兒再來陪你。」
許許乖乖地點頭,又知道單單點頭他似乎不太滿意,便脆聲應道:「好。」
雖然她都不明白林野為什麼要陪她。
叮囑完許許,林野便去和朋友們聊天了,這局本來就是他攢的,他自然要招呼好。
許許穿好校服,又仔細整理好,這才走出玄關,環視了一遍偌大的大廳,整棟別墅上下三層,開放了一二層出來供大家玩耍,男生們三五成團地聚在一起各玩各的。
許許下意識地去找路漫,但路漫正在吧台和洛宴喝著酒聊著天。
她怕洛宴,自然不敢過去,和這裡的人又都不熟,也不知道該幹什麼,見客廳里正在放電視,許許就走了過去看電視。
客廳的沙發給幾個男生佔據著,他們一邊聊著天吹著牛逼看著籃球賽。
許許不怎麼看籃球賽,可這會兒也其他事可做,就杵得遠遠地看著,她視力好,哪怕電視機離得極遠,她都能看得清上邊的字幕。
許許雖然矮了一些,但模樣是一等一的好,水晶燈白亮的燈光給她臉上蒙了一層光,她看上去就像是天山山頂的那抔雪,乾淨、晶瑩、無害。
林野的圈子,在場的大都是同齡人,十五六歲男孩子,找個六年級甚至初一的女朋友也情有可原,其中就不少看上許許的。
只是沒人知道許許的底細,又害怕惹到不該惹的人,一時間,沒人上前搭訕。
但也有家境好又膽大的,這不,上來了一個:「小妹妹,一個人來的么?哥哥們在玩《三國殺》,要不要來,輸了大冒險,特別刺激特別好玩。」
許許聞聲,便看到一個大概160的男生正站在自己面前。
許許見識多了長得太高的男生,她覺得她這樣的個頭,望著他們就像是在望著一個個的巨人,壓力大,還容易自卑。
所以,見到個矮個的男生,竟莫名有些親近之感。
而《三國殺》這個遊戲,她自然聽說過,上課的時候,洛宴就沒少和路漫1V1。
只是聽是聽說過,但許許不會玩。
於是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會。」
對方笑了笑,道:「很簡單的,哥哥教你啊!」
說著,就探出手,去摟許許的肩膀。
許許驚了一下,下意識地閃避開,矮個男生不悅地皺眉,冷酷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么?」
許許誠實地搖頭。
男生昂著下巴,語調間不乏驕傲和炫耀的味道:「林野哥知道么?」
許許思考了片刻,仍然搖頭。
「還挺沒見識的。」
男生嗤笑道,眼底的得意之色更深,幾乎料准了對方是個不入流的小丫頭,他接著道:「咱這片,可都是歸林野哥管的,今兒這局也是林野哥攢的,而我,楚思成,在林野哥面前可是說得上話,他回來之後就特意邀請我參加的宴會。」
許許這才意識到,那個叫做「林野哥」的人,似乎是個大人物。
楚思成神色冷厲:「所以,走吧,跟哥哥去玩《三國殺》。」
說完,就去牽許許的手,許許皺著眉跳開。
楚思成個頭雖矮,但家境殷實,人脈也廣,勾搭的妹子個個都溫順乖巧,面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已經讓楚思成很是反感。
他有些光火,神色更是陰鷙陰狠,他提高了嗓門,喊道:「這人誰帶來的,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銜接一二樓的長長的冷色調的木質樓梯間,林野緩緩走了下來,冷笑著道:「我帶來的,你有意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