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要命
他以為許許就是象徵性地問一下的,可很快就發現,許許太他媽的可愛了,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剝夏威夷果,剝好了就遞給他。
林野從不知道拒絕為何物。
於是,本來打算投喂小學生的他,最後竟被小學生投餵了。
有人給自己剝夏威夷果,林野心情自然不錯,可那穩定準時供應的夏威夷果沒多久就斷掉了,許許一臉認真地看著電視,不久之後,眼底水光閃爍。
給電視劇虐哭了。
她似乎是特彆氣特別難過,對著他,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換個台。」
林野對《甄嬛傳》這劇沒興趣,但這劇太火,也大概知道一些劇情。
這會兒,小學生給劇情虐了,還以為甄嬛被虐了,細看,竟然是安陵容臨死前的戲。
他有些詫異:「你居然站的是安陵容?」
許許太難過了,幾乎要哭出來,她吸了吸鼻子,重複了一遍:「換台。」
林野第一次見到許許這麼氣,多多少少有些好笑,但仍是安慰道:「傻不傻啊,這種瑪麗蘇宮斗劇,站主人公就好,反派不過是炮灰的命。」
話是這麼說,卻仍是拿了遙控器,開始換台,不然旁邊幼稚的大腦未發育完全的小學生,真哭出來了咋辦。
許許看《甄嬛傳》,代入的確實是安陵容。
她當然知道主人公是甄嬛,可甄嬛、沈眉庄、安陵容三人,能引起她共鳴的只有安陵容,安陵容家世不好,卻是真的把甄嬛當姐妹的,只是於甄嬛而言,安陵容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所以,安陵容後期才會黑化,才會投奔皇后。
安陵容並沒有背景,她全靠著自己在後宮之中往上爬,這是個小人物上位的過程,可這個小人物好不容易爬上位,因為不折手段,卻終究逃不了死亡的命運。
許許能從安陵容身上看到自己,她這樣毫無背景的人,想要出人頭地,劍走偏鋒才是最快的路,但犯罪終究是自取滅亡。
可要是不劍走偏鋒,或許,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和那些她認識的鄉下女孩子一般,到了合適的年紀,相個親,找個出得起二十萬禮金的人嫁掉,生子,養大,然後讓你的女兒重複你的命運。
這樣想著,許許垂下眼帘。
書上總是說,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但是書上是騙人的,窮人家的孩子,其實是沒有未來的。
你生而貧窮,然後一輩子也不過是一條賤命。
哪怕來了這裡,許許也知道,自己和路漫是不一樣的,路漫就是電視里的甄嬛,天生就該當主角的,而她,她就像是安陵容,炮灰的命。
林野當然不知道許許在想什麼,就算知道了也絕對無法感同身受。
他和許許,擁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只是輕笑著換了台,然後道:「你比較適合看這個。」
許許這才抬頭,大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在放《喜羊羊與灰太狼》。
林野接著道:「記得站羊這邊!」
旁邊的小學生,智商都未發育完全,宮斗劇於她而言還是太艱深了,看動畫片才是王道。
但就算看動畫片,他也好擔心她又站錯了,站灰太狼的話,她絕對又要氣哭。
雖然很想看到她哭,但,絕不是因為弱智電視劇,只能是因為自己。
兩人窩在沙發上看了半集《喜羊羊與灰太狼》,那邊飯菜已經上桌了,林野便喊了許許,一起去吃飯。
本來這樣的局,一起去酒店吃個飯再去KTV唱個歌,也就了事了。
但林野嫌換場子麻煩,便乾脆在別墅辦了,反正別墅內應有盡有,他再帶上廚子和保姆,保准大家盡興。
參加宴會的人,整整兩大桌,一樓餐廳一桌,樓上還擺了另一桌。
許許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找路漫,見路漫跟洛宴去樓上了,就眼巴巴地看著,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去。
林野瞥見許許看洛宴,下意識地皺了眉,剛才的好心情莫名消散一空,他本來打算和洛宴坐一起的,這會兒,完全沒了那心情,便拉著許許在樓下吃:「這邊,許許。」
許許見不需要和洛宴一桌,心底鬆了一口氣,便去洗了個手然後坐在林野左手邊。
林野右手邊是沈辭章,見到沈辭章,林野詫異了一下:「你怎麼下來了?不跟洛宴他們一起么?」
沈辭章語調清冷:「你不也沒一起么?」
幾人是發小,從小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不論什麼場合,下意識黏在一起。
林野今天做東,幾人竟分開來坐,感覺自然有些奇怪。
林野定定地看了沈辭章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帶著點同情地拍了拍沈辭章的肩膀。
沈辭章一把把那爪子打開,顯然心情極壞。
林野也不太在意,就招呼著大家一起吃。
廚師是小有名氣的私廚,各種菜系都會一些,尤擅長魯菜,今天林野的宴會,自是拿出看家本領,桌子上的菜食不僅擺盤精美,還地道美味。
桌子上,甚至有醒好的紅酒和一瓶未拆封的茅台,更有營養快線、雪碧這樣的飲料。
林野烏黑的眼睛轉了轉,主意就打到了許許身上,拿了紅酒,極溫柔極紳士地問許許:「葡萄汁要來點嗎?」
冬天天氣乾燥,很容易口乾,許許這會兒已經有點渴,自然不會拒絕一杯果汁,便點了點頭,又說:「來點吧!」
林野便往許許面前那隻高腳杯里倒了大半杯的葡萄酒,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拿了杯子,和許許的杯子碰了一下:「來,干一個。」
許許確實很口渴,就拿了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葡萄汁」。
「葡萄汁」味道香醇,又帶著點清冽,一大口灌下去,許許只覺得小腹熱熱的,身體變得又暖又熱。
許許覺得這「葡萄汁」味道有些奇怪,不像是果汁,倒像是以前喝過的米酒。
她抬頭看了一眼酒杯上貼的標籤,一堆外文,許許看不懂,她以前也沒喝過葡萄汁,便估摸著葡萄汁味道就是這樣,也沒多問。
林野發現許許喝了一杯葡萄酒,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又給她續了一杯,最後良心發現給自己也倒上,然後繼續和許許喝。
許許口乾,就很淡定地繼續喝了。
林野繼續倒,許許繼續喝。
一大瓶葡萄酒兩個人喝掉了三分之二,林野神色之間已經染了淡淡的醉意,他正打算繼續給許許倒酒,沈辭章勸道:「別喝了,你喝不過她。」
林野:「……」
他的酒量,竟然比不過一個小學生,怎麼可能?!
沈辭章解釋說:「你瞧人家汗出的,她這種體質,屬於天生能喝的,一邊喝一邊出汗出掉,我估計人小半瓶下去,完全沒感覺。」
林野這才偏頭看向許許,她似乎是那種特別容易出汗的體質。
喝個酒,她出了非常多的汗,額間的劉海已經濡濕了不少,一綹綹地貼在腦門上,許是為了方便吃飯,她右側的頭髮通通塞在了耳後,露出粉嫩的臉頰和線條簡約精緻的下頜。
她眼睛大,睫毛蒼蠅腿似的卷翹,鼻子又秀氣挺拔,所以,側臉對林野也是瞬殺。
似乎是見他沒再倒酒了,她轉過頭看他,白皙面龐也染了淡淡汗珠,又因為喝酒,臉頰一片桃花粉。
那樣濕漉漉又粉嫩嫩的模樣,太他媽的勾搭人了。
林野快瘋了。
酒後微醺的腦袋,再無理智,綺念和邪念宛若脫韁的野馬一般恣意在腦海里狂野奔跑。
他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一個眼神,要了他命。
詭異地,不論遇到什麼都笑嘻嘻的林野,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是喝太多了么?
不然如何解釋胸腔里那顆幾乎要跳出來的滾燙心臟,又如何解釋他此刻火一般高溫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