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5)

第九章(5)

待文武大臣登殿上朝之時,他懷著血書冒死擊鼓上奏。一下子弄得文武百官面面相覷。范景文故意在大殿上高喊:「是什麼人在擊鼓鳴冤啦?」接著就有人上殿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范景文立即奏上:「皇上,是新科進士方密之懷揣血書請代父死罪。」「啊,就是那個文章寫得不錯的桐城方密之嗎?宣他上殿。」范景文高喊:「皇上有旨,宣桐城方密之上殿。」方以智素手顛蹶,膝爬上殿,雙手高舉血書:「老父人臣方孔炤冤枉啦,犬子乞求皇上准奏代為父死。」崇禎帝望著跪在地上的後生,方面大耳,濃眉大眼,身材魁梧,不由心裡就有些喜歡:「你是方孔炤的兒子嗎?」方以智答道:「是。」「是什麼人教你這樣做的?」「沒有人,只是臣救父心切。」范景文接過血書,遞給皇上。崇禎帝瀏覽了一遍,龍顏大悅:「文詞果然不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皇上回過頭和范景文等大臣耳語了幾句。范景文面對方以智道:「翰林院檢討方以智密之聽旨。」一聽這話,他把頭埋得更低,耳邊聽到:「皇上赦你無罪,從即日起,你留在宮中為定王講官。」方以智聽了這話,忙輕輕地對范景文說:「可臣父……」范景文朝他眨眨眼,然後高聲道:「還不謝皇上?」「謝皇上。」崇禎帝擺擺手,范景文連忙說:「你就到宮中去報到吧。」方以智再拜了拜,然後退著下殿。這時殿下的大臣議論紛紛,都以讚許的目光望著他。這時只聽見大殿上傳來崇禎帝的一聲長嘆:「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啊!」他遠遠地聽到這話,不由得心花怒放,他明白父親的案子結了,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嚴冬之後終於是春天,春花爛漫,一片春色。出了午朝門外,他不禁在大街上狂奔起來。三早秋時節,白露剛過,方孔炤案子獲結。方以智也搬入了新居,想到南京住的地方叫膝寓,就姑且叫這為曼寓吧。出獄這天,范景文載酒過慰。父子倆自然是對范侍郎感激不盡,接著便是深感帝恩浩大。席間,范景文望著方以智,含笑說:「密之賢侄,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你更該作詩,我要好好聽聽。」方以智:「范公讓我作詩,不說是一首,就是十首我也是願意的,就以此來謝范公對我父子的恩情吧。」他吟道:連年守鐵門,激楚九回吞。痛飲故人酒,方知天子恩。荷戈猶內地,負耜向荒村。且展羲皇韻,長歌細淚痕。范景文不住擊掌,望著方孔炤說:「要不是世道紛然,令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方孔炤這才說:「你這是抬舉他,不過,還能看出他有憂國憂民之心。我們這輩人可都吃苦在這裡。啊,范大人,我在牢中很閉塞,現在的情形如何?」范景文嘆了口氣:「你想聽嗎,那好,我就說給你聽。農民軍李自成決河灌開封,張獻忠攻克廬州府。錦州已經降清,清兵已入荊州,南下山東,魯王朱以派已經自殺。方大人,你是準備告老還鄉,還是留下來,給我一個回話。」方孔炤站起來,紅著眼睛將一杯酒倒進嘴裡:「我留下來,為我大明江山流盡最後一滴血吧。」范景文回去后的第三天,方孔炤兩落兩起,又被崇禎帝任命為欽差總理河北、山東等處屯務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並即刻赴任。父親走過之後,他第一件要考慮的事就是把全家從南京接到北京來。正在這時,龔鼎孳和顧橫波登門造訪。剛坐定,方以智問:「孝生兄,你什麼時候來到北京的?」「大約有一年了,楚中那地方畢竟是小地方,發展有局限,還是橫波找門子,託人情,總算如願調進了北京城,現在兵部任給事中。」方以智勉強地笑了笑:「顧橫波,你可真是神通廣大呀。」「我哪有那大本事,還不是他有詩名,事情總是要好辦些。密之,說真的,一到北京,我倆就打聽你的消息,可就是找不著啊。」「恐怕是躲猶不及吧。」顧橫波:「天地良心,令尊犯案子的時候,我們正忙著調動,所以沒能去看望他,至今很不安。」「其實我早知道你在北京,可我不好去看你們,我父親負案在身,你們又是從那兒過來的,也算是父親的下屬,我怕連累你們。」一句話說得他倆都抬不起頭來。方以智不想讓他倆過分尷尬,畢竟人家是主動上門來的,便改了語氣:「謝謝你倆來看我。」顧橫波臉上又有了笑容:「密之,好在事情都過去了,就當是一場夢吧。啊,先恭賀你高中。現在你們父子倆可又不得了,又成了皇上的紅人了,你被皇上欽定為定王、永王的講官,經常見到皇上,可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喲。可他呀,還是一般的官,又不會做人,還來不到一年,就得罪了不少人。」「你們來找我-----」龔鼎孳說:「密之兄,這回我可是仗義執言,恐怕連位置也保不住了。」顧橫波眼淚出來了:「在家我也不知說過多少回了,這樣的世道大家都在明哲保身,你何必做出牆紅杏出頭的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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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大師:風流文士的傳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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