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遮掩
顧世安是輕手輕腳的,陳效還是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他對著電話那端吩咐了幾句,很快便掛了電話。
樓上樓下的那麼跑是會感冒的,顧世安是要找毛巾給他擦乾頭髮的,他也不讓,讓她去睡覺。自己則是找了毛巾將頭髮擦乾。
一時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待到陳效躺在了床上,顧世安遲疑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回來不順利嗎?」
陳效顯然是並不願意談陳正康的事兒的,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他在那邊就受了傷。」
這意思就是並非是回來的路上出了事。
但兩人回來的那樣子是狼狽的,如果回來是順利的,怎麼會那麼狼狽。
陳效像是知道顧世安在想什麼似的,微微的頓了頓,接著說道:「陳洵的人……在到處找他。」
表面上雖是未有任何的動作,但實則上臨城這邊的車站機場,都是布了人的。他雖是早有打算,但帶著受傷的陳正康顯然就是一拖累,所以才會那麼狼狽。
兩人是今早就到臨城的,轉了幾個地方,這才回到老宅來。
現在外邊兒對陳正康來說是不安全的,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老宅了。陳洵暫時是猜不到陳正康會躲到老宅的。就算是猜到了,在不能完全確認的情況下,他目前也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闖過來。
陳效既然將陳正康帶過來了,那就說明,他認為老宅里是安全的。
顧世安清楚,陳效既然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將陳正康帶回來,那就說明,他們暫時沒有做好讓陳正康暴露出去的準備。
但現在老宅里有了陳洵的卧底,要是稍微不小心,陳正康就會在完全不防的狀況下暴露出去。
到時候,陳洵不知道還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
顧世安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這是不用問的,但陳正康到底是知道了些什麼,陳洵才會大肆的找他?
陳效在黑暗裡抿緊了唇,隔了會兒,開口說道:「陳洵和肖四,要用陳氏來做不法交易。」
他說的不法,必定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顧世安已是猜到了些的,但心裡仍是一驚,說道:「董事會那邊……」
做這樣的事,完全就是要毀了陳氏。董事會那邊就算是再被陳洵蒙蔽了眼睛,也必定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除非,他們是在暗地裡進行的。
陳效的聲音到這兒已帶了些疲憊,說道:「他們有手段遮掩。」
是了,既然早打了陳氏的主意,肖四必定是有辦法遮掩的。
顧世安這下就沒有說話了,她知道,如果現在陳正康暴露了出去,那就等於,彼此之間完全的撕破臉皮。
她的手指頭握緊,然後又鬆開。開口說道:「家裡請的阿姨,我請常尛查過了,她應該是陳洵的人。」
她的聲音是低低的,但在黑暗裡卻是異常的清晰的。
室內一時沒有聲音,等得顧世安的心裡發毛了,陳效這才問道:「你什麼時候和他見的面?」
他是一針見血的,完全不給顧世安辯駁的機會。
顧世安的身體微僵,知道是瞞不過他的,低聲的說道:「前段時間。」
她原本以為陳效是要發脾氣的,但卻並沒有,陳效在黑暗裡一雙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說道:「你是不相信我嗎?」
他的語氣是平穩的。
他越是這樣,顧世安的心裡就越是發毛,低低的說道:「沒有,我……」
他什麼都不肯說,她的心裡是擔心的。他說他會處理,但事情並沒有好起來的跡象,她又怎麼能就那麼坐著什麼都不做。
陳效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在被子底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就那麼久久的握著。隔了好會兒,他才開口說道:「離他遠點兒,以後,我不會再瞞著你。」
他說著輕輕的將顧世安的腦袋撥靠在了他的胸前。
顧世安低低的嗯了一聲,到底還是擔心那阿姨的事兒,開口問道:「那阿姨怎麼辦?」
陳洵的翅膀現在倒是硬了,竟然敢在老宅里留下他的眼線了。陳效的眸子里一片冰冷,開口說道:「先留著。」
是了,有阿姨這個眼線在這邊。陳洵幾乎是不會懷疑這邊的。
顧世安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問道:「葉姨和媽那邊怎麼辦?」
一個大活人在家裡,總得要吃東西的。瞞住阿姨不是什麼難事,但要想瞞住葉青和齊詩韻,這顯然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齊詩韻,她和陳正康幾乎每次見面都會鬧起來。要是讓她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顧世安還未想出好的辦法來,陳效這下便說道:「媽知道我過去。」他說到這兒輕輕的拍了拍顧世安的頭,說道:「好了睡吧,葉姨那邊,我會去告訴她,放心吧,有我在。」
他那麼說顧世安是放心了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陳效回來時那麼狼狽她還是不放心的,又低低的問道:「有沒有受傷?」
陳效這下挑了挑眉,說道:「我是誰,你覺得我可能會受傷嗎?」
他倒是一如既往自戀的樣子。顧世安伸手緊緊的摟住了他。
室內一時安靜極了,陳效輕輕的拍了拍顧世安,低低的說道:「乖,睡吧。」
顧世安輕輕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兩人誰也睡不著,但誰也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世安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顧世安第二天醒來時陳效已經起床了,阿姨還沒來,只有葉青和他在客廳里。
見著顧世安到樓梯口,他便對著她招招手,說道:「下來吃早餐。」
桌上已經是擺好了早餐的,但卻並不見齊詩韻的身影,顧世安這下就低低的問道:「媽還沒起床嗎?」
陳效這下就說道:「起床了,她吃過出去走走去了。」
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葉青的臉上也同樣是看不出什麼來的。顧世安原本是想問問陳正康的事兒是否已經說過了,但終究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阿姨是陳效快要離開時才過來的,大抵是沒想到陳效會回來,她趕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陳先生。
陳效像是沒有發覺她不在似的,微微的頷首直接便出去了。
顧世安送了他到車庫,往身後看了看,這才低低的問道:「你和媽和葉姨說了嗎?」
陳效這下就點了點頭,說了句說了。並讓顧世安不用擔心,陳正康那邊有葉青會照看著。
葉青是跟在老太太身邊的,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在老宅里藏一個人不被發現,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顧世安這下便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昨晚和陳洵見面的事兒以及他讓顧世安灌酒讓陳效簽字的事兒顧世安都是已經和陳效說了的。陳效是不太放心的,說道:「在家裡好好獃著,如果他再給你打電話,不用理他,我會處理。」
顧世安點點頭應了好,看著陳效的車駛了出去,這才回了老宅里。
齊詩韻剛才也不知道是去哪兒了,這會兒已經回來了。顧世安和她打了招呼她也不過是微微的點頭,就和平常一樣一副什麼事兒也沒有的樣子。
她今天在客廳里坐的時間是要久些的,到了十點多這才上樓去。
老宅里和平常是一樣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來。待到中午時分那阿姨像往常一樣回去給她老公做吃的,齊詩韻這才把顧世安叫道了書房裡。
她的臉上是冷冷淡淡的一片,並不繞彎子,開口便說道:「人在那邊的屋子裡,最近這段時間看好了,別讓人過來。」微微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他呆的那房間里,衣櫃後有一間暗格,如果有特殊情況,在外邊兒就發出聲音來,他自己會躲進去。」
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只能是先將陳正康給保住了。她和他之間的那些恩怨,只能是放到以後再說了。
顧世安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齊詩韻這下便沒有再說話了,她是不可能去給陳正康送飯送菜的,隔了會兒,又說道:「你葉姨那邊,你多幫著點兒。」
她的臉上是有些疲憊的,說完便示意顧世安出去。她自己則是在書房裡靜靜的坐著。
阿姨並沒有在,顧世安原本是想去看看陳正康的。但走了兩步,但終究還是沒有過去。下了樓,問葉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葉青已經在阿姨離開時就給陳正康送了飯,這下便說沒什麼可做的,讓她去休息。
陳正康的到來,成了老宅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顧世安回了房間里,原本是想給陳效打電話的。但手機剛拿出來,陳洵的電話竟然就打了過來。
他那邊這幾天都是沒有任何的動靜的,顧世安原本以為,他是暫時不會打電話的。
她看了看手機,將電話接了起來。才剛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陳洵便溫和的叫了一聲嫂子。
他這樣的溫和是讓人毛骨悚然的。顧世安還沒說話,陳洵在電話那邊又說道:「嫂子這效率,是不是太慢了些?」
顧世安以為他是特地的打電話來催她的,但他的話鋒一轉,馬上又說道:「嫂子你別誤會了,我不是催你的。陳效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你如果斗得過他,他就不會那麼對你了。」
他還真是不忘時時刻刻都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打電話過來竟然不是為了這事兒的,顧世安也不再讓他繞圈子,直接便問道:「什麼事?」
她這爽快陳洵那邊是很樂意見到的,說道:「這兩天我哥都去哪兒了?」
他那麼問,顯然就是懷疑什麼在打聽陳效的行蹤了。
顧世安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好像出了什麼棘手的事一直在公司,昨晚回來今早又走了。」
陳洵顯然是對陳效的行蹤產生了懷疑的,問道:「只是在公司?」
顧世安這下便不耐了起來,說道:「你要不相信自己可以去打聽。」
電話那端的陳洵這下乾笑了幾聲,說道:「嫂子你說的話我怎麼會不相信。」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這兒還有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還請嫂子幫忙。」
他說完不等顧世安說話,直接便開口說道:「最近這段時間,陳效去了哪兒,我希望嫂子你都能告訴我。」
顧世安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的是交易。你的要求,在交易以外了。你覺得我憑什麼幫你?」
陳洵這下在電話那端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不憑什麼,憑我手裡,有嫂子你感興趣的東西。我這兒有一段錄音,你覺得要是將這東西寄給了陳效……」
他說到了這兒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放起了錄音來。
他那端錄音,正是顧世安和他談交易的錄音。
不得不說,陳洵這人,簡直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小人。他竟然是早給自己留了後手的。
只可惜,他已威脅不了她。
顧世安冷冷了罵了句卑鄙。
陳洵並不以為意,微微笑著說道:「知道陳效的行蹤對嫂子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我希望嫂子你好好想想。陳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一向心狠手辣,如果錄音到了他的手裡,嫂子你還是先想想他會怎麼對你。我也不著急,嫂子你想好了再給我回復也沒關係。只是,這時間要是拖得有點兒久了我手中的東西寄了出去,想攔也沒辦法攔截回來了。」
他的語氣溫和得讓人毛骨悚然。顧世安這邊直接便掛了電話,陳洵這下也沒有再打過電話來。
這事兒是得和陳效說一聲的,顧世安並沒有直接的打了他的電話,而是給孫助理打了電話。
這事兒孫助理是做不了主的,讓顧世安先拖著。說是陳效在忙,他一會兒告訴了他之後再給她回復看該怎麼辦。
只要不會涉及到顧世安的安全,陳洵既然那麼想要陳效的行蹤,那就給他一個好了。
孫助理敲陳效的辦公室門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陳效說了句進來,他直接便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陳效並沒有馬上結束電話,他就在一旁站著,等著他的電話說完了,這才開口說道:「陳總,太太那邊剛才說陳洵給她打了電話,說是想要知道您最近的行蹤。」
陳效的一雙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唇邊勾起了一抹冷笑來,說道:「他急了?」
是了,這個時候了,他是該急的。
陳正康是偷聽到他們母子說話的,如果說當時他們未怎麼懷疑,那現在失蹤了那麼久了聯繫不上,顯然已能確定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不可能不急。
他是清楚的,陳正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躲起來,那就證明不是和他是站在一條線上的,那麼,他能找的,自然就只有陳效了。所以,他才會要求顧世安告訴他關於陳效的行蹤。
孫助理的眸光微微的閃了閃,開口說道:「陳總,他既然想知道您的行蹤,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利用。」
陳洵顯然是病急亂投醫了。他已經亂起來了。
陳效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會兒靠在了沙發上,開口說道:「不行。」他並不願意讓顧世安冒任何的險。
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再布布局,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他們現在是輸不起的。如果輸了,輸掉的不只是陳氏。
孫助理自然是知道他所擔心的,現在和陳洵他們正對面的相碰,他們是沒有多大的勝算的。兩敗俱傷,顯然並不是明智之舉。
他是不會反駁陳效的,問道:「那顧小姐那邊……」
陳效伸手揉了一下眉心,說道:「我會和她說。」
孫助理這下便不再多說了,應了一句是。他並沒有馬上離開,給陳效倒了一杯水,然後問道:「您覺得,他們會在哪裡動手。」
肖四的性格一向都是急的,既然已經做好了打算,那現在,必定是已開始了。
陳氏旗下是有好些工廠的,並不知道他們會將地兒選在哪兒。
陳效並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淡淡的說道:「讓人跟著陳洵一段時間。應該是他去過,去得最少的地方。」
這時候是敏感的,陳洵也未必會過去,所以只能是慢慢等。等到他們完全放心下來的時候。
孫助理這下便應了一句是。
他是擔心陳正康的行蹤會暴露的,又問道:「老陳總落腳的地方安全嗎?」
陳效點了點頭,說道:「人我已經打發了。」
他在這一刻忽然就想起了見到陳正康時候他的模樣來。他哪裡有平常的樣子,比一乞丐好不了多少。
他逃得匆匆的,連錢都是沒有取的。等到身上的錢用完想要去取錢,又怕被陳洵知道他的下落,並不敢去取錢。因為欠了酒店的錢,最後被人給打一頓扔了出來。
他是想給陳效打電話的,又不敢打。最後才請了一個憨厚老實的賣報紙的老頭給他打了電話。
他是住在那老頭家裡的,身上穿的是那老頭的衣服,整個人帕在一張竹床上落魄得就跟一討飯的叫花子似的。也難得那老頭子不嫌棄他。
陳效很快便回過神來,見孫助理還在門口站著,開口問道:「還有事嗎?」
孫助理這下便說道:「您是打算一直將人安排在那邊嗎?」
陳效這下沉默了一下,說道:「暫時現在那邊。那邊相對說比較安全些。」
孫助理這下便點點頭,關上門出去了。
陳效在辦公室里呆著,從桌上拿出了一支煙來抽了起來。
陳效是在傍晚的時候帶著醫生回到老宅的,彼時阿姨已經不在了。但也並沒有讓陳正康出來,而是帶著醫生上了樓。
他說的今天就給陳正康找醫生的,但竟然是晚上才過來的。以陳正康往常的脾氣,肯定是會大鬧一場的,這下卻並沒有鬧。任由著醫生檢查之後開了葯。
開了葯之後醫生很快便離開,陳效給陳正康倒了一杯水,陳正康接了過去,沉默了一下,問道:「外面怎麼樣了?」
他在那邊並不敢關注這些。在這邊只能一個人呆在屋子裡,自然是什麼消息也沒有的。
陳效的嘴角勾起了一些譏諷來,掃了他一眼,說道:「您現在關心這些是不是已經晚了些?」
是了,他雖是心心念念的想要陳氏。但陳氏的事兒,他幾乎都是未管過的。
陳正康有些吶吶的,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陳效這下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您要是想,現在就能出去。沒人攔著你。他現在正四處找你。」
他口中的他陳正康自然是知道是陳洵的。他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一連被陳效噎了兩句,不再說話了。
陳效並未在房間里多待,看著他吃了葯,這才關上門出去了。
而屋裡的陳正康一臉的挫敗,重重的靠在了沙發上。
他是被那母子倆的甜言蜜語給攻陷的,那麼多年來,他竟然一點兒也未發現母子倆的野心。
陳正康忽然就想起了那天陳洵和何淑清談話時那陰狠的樣子來,他不敢再去想,閉上了眼睛。
他這麼多年,還真是白活了。如果不是這次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永遠也不會想到,表面上賢惠柔弱的何淑清,竟然是那麼的狠。有著那麼大的野心。
陳正康是挫敗的,就那麼久久的靠在沙發上沒有動。
陳效回到房間里時顧世安已經洗漱好再擦頭髮了,他上前接過了她手裡的毛巾,替她擦了起來。
他擦了那麼會兒的頭髮,才忽然開口說道:「我重新給你辦了卡,以前的號碼暫時別用了。以後無論陳洵說了什麼,你都別再搭理。最近,也暫時別出門。」
顧世安是想說點兒什麼的,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嗯了一聲,又應了一聲好。
陳效這下便不再說話了,拿了吹風替她將頭髮擦乾,這才拍拍她的頭,示意她去床上睡覺。他自己則是去浴室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