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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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玉將手中的筆丟開,看了一眼被自己胡亂塗成一片的紙,順手抓過丟進了一旁的炭爐里,看著火舌將它慢慢吞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陛下。」程忠手裡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肩頭還沾著一點雪花,「最近天寒,我煮了點湯,您喝了暖暖身子。」說著他將食盒打開,把裡面還冒著熱氣的瓦罐拿了出來,盛了一碗遞到伏玉手裡。
伏玉抽了抽鼻子,已經聞到了香味,剛剛的那一點不虞也已散去,捧著湯碗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程忠見他喝的滿足,心情也好上了幾分,順手收拾了一下被伏玉弄的一團亂的書案:「陛下剛剛在練字?」
伏玉撇了撇嘴角:「忠叔你是在笑話我吧,我一共也不識得幾個字,練不練的又有什麼意義。」
程忠笑了起來,將書案收拾好:「反正這長樂宮裡書多得是,陛下你要是想,總會有人教你的。」
伏玉急忙搖了搖頭:「不了吧還是,我也不打算考狀元,多識幾個字又能如何。」他將手裡的湯碗放下,苦著一張臉道,「忠叔,這馬上就要除夕了,可是我還是沒想好到底要怎麼甩開那幾個侍衛離開皇城,再這麼拖下去,非拖到陳原回來不可。」
提到這個問題,程忠也忍不住跟著嘆氣,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是特別贊成伏玉離開,但是現在到了這種境地,也沒有別的選擇。朝政被陳原兄妹一手把持,現在他們還需要一個姓伏的傀儡,只怕將來等他真的一手遮天,決定取而代之之後,就再也容不下伏玉這條小命。
而他們這一老一小,在陳氏兄妹手下,宛若螻蟻,不堪一擊。
他已經老了,對於生死已經沒有那麼在意,可是伏玉畢竟還小,他總不能……
伏玉原本只是發發牢騷,見程忠也跟著自己惆悵起來,反而打起精神安慰起他來:「忠叔,我就是說說,辦法總還是有的,說不定,說不定明天就發生什麼事兒讓我找到機會了呢。」
程忠看了他一眼,最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奴相信陛下會找到機會的。」
「就是這樣!」伏玉彎了彎眼角,但臉上的笑意又慢慢地垮了下來,「忠叔,什麼時辰了,我們是不是要去給太后請安了?」
程忠看著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外面飄了雪,我去給陛下拿裘衣。」
都城是很少下雪的,伏玉長到這麼大也只見過幾次而已。程忠怕他著涼,用裘衣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實,只留眉眼露在外面。
雪花洋洋洒洒地從天上飄下,落在裘衣的絨毛上短暫的停留之後,緩緩地融化。原本乾淨的青石板路上也積了雪,整個皇城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伏玉棄了御輦,身後跟著程忠等幾個內侍還有整日寸步不離的侍衛,一行人從白雪之中走過,留下一長串的腳印。走了一會他終於按捺不住,將手從袖中伸出,彎腰抓了一把雪握在手裡。
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一個激靈,卻仍不肯將手中的雪丟掉,邊走邊兩隻手一起在那雪上團來團去,似乎是非要將那雪捏出個什麼樣子來。
程忠本是應該提醒他的,畢竟這是皇宮內院,他又是一國之君,又多少雙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可能下一刻就傳入陳太后耳中,免不了是一頓責罵。可是他看見伏玉臉上的笑意卻沒有辦法開口,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半大的少年,就讓他由著自己高興好了。至於太后那裡,反正沒有這事也總會有別的責罵,陳太后她只是不喜歡伏玉這個人而已,不管他做任何事。
既然程忠都沒有開口阻攔,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對伏玉進行規勸。那幾個內侍自從來了長樂宮,幾乎都不見他們說過話,至於那幾個侍衛,他們只負責確保伏玉這個人在,其他的他們從不干涉。
於是一行人就由著伏玉一路玩著雪走到了興德宮,到宮門口的時候,伏玉的雙手已經微微發紅,掌心放著一隻立著耳朵的雪兔子,伏玉將那兔子送到程忠眼前:「忠叔,幫我在雪地里找個地方放好,一會我出來的時候要帶回長樂宮。」
程忠小心翼翼地接了那兔子:「陛下放心吧。」
伏玉甩了甩手,歡快地進了門。
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興德宮從裡到外沒有展現出一點對伏玉的歡迎,沒有人迎駕,也沒有人奉茶,甚至半天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不過伏玉早已習慣這一切,他安靜地站在廳間,低頭看著自己還發紅的掌心,半晌之後才有一個內侍從裡間出來,用餘光淡淡地瞥了伏玉一眼:「太后今日身體不適,陛下進去請個安就回去吧。」
伏玉本就不指望跟陳太後有什麼真正的母子情誼,也懶得麻煩,聞言心底更是高興,跟著內侍進到裡間,隔著床帳能影影綽綽看見裡面的人影,便施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床帳里發出一聲輕哼,示意伏玉知道了。伏玉才起身,想了想又道:「聽說母後身體不適,不知有沒有召御醫過來?」
陳太后沒有回答,也沒有吩咐送客,伏玉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找話題,正當他準備再開口,一個內侍突然腳步匆匆地沖了進來:「太后,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床帳裡面傳來一聲輕喝:「何事如此冒失?」
那內侍顧不上屋內還有旁人,急急忙忙道:「秦國公,秦國公回來了!現在已經包圍了都城,隨時要打進城來了!」
床帳被猛地掀開,陳太后一臉驚怒:「你說什麼?!」
「是真的娘娘,朝中已經亂成一團了,現在左右翎衛都在死守都城,但比起秦國公那常年駐守邊關的虎狼之師,大概支撐不了很久。」內侍慌張回道。
陳太后整個人怔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咬著牙朝那內侍吩咐道:「命人,命人去秦國公府,將他一家老小抓進宮來,派人想辦法出城給太尉送急報,還有……」她話說了一半才發現伏玉竟然還在殿內,怒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回你的長樂宮去!」
伏玉躬身慢慢後退:「兒臣遵旨。」
伏玉一步一步退到殿門外去,直到聽不見裡面陳太后的聲音才鬆了口氣,一直候在門口的程忠立刻上前替他披好裘衣:「陛下,回宮嗎?」
伏玉朝著殿門看了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向前走了幾步才想起什麼一般朝著程忠道:「忠叔,我的小兔子呢?」
程忠笑了一下,順手朝宮門外指了指:「被老奴放在那門口了。」
伏玉勾了一下唇角:「那我自己去拿。」
伏玉剛剛出來的時候還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提起那小兔子倒是高興了幾分,歡快地朝外走去,等走到宮門口卻發現原本應該放小兔子的地方,只剩下一個被踩碎的雪球,攤在雪地上顯得格外的可憐。
伏玉臉上的笑意退得無影無蹤,身旁的程忠更是一臉驚怒:「怎麼,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是老奴的錯,老奴應該親自看著才是。」
伏玉伸手扶住將要跪下的程忠,輕輕搖了搖頭:「忠叔,沒關係的,反正我現在可能也不需要這隻兔子了。」他抬眼看了看幾步之外的其他幾個人,壓低了聲音道,「賀鴻儀終於動手了。」
柱國大將軍賀鴻儀,統領南夏數十萬兵馬駐守西北,手中掌握著南夏近半的兵權,又能征善戰,戰功卓越。先帝在位的時候對他禮讓三分,封他為秦國公,並將河西西北的大片土地賞給作為封地,不必向朝中繳納賦稅。
當日伏玉對這些都不關心,他只知道,賀鴻儀圍攻都城,陳原不在京中,陳太后已是自顧不暇,他一直盼望的機會終於來了。
伏玉一路朝著長樂宮走去,發現宮中也已亂成了一團。上柱國大將軍賀鴻儀的威儀宮中諸人早已有所耳聞,聽說此人好戰嗜殺,每戰之後從不收納降軍,更不會留下任何一個敵軍的活口,他的每次大勝之後,都是一場屠殺。
而宮中留下諸人多少都算是陳氏兄妹的親信,即使有些人並不情願,但賀鴻儀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一旦他真的打進宮中來,這皇城只怕要換個顏色。
至於他打進宮裡,只需要時間而已。不足一萬的左右翎衛禁軍又怎麼是五萬浴血而歸的西北軍的對手?
伏玉看著這些慌慌張張的內侍,心底突然湧上一個念頭,這麼多人想要逃命,總有他們各自的辦法,他只要跟著這些人,就一定能夠逃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