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無期
訂閱不足,章節無法正常顯示她走的時候,看也沒看姜建國的眼神。
車在小區門外等,黑夜中車燈一閃一閃,像是眨動的眼睛。司機臉上沒有倦色,見到她,久違了似的,笑容可掬地點著頭。裴郁護著她上車,從另一側坐進來,要握她的手,她硬生生地抽走了。
裴郁低頭看看空空的掌心,問了她:「你要自己幫他嗎?你準備,怎麼幫?」
「我幫不了,也沒準備幫,剛才是騙他的。」姜可望坐得離他很遠,雙手環抱著自己,那是防備的狀態,「他活該破產。」
「可望?」裴郁被她冰涼的眼神怵了一下,那語氣又帶著點勸誡。
畢竟那是她的父親。
來北京就是為了爸爸,勤勤懇懇地讀書考大學也是因為想念他,想每天都可以見到他。
那會兒可不知道他有這麼壞。
當然不會有機會知道,他一年只回杭州一次,還不是在年節的時候,現在想來,應該是瞞著北京的家人,偷偷來看她的。
是的,北京的家人,才是家人。他在那邊生了個兒子,又拖了幾年,就跟她母親離了婚,從此就是別人的爸爸。母親很傻,幫他瞞著她,讓她蒙在鼓裡,沒心沒肺地愛著父親,仍然以為自己是個被愛的孩子。
收到錄取通知郵件的那天,姜可望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她收拾了行李,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怎麼都不願意陪她去姜建國那裡過暑假。
直到在機場的出站口被姜建國接到時,她都處於一種快樂得找不到北的狀態。接下來,快樂變成了噩夢,她去了他的家,沒有驚喜,只有驚嚇,一個白白凈凈的男孩子來開了門,個子高她一頭,羞澀地叫她姐姐。
好溫順的男孩子,是個很懂禮貌的孩子,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姜建國教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很多時間。
一想到是這樣,姜可望就對他十分厭惡。
「他活該啊。」姜可望又說了一遍,語氣比剛才還要惡狠狠。
裴郁攬過她時,還能感受到她身上發著抖,他的手指握在她的胳膊上,稍微用了點力,好讓她靜一靜:「我明白了。」
她從來沒在裴郁面前表現過這樣的一面,即使剛在一起,裴郁偶爾嫌她頑劣的時候,也會質疑:「你這樣,家人不管嗎?」
她每次都是嘻嘻哈哈地矇混過去。
一直嚮往著山頂,爬上來才發現,這山頂沒有了。可是,怎樣去恨一座山頂呢?她荒廢學業,自甘墮落,不知道是在懲罰誰。
遇到裴郁,才把她從泥潭裡拖了出來。
車過街角,在路口轉彎,姜可望的重心漸漸傾斜,裴郁順勢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上,她側了頭,對上他的目光。
「送我去米拉那兒。」
他仔細盯著她的每一個表情:「你剛才也是在騙我?」
姜可望那句話,有些討巧,她說如果幫了,就真的分手。
可是又不代表著,不幫就可以不分手。
她現在很想抵賴掉,可是,面對著裴郁這雙明鏡似的眼睛,她只有閃躲:「我只是明天要早起,有什麼事等以後再說。」
「以後是以後的事。」他又怎麼會就這樣被打發,搖個頭,就否了她的念想,「你明天要去哪裡,我來安排。」
最終還是跟著他回了家。
天快要亮了,所有的人都在睡覺,房子里很黑,他走在前面,一盞一盞開了燈。
姜可望進浴室洗澡,發現自己的東西都還在,什麼都沒有動,他就是篤定她還會回來。
好像沒有他,她就不行。
她把妝卸乾淨,花灑噴出的熱水蒸得浴室霧蒙蒙的一片,她在玻璃門上擦出一塊明亮的地方,那霧氣很快又覆蓋上去,像是下著大雪。
姜可望出了浴室,裴郁剛上樓。
「吃點東西。」他手裡端著盞燕窩,看起來,是剛在下面煮的,燉燕窩不是件煩瑣的事情。只是,干燕盞要提前幾個小時才能泡發。
他去找她之前,就讓人準備好了。
她走過去接過,就坐在沙發前捧著吃,他過來坐在身邊。
淡淡的蛋腥味在舌尖抿開,她吃得很慢,沒幾口就放下勺子,整個擱在茶几上。他也不說她什麼,捧過她的臉,手指擦拭了嘴角的殘餘,問她:「明天幾點?」
問錯了,是今天才對。
「五點起床。」姜可望說。
她要去拍攝雜誌封面,還要接受一個小小的採訪,近來時尚圈向她頻頻示好。
她只顧著回答他的話,沒注意到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嘴唇,那是個又濕潤又柔軟的地方。
他扳著她的下巴,拉近了她。
這是裴郁想念了很久的味道,他吻得很纏綿,姜可望起初沒防備,抗拒了片刻,才慢慢變得安分,與他痴纏。她感覺到他胸腔起伏,他咬疼了她,引得她輕輕叫了一聲,才停下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聲音喑啞:「姜可望,以後別再抽煙了,跟你說真的。」
裴郁對煙味敏感。
或者說,有關於她的好多事情上,他都嚴格得過分。
不讓她抽煙,不讓她喝酒,令人費解的是,連方向盤也不讓她碰,其實她是可以好好開車的。
姜可望正感到不滿,唇上又一痛,他用力地吮了她。
他滾燙的手掌從衣擺下探入,揉捻著她單薄的身體,這情景似曾相識。
她想了起來,就是她提出分手的那天,這種種彷彿重演了一遍,他要把沒進行過的事再進行下去似的。她雙手被高舉,眼前短暫地蒙了黑暗,睡裙讓他剝落下來,扔到一邊,她才重現光明。然後,他單手解了襯衣的扣子。
她臉頰泛紅,抱住他的腦袋,眼睫毛低垂下去,聲音也小了很多:「我……沒有多少時間。」
很迂迴的默許。
跟他回家,就應該有這種心理準備。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這會兒,就像第一次那樣緊張。
第一次被他帶來這裡時,也是坐在這張沙發上,他摸著她的臉,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解下了自己的腕錶。
「嗯?怎麼了?」不諳世事的女孩子望著他傻笑。
他說:「會弄傷你的。」等她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涵義,耳根子都一併燙起來。
他們接了吻,他發現她甚至不會吻,只知道像小貓一樣舔他的下唇,不由地心生疑惑:「你真的成年了吧?」
「我帶了身份證的,給你看看呀?」
姜可望生怕他會反悔,剛一骨碌爬起身,立刻被他拉了回來:「不用了。」
她淹沒在海洋般的溫柔里,再也逃不出去。
回憶潮水般褪去,裴郁這邊卻遲遲沒有進一步行動。她睜開眼睛看,他起了身,把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床很軟,她躺下後有種久違的親切感,裴郁隨後在她身邊躺下,擁住了她。
「睡會兒吧,五點我叫你。」
他的手依然很燙,但放在她身上,就像找到了歸屬,變得安穩。
「怎麼啦?」母親聽出她情緒不對,但沒想太多,「是不是我耽誤他事了,他來這邊挺忙吧?」
「沒事,他……」她頓了頓,只是說,「他吃得比較清淡,你記得買點西蘭花。」
「好,我知道了。」母親開心地掛了電話。
「我在這邊有個項目在談,正好碰到了,」裴郁在沙發上坐下,也跟她簡單解釋了一下,拿起茶杯后想了想,補上一句,「我沒有告訴她,分開的事。」
「嗯,」姜可望獃獃的,她也確實不想讓母親立刻知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先前就不應該在過生日的時候,貿然向他許下陪自己回家看媽媽的心愿。裴郁又為什麼就由著她胡鬧,配合她完成了願望呢?以他們之間的關係,裴郁本來沒有義務在她的父母面前,扮演好男友的角色。
現在分了手,更沒有。
裴郁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貓蹲在他背後,一隻前爪搭在他的肩上,他伸手摸了兩把,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再見面的氣氛很讓人無所適從,姜可望不勉強跟他客氣,提著行李箱進了卧室,留他一個人在客廳里,等母親回來。
母親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身後跟著王特助,手裡大包小包,看樣子是被裴郁派去幫提東西的。
見到姜可望,兩個人都很意外,母親喜出望外地嗔怪著:「這丫頭,回來怎麼也不吭聲啊?」
「我們一塊來的,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姜可望面不改色地挽過媽媽的手,「沒想到讓你先逮到裴郁了。」
王特助感到驚奇,暗暗往裴郁那邊看了一眼,他不動聲色地轉著手裡的杯子。
母女倆說說笑笑,一起進了廚房,姜可望挽起袖子,打算幫著打下手,沒一會兒王特助就一溜煙跟進來:「姜小姐,您坐外面玩去吧,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