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 51
當紀承灃的視線投射過來時,彷彿早戀被老師逮個正著，年歌如觸電般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女孩聲音驀地停住，死死盯著角落的男人,還慌亂抽走手,陸路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年年,」他與年歌咬耳朵說,「你該不是遇見前男友了吧？」
……
年歌默了默，表情總算恢復正常，她輕聲答：「不是。」
在酒吧遇見這個人,簡直比碰到前男友更可怕。
「各位，」為了掩飾和平復情緒,年歌抬步上前替自己斟滿一杯酒,然後她舉杯說，「很抱歉遲到這麼久,我先自罰三杯！」
澀澀的啤酒入喉,她儼然忘了自己今晚要少喝酒的初衷。
角落,紀承灃見女孩果真連灌三個滿杯,眉間擰成川字。
他以為年歌是為了工作，所以才不得不做出這幅豪爽的模樣，畢竟，她早已經失去了賺錢的主播行當。
而那件事有一半的責任在自己,思及此,他的內心一時滋味難辨。
「好——！」
「年哥果真名不虛傳,太耿直了！」
果真,年歌的行為得到合伙人們的欣賞，她很快便融入到熱切的氣氛之中。
但她這樣做的弊端也很快顯現，喝酒這種行為一旦起了頭，你再想收住就難了。
不多時，年歌便被陸路拉去和大家玩撲克遊戲，和她從前玩的擲骰子遊戲如出一轍，輸了就要喝酒。
這個遊戲紀承灃也參加了，而且，他就坐在年歌的對面，導致她避無可避。
悲劇的是，陸路他們這次的撲克遊戲規則複雜，年歌以前從未玩過。
她眼見著海豹視頻的人拿來一副撲克牌，去掉大小王，然後開始說規則：
「方便起見，咱們選個人發牌。拿到A的可以指定任意一人喝酒，2是『小姐』牌，誰輸了喝酒『小姐』就得陪一杯，直到下一個『小姐』牌出現；3是摸鼻子，拿到這張牌的人可以在任何時間摸鼻子，最後摸的人喝酒；4是神經病，誰和神經病說話誰就要喝酒；5是照相機，使用時所有人不能動，誰動誰喝酒……最後，只有拿到8的人可以去上廁所，所以趁著遊戲還沒開始，我建議大家先去上個廁所。」
聽到第六條的時候，年歌就開始混亂，心想這規則也太複雜了。
由於紀老師往廁所的方向走去，她便留在了包間，向陸路再次確定遊戲規則。
於是，紀承灃回來的時候，又看見年歌和陸路親密地靠在一起聊天。
女孩臉頰微紅，笑得眉眼彎彎，他忽而又覺得慶幸，至少她沒有失了以往的明媚。
他頓了頓，出於對學生的保護心理，他這次直接到年歌的另一邊挨著她坐下了。
年歌：……
她和陸路聊這麼歡的本意，是希望紀老師離自己遠點，免得那些往事被人發現拿出來說來著。
朋友見他換了位置，笑著打趣說：「誒，承灃你怎麼坐那兒去了，別以為躲在美女旁邊了就不用喝酒了啊！」
這很像是調侃男女關係的開始，年歌心叮咚敲響了警鐘，正想著要怎麼岔開話題，卻聽旁邊的紀老師開了口。
他抬眸睨朋友一眼，正經而嚴肅地說：「別開玩笑，這是我以前教過的學生。」
……？！
在場所有人，包括年歌，全部震驚的看向紀承灃。
其實時隔一年，當然他們在網上鬧得轟轟烈烈的「師生戀」早已被大部分遺忘，如果紀承灃不主動提起，在場的人根本就不會往那處想。
現在，紀承灃這麼一說，他和年歌的朋友幾乎都聯想到當年那件事。
年歌便不能再裝作不認識，硬著頭皮側頭對男人微笑：「紀老師好久不見，剛才你坐在角落，我沒認出那是你來著……」
陸路不禁側眸看她，想到她方才的異狀，心想真是神特么沒認出來……！
不過，包間光線昏暗，也有不少人相信了年歌的說辭。
紀承灃彷彿沒感受到那些探究的目光，微微頷首，然後雲淡風輕地說：「哦，有一年多沒見了，你現在畢業了吧？」
年歌老實回答：「嗯，今天舉行的畢業典禮，下個星期領畢業證。」
紀承灃心中一動，剛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別人打斷。
「好了好了，你們這對師生留個微信慢慢交流，」那人舉起撲克說，「現在我們先玩遊戲燥起來OK？」
年歌求之不得，便禮貌而疏遠地對男人說：「紀老師，先玩遊戲吧，回頭再聊。」
「哦。」紀承灃面無表情回答，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遊戲開始，年歌不愧為遊戲黑洞，第一張牌就摸到了2，「小姐」牌。
她心如死灰，看來今晚註定得喝到醉了。
坐在旁邊的陸路和紀承灃，都看到了她的牌，而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陸路打算耍賴，幫年歌當「小姐」，畢竟這是他帶來的女孩子，當然得由他保護；紀承灃的想法與他如出一轍，只是做法更簡單粗暴，他趁著服務員開門送酒，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強制和年歌交換了手中牌。
他無法想象，年歌當著眾人說出「我是小姐」這種話。
眾人歸回遊戲，指定玩家開始亮牌接受懲罰時，年歌手裡的牌已經從2變成了8。
年歌倏地側頭盯著紀承灃，這個曾經嚴厲批評她作弊的男人，現在居然教她當眾作弊？！
可是他為什麼這樣做？這不過是個遊戲而已吧。
心跳忽然加速，年歌不清楚是因作弊緊張，或是別的什麼緣由引起。
但可以確定的是，因為她走神，抽到3號的人開始摸鼻子，而她是最後一個行動的。
年歌端起酒杯接受懲罰，而作為「小姐」的紀承灃也舉杯陪她。
叮——
男人主動和她碰杯，還輕聲說：「畢業快樂。」
年歌心尖一顫，趕緊仰頭悶掉杯中酒，以免泄露不該有的情緒。
之後，遊戲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在紀承灃和陸路的幫助下，年歌終於逃離了遊戲黑洞。
但兩位男士就沒她這麼幸運，在座的各位和先前烏易易他們不同，都是混跡場子的老油條，陸路直接被灌倒，紀承灃也喝得有些飄飄然。
所以在離開的時候，承諾要送年歌的陸路食言了，反而是紀承灃走到她身邊。
男人替她擋開周遭的醉漢們，聲音低啞地對她說：「我送你回家。」
年歌同他對視須臾，竟開口婉拒：「紀老師，你喝醉了，恐怕送不了我，我們還是各自打車回去吧。」
「呵，」紀承灃輕笑，牽著她往外走，「跟我來。」
男人的掌心如火般灼熱，年歌跟在他身後行走時心想，老師果然醉得不輕。
可是她卻任由紀承灃拉著自己，一步步往前。這瞬，她才明白，其實那些感覺根本沒能忘記，他們暗藏於心，此刻正蠢蠢欲動。
最後，紀承灃將她帶到了一輛車旁，悶騷藍，寶馬。
他換車了，看來辭職對他的確沒有什麼影響。
年歌立在車旁，腦袋一瞬清醒，她揚眉反問男人：「紀老師，你這是要酒駕嗎？」
「年歌，你一點沒變，」紀承灃恍若未聞，還拿話刺她，「還是一樣目無尊長。」
……
年歌這就不服了，她炸毛地回：「哇，紀老師我今天才發現你這麼雙標呢！以前教育我不要作弊，剛才你好像悄悄換牌了哦，還有，我不讓你酒駕是遵紀守法好嗎？」
聞言，紀承灃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勾著唇笑了。
他伸手抬了抬鼻樑上下滑的眼鏡，冷不丁岔開話題道：「陸路不是個好男友。」
？
男人的話題跳躍度過大，年歌怔忪片刻，才恍然明白他這是誤會了。
她並不解釋，抱手好整以暇煩人：「所以？」
紀承灃：「沒什麼，作為老師友情提示而已。」
年歌：「哦，是嗎？我倒覺得陸路挺好的，耿直紳士又細心。」
紀承灃幾乎是立刻否定說：「但他對所有人都一樣好。」
年歌：「所以紀老師覺得他是台中央空調？」
紀承灃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年歌眸光微閃，脫口質問：「可那和紀老師有什麼關係？」
紀承灃一噎，被她問倒了。
氣氛登時微妙起來，他正愁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身後代駕司機到了。
他便替女孩打開車門，岔開了話題：「走吧，我先讓司機送你回家。」
年歌深深看他一眼，沒有再追問，彎腰上了車。
兩人一個坐前，一個在後，全程無話。
代駕司機本想緩和氣氛，卻又不知從何聊起，索性也選擇沉默。
其實，年歌全程都在胡思亂想。
她發現再遇見紀承灃，自己仍舊會心跳怦怦加速，她覺得自己還是很喜歡他。
甚至，在他說陸路不是一個好男友的時候，她還有那麼點兒竊喜。年歌忍不住去猜測他這樣做的理由，是不是他其實……
但很快年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都過去這麼久了，紀承灃顯然過得比以前要好，以前他沒動心，總不可能離開后反而喜歡上自己吧？
年歌還不至於那樣自戀，況且，他們倆的事之前鬧得滿城風雨的，應該是沒可能了吧。
呲——
車忽然被停下，打算了年歌的思維。
她到了，而她和老師終究是要分開的啊。
年歌的心境忽然明朗，她開門下車，笑意帶著幾分釋然：「紀老師，今天謝謝你了，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我送你上樓。」紀承灃卻抬步跟了上去。
年歌訝異看他：「不用了吧，都到家門口了不會有什麼危險。」
紀承灃理所當然回：「現在的電梯事件有多頻發，不用我給你舉例吧？」
……
「行吧。」反正就這麼一截路，年歌也懶得矯情拒絕。
紀承灃這一送便送到了她家門口。
年歌立在家裡玄關說：「現在安全了吧，紀老師？」
「嗯，早點休息。」男人頷首，這次倒是走得乾脆利落。
而年歌仍舊站在門后，通過貓眼目送著紀承灃，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她才腳步虛浮的轉身去到客廳。
這晚之後，年歌和紀承灃都沒有主動聯繫彼此，他們的偶遇彷彿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漫長時光中一次渺小的交錯而已。
好在，一周之後，《絕地求生》國服版終於正式上線。
海豹視頻為了搞定版權和審核，付出的代價很大，所以在遊戲開服之後花了大價錢宣傳。
由年歌主唱的宣傳曲《空降你世界》，便是這天全面上線的。
彼時，紀承灃正在辦公室和海豹視頻的人，商談宣傳片中無人機的尾款事宜。
宣傳片大獲成功，雙方實現雙贏，海豹爽快打錢后，還順手將宣傳片發了紀承灃一份。
對方是這樣說的：「老紀，聽說主題曲還是你學生唱的，你可必須得看看！」
因此，紀承灃沒有片刻遲疑，視頻接受成功后，立刻就點開了。
耳機中，一聲槍響之後，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灌入耳朵。
他沒想到，年歌居然也能唱這種輕快卻帶感的歌：
「他會在某年某月某夜
空降你的世界，
不要發獃，也別懈怠
拿起手中武器，一起戰個痛快！「
歌曲隨視頻畫面播放，在最後，年歌如彩蛋般出現。
她cosplay成遊戲中的一個女性角色，背著降落傘技術下降，最後，她勾唇，舉著一把手|槍砰得打碎屏幕。
當國服遊戲圖標出現時，紀承灃還回味著女孩的表演，以及她唱著的「他會在某年某月某夜，空降你的世界」這句歌詞。
紀承灃沒忍住，回放了視頻，最後定格在女孩勾唇的畫面。
他目光灼灼，半晌后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房子還沒找到吧，我看中了一個小區，叫御景灣，你想辦法幫我在那搞定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