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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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坐在她後方,見她回頭笑的兩眼彎彎,透著少女的嬌態,雲鬢上斜插的那支珠花墜著細細的金線,串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紅寶石,折射出燦艷的光。
物美,但是人更美,季卿目光在那顆紅寶石上打了個轉兒,有心說上一句她的身份不該沾了這正紅色,卻見她笑的媚態橫生,唇邊的話便咽了回去,不覺自嘲一笑,男人的劣性啊!
季卿起身走到賀蘭春身後,從上手上拿了絹花,手扶在她肩頭,微微俯身,將絹花插進她的發中,不覺細細端詳,手指輕撫著她瑩潤的臉龐,露出一絲笑來。
「明日我們日程回府。」季卿輕聲說,收回了手,他素來不是兒女情長之人,剛剛的舉動做出已叫他心中有些不自在,便清咳一聲,又與賀蘭春道了句:「我叫你兩個兄長來陪你說說話。」說罷,便轉身出了屋。
徐媽媽湊到賀蘭春身邊,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出眼底,溫聲道:「瞧著王爺一派老成持重,不想倒也會體貼人。」
賀蘭春紅潤的唇角勾了下,輕哼道:「什麼體貼,換做哪個做不來這樣的事。」她紅菱唇微一抿,轉瞬又道:「媽媽叫靈桂她們收拾妥當,把備好的見面禮預備出來,免得明日回府現找再鬧出什麼事來。」
「這事哪用您吩咐,一早老奴就讓她們收拾妥當了。」徐媽媽笑道,眼中透著溫柔之色。
「媽媽辦事慣來是妥帖的。」賀蘭春笑盈盈的道,抱著徐媽媽的手臂撒起嬌來:「媽媽中午為我做桂花糕吧!用馬蹄粉來做,在叫人備上冰,冰的涼涼的,咱們在沏一壺蜜棗茶。」
徐媽媽哪裡有不應的道理,當即便道:「老奴這就去給您備下。」
賀蘭春拉著徐媽媽的手,道:「不急,媽媽陪我說一會話先。」
徐媽媽「哎哎」的應著,坐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媽媽,臨行時母親備下的葯可有仔細收好?萬不可叫人瞧見。」賀蘭春細聲細氣的說道。
徐媽媽拍著賀蘭春的手,放低了聲音,道:「娘子只管放心,那東西老奴收的妥妥帖帖的。」說話間她露出了幾分欲言又止來,似有話要說。
賀蘭春見狀彎唇一笑:「媽媽有話直說便是,你我之間還有什麼需藏著掖著的不成。」
徐媽媽眼中露出幾分憂色,道:「娘子當真要服藥不成?如今中山王府只有一個小郎,還是身份不顯的李氏所出,若是娘子能早日生下小郎君,王爺必是歡喜的,您也能早日在府里站穩腳跟。」
賀蘭春翹了下唇角,露出幾許譏諷之意:「媽媽這話錯了,李氏有子可也不曾得了季卿另眼相看,況且,我實不易早日生子。」她輕輕撫了下袖擺,嬌嫩的嗓音透出幾分冷意:「我不過剛剛及笄,若懷了身子過不了鬼門關也是有的,這現成的借口擺在那,誰會不用呢!」
徐媽媽眸光一冷,道:「娘子的意思是有人會打您的主意。」
「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媽媽別忘了,王妃魏氏多年無子,魏氏若是個聰明人必會早做打算,她若想指望這季卿念什麼舊情,呵,那倒是不足為懼了。」賀蘭春嗤笑一聲,擺弄著套在雪白腕子上的翡翠鐲子。
賀蘭昀和賀蘭晰來院子時,賀蘭春剛與徐媽媽說完話,兩人挑了帘子進來,徐媽媽輕輕一福,便退了下去,又吩咐小丫鬟守在門外等候差遣,讓他們兄妹三個好好說說話。
「明日便要啟程回府了,我和二哥會一道隨你過去,等你安置妥當后我們再回洛邑。」賀蘭晰含笑說道,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賀蘭春,憑著他那幾分在胭脂堆里打滾的眼力,自是瞧著昨夜兩人並未成事。
賀蘭春微微點頭,單手托著香腮,道:「這一別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見,母親那就要二哥與三哥多費些心思了。」
賀蘭昀微微頷首,面色如常,聲音壓沉了幾分:「母親的事你自不用費心,你之前與母親提的部曲之事我會為你辦妥當,到時讓楊順幫你打理。」
賀蘭昀口中的楊順是徐媽媽的兒子,自是信得過的,只是賀蘭春有些驚訝這事竟會叫她二哥知曉,想來她的話還是叫母親聽進了心裡。
「如此就勞煩二哥了。」賀蘭春笑吟吟的說道,星眸閃閃,笑意微暖。
賀蘭昀臉色和緩了一些,瞧著她還是一副小女兒的做派,不免多囑咐了幾句:「出嫁與在家中時不同,你這性子少不得給我收斂一些。」他像著季卿府中妻妾俱全,臉色不由一沉,道:「不過也不可由人欺負了去,咱家現在雖是落魄了,可也不是什麼人都可輕賤的。」他拳頭緊握,眸中冷意一閃,薄唇勾出了冷笑來。
賀蘭晰笑道:「二哥這就是多心了,春娘什麼性子,哪裡能由人輕賤了去,況且……」他削薄的唇一勾:「季卿心知肚明他有用得著春娘之時,只會更加的小意溫柔,處處體貼周到。」
賀蘭昀冷冷瞧他一眼,斥道:「胡言亂語。」他微微擰眉,看了賀蘭春一眼,她穿著輕紗廣袖襦裙,層層疊疊,嬌黃嫩柳,搭在玉臂上的披帛顏色似煙如霞,只坐著那便是一副美人圖,這樣的女娘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可與黃圖圖王霸業相比紅顏又算得了什麼。
「男人最忌諱的便是以功相挾,這話你且記牢了。」賀蘭昀沉聲說,想起了昭帝,她老人家便是現成的例子,若非居功自傲,武帝後期也未必會動了廢后的念頭,若是沒有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爛事,說不得昭帝已產下子嗣,賀蘭家女娘已入主中宮,又何須犧牲了春娘。
這樣的道理賀蘭春自是知曉,她懶懶一笑,「二哥不用說我心中也有數,只是……」她探出手去夠著桌几上花觚里的嬌花,腰肢扭動,飄逸的衣裙款擺生姿,著實是好看非常。
終於夠著花觚里的花,她揪著花瓣,漫不經心的說道:「只是須得讓他記著咱家的情,若是將一切當成理所當然,這番心思也就白費了。」
她神情實在散漫,叫賀蘭昀不覺蹙眉,忍不住輕斥道:「這等事不該是你來操心的,賀蘭家的兒郎還沒有死絕。」賣女求榮之事實叫賀蘭昀深惡痛覺。
賀蘭春明眸一眨,撫掌笑道:「二哥倒有大志氣。」
賀蘭昀扯了扯嘴角,他有此心又如何,賀蘭家上下並不齊心。
「仰人鼻息終非長久之道,二哥既有此雄心為何不放手一搏?只待天下打亂之時趁勢而出,賀蘭家並非不能佔據三分天下。」賀蘭春擲地有聲的說道,眼中帶著希翼之色。
賀蘭晰聞言卻是一怔,他從未想過自己妹妹有此野心,又想著她此番言論若傳揚出去賀蘭家就此難安,不由上前捂住她的嘴,冷聲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賀蘭春眸子微彎,光照下她的臉充斥著艷光,看在賀蘭晰眼中卻顯得陰霾重重,更沉的是他那顆心,幾近沉入谷底。
賀蘭春從容的揮開賀蘭晰的手,唇角彎彎,輕聲開口道:「三哥怕甚?」她仰起明媚的臉龐,笑的宛若簇簇桃花綻放出一片粉霞。
「三哥莫要忘了,便是賀蘭家無爭霸之心,可日後呢?季卿出自魏王府,若真他黃袍加身之日,我若產下子嗣,那把龍椅焉能拱手讓人。」她嬌軟的語調加重,長眉帶秀,媚眼含鋒,眼神透著幾分居高臨下。
賀蘭昀若有所思,他的野心自沒有這般大,他從未想過逐鹿天下,不過是想要恢復賀蘭一族從前的榮光罷了,今日聽賀蘭春一言,卻心中大動,不為逐鹿天下之心,只為日後賀蘭家傾盡一切,為的不是讓那把龍椅拱手他人。
「二哥,大哥是不中用的,他擔不起家主的重任。」賀蘭春見賀蘭昀面有異動,微微一笑。
賀蘭昀抿了抿嘴角,又聽賀蘭春道:「仁帝在位之時的威壓已散,還有何懼?恭帝若真能將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也不會連我封號之事都需看季卿的臉色,有道是君無戲言,一個君王連自己所下旨意都能更改,可見其無能。」
「大哥乃是嫡長子。」賀蘭昀淡聲說道,他無甚表情的臉有了細微的變化。
賀蘭春揚了揚眉梢,道:「曾祖父並非嫡長,卻也居於家住之位。」她笑語晏晏,像是不知自己說出的話足以叫賀蘭家有翻天覆地的轉變一般:「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二哥也是書讀聖賢書之人,應知這個道理才是。」
「王爺還請上座。」賀蘭仁微笑而道,比了一個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