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人生如夢

在卓雲天這個問題上，王爺本來就不大氣。雖然知道人家是朱漁的親哥哥，心裡仍是不爽得很。

剛才朱漁似乎真的叫了一聲「卓雲天」……什麼？叫了一聲卓雲天？那不就代表她醒了？

王爺立刻又改了口，「叫了！」一把抓住朱漁的手，「醒醒！小魚！醒醒！你醒醒，不要再睡了！」

朱漁被搖得頭暈，還沒睜眼就嚷嚷起來，「連城你要把我搖死好繼承我的花唄咩！」

王爺聽不懂，可卓雲天懂，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

朱漁發現卓雲天也在，睜眼瞪著人家，「笑！還笑！」她掙扎著坐起來，看向王爺，「連城，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卓雲天說。」

「……」王爺隨時都被這女人氣得肝跳。睡覺在夢裡不止一次喊卓雲天的名字就算了，這一醒又要單獨跟人家說話，好像他這個夫君才是多餘的！

朱漁見王爺沒動，滿面寒氣，知道搞誤會了，忙扯了扯王爺的衣衫，嘻皮笑臉，「王爺，睡了那麼久，我好餓……」

王爺臉上的寒氣這才消退了些，看了一眼朱漁似乎無礙，又看了一眼卓雲天，默然退出去。心在這一刻才算是真正放下來，方知愛一個人，是多麼害怕她無故消失。只要她能回來，知道哪裡是家就夠了。

他抬腳出去找人做吃的，也是為了給朱漁和卓雲天騰地兒。

他聽到朱漁問卓雲天，「你為什麼瞞我？你故意跟李蘇在我面前演戲，讓我死心！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高尚？」

連城本不想聽，但不由自主放緩了腳步。

他沒聽到卓雲天說話，只聽到朱漁的噼哩啪啦，「你是我親哥哥！這事為什麼要一個人背？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你怕我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孩子會傷心對不？卓雲天！我跟你說，我確實會傷心，可我更不敢想象的是，你死的時候心裡有多難過！」

卓雲天沉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千叮萬囑連城，不要告訴朱漁，難道就這麼不能守口如瓶？

朱漁悶悶的，「我回了一趟家。」

「什麼？」卓雲天沒聽懂。

「難道你來了異世后，沒做過什麼夢？」

卓雲天搖搖頭。

朱漁道，「我經常做夢。有的夢是準的，有的夢也不準。我以前還是明安的時候，還夢到過小六哥養我肉身，但我當時沒當回事。後來又夢到明安會對幾個孩子不利，所以我急急跑回王府把孩子們帶走。這一次，我回了一趟家，碰上你媽媽，才知道了事情真相。」

「我媽，還好嗎？」

「好，就是思子心切。不過我都跟她說了，你好著呢，娶了西蘭公主還生了兒子。放心吧！」朱漁捶了一拳過去，「哥！搞半天你真是我哥啊！哈哈哈哈，我其實小時候做夢都想有個哥哥！」

卓雲天呆了一瞬，笑容燦爛，「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瞞你瞞得這麼辛苦。」

「卓雲天，你能有我這樣的妹妹，偷笑吧！你想想，我多優秀，我既能開刀，又能……」

「停！打住！你這自吹自擂的毛病去折磨連城就行了，不要來禍害我！還敢在我面前說開刀，我老婆生娃的時候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她？」

「當時珍珠不是在嘛。」朱漁不以為然，笑嘻嘻的，「納布爾王也有怕的時候？」

「珍珠連刀子都沒動過，她守著有什麼用？」卓雲天理直氣壯，「朱漁，你要記住，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你去找我老公還，我的債，都歸他還！」朱漁捂嘴笑，「要是我老公還不完，你還可以找我兒子連夜連修還！啊哈哈哈哈，本姑娘有的是人！」

「……」卓雲天彷彿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牛皮糖少女。

她永遠都能把不合理的事情表達得特別理直氣壯，還做鬼臉。這哪像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眼睛那樣乾淨澄明，帶著笑和溫暖。

他想起件事來，「我見過你女兒了，她額頭上有那個圖案。我兒子卓漁的額頭上也有，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自愈能力也那麼強？」

「誰？你兒子叫個啥？」朱漁跑偏了。

「卓漁。」

朱漁一口血差點吐出來，「捉魚？狗血卓雲天，你是有多愛我這個妹妹？」

「我本來就愛我妹妹。」卓雲天淡淡一笑。

連城進來，寒著臉，咬牙切齒，「你們兄妹倆講完了嗎？」

他後面跟著端食盤的珍珠。再後面，還有抱著妹妹的連夜，以及么么和旺旺……

朱漁看著眼前美景，總疑心自己還沒醒，正在做夢。她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疼得咧嘴。

這是夢嗎？還是真實的存在？

有一個詞叫「人生如夢」，她現在理解得尤其深刻。

她忘了餓，拉過連夜來，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少年羞澀，已會不好意思了。卻是下一秒，把妹妹塞進母親懷裡，「媽媽你抱抱小小魚，抱了以後，你就不會拋下我們回21世紀了。」

朱漁眼睛潤了，心裡暖烘烘，「媽媽永遠都不會拋下你們，永遠都不會……」

是這一刻，真正的落地生根。第一次感覺自己也是有根的人。

眼前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來處，也都是她的歸途。

永祐十年，四月，連城一家回到京都王府。

這剛安頓下來，便門庭若市。每日都有這個那個送上拜帖，要和荊北王攀扯上關係。

連城一概不見，稱舟車勞頓，需靜養幾日。

其實什麼是靜養？就是兩口子沒事吵吵架，吵完了吃，吃完了睡，睡起來再吵。

連城怨念頗深，卓雲天在的時候沒好意思吵，等人家走了才來算這筆賬，「你一睡好幾個月，說是做夢了，夢裡可有我？」

朱漁覺得好笑，「我夢裡幹嘛要有你？我回21世紀探親去了。」

「你就沒想過我？」

「想啊，不想我能跟我爸媽說起你？」

連城心裡其實有點美，「你怎麼跟岳父岳母說我的？」

「我說有個混蛋打了我，還逼我生孩子……」

「你！你的良心呢？」

「被旺旺吃了啊！」

旺旺跑過來，哀怨的，人類真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