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他在說謊
可顧盼現在卻平靜得很。
平靜得,她自己都有些不習慣了。
「也可能,因為半年前是第三次爆蠱,蠱毒影響了脈象,給人以錯覺。」顧盼神色無常,反而讓林青淮心中吃不準,繼而解釋道。
也算是安慰?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什麼方法?」顧盼笑問,儘管她知道問也是白問。
林青淮儘管鑽研岐黃之術,卻不可能連「起死回生」的法子都會。
果然,林青淮面露難色,卻又不知該怎麼回答。
「好了,是我死了,又不是你,臉色這麼難看做什麼?」顧盼拍了拍林青淮的肩,「行了,你先把我體內的蠱弄出來,一想到有隻蟲子在我血管里鑽來鑽去的,就渾身不舒服。」
「是。」林青淮眼中的一絲掙扎,稍縱即逝,便是顧盼,也沒注意,「只是主子現在的情況,與常人不同,屬下……並無把握能夠萬無一失。倘或有什麼不妥,只怕會傷了主子的性命。」
「那,這蟲子在我身體里,有沒有什麼別的問題?」顧盼想了想,她終究還是惜命的。
「只要屬下不催動蠱毒,便不會打擾主子半點。」
顧盼望了林青淮一眼,笑道:「那便冒險一試吧,我向來愛冒險,你是知道的。」
不知為何,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好。
何必要讓別人,在自己體內種下一個炸彈,而遙控器,卻緊緊握在對方手裡。
儘管她心中也排斥林青淮給她解毒。
方才的欣喜過後,人漸漸冷靜下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具體是什麼不對勁,她並不清楚,只是……一種直覺。
總覺得,似乎有些什麼,她沒料到的,她沒能掌握的。
直覺這種東西,很是奇怪。看起來聽起來虛無縹緲,卻實打實的,起著真正的作用。
在軍中時,直覺不知救過她多少次性命。
這一次,她也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不必,只要屬下以血引蠱便好——雌蠱衝破束縛逃出時,可能會有些痛,還請主子恕罪。」林青淮一面說著,一面自靴中拿出一柄匕首,就要自腕間刺破一道血痕。
「不急。」顧盼開口,匕首便頓在林青淮的肌膚上。
「現在天色還早,這地方又不是完全沒有人煙的。若是叫路過的人撞見,反而不好——咱們先找個歇腳的地方,晚上再說。」
「是。」林青淮收起了匕首,顧盼看著他,沒半點不妥,可心中就是覺得有幾分奇怪懷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可近日的情形,實在複雜,由不得她不多心。
「走吧,師兄他們也該等煩了。」
顧盼說罷,主僕二人便一前一後的往林子里走。
路上,顧盼時刻注意著林青淮,對方卻老老實實地跟著自己,沒有絲毫的異常。
若他真有些什麼,此刻自己背對著他,正是動手的最好時候。
林青淮卻什麼也沒有做。
看來真的是想多了。
顧盼鬆了口氣,暗自反省起來。
再這麼疑神疑鬼下去真的不行了。
曲清河她要懷疑,林青淮她也要懷疑。
再這麼懷疑下去,遲早懷疑到宋自悔身上去。
「回來了?師兄給你準備了好吃的。」曲清河與南蕪打了些獵物,燃起火來烤著。
此刻剛剛烤好,香味四溢。
顧盼中午醒來后,就沒吃東西,這會兒真的餓了,也不客氣,拿過曲清河遞過來的烤兔子便開始大快朵頤。
林青淮並不吃,只是站在一邊警戒著。
顧盼一面吃著肉一面看著林青淮,好吧,不能說他半點問題也沒有。
今日比起平時,要緊張得許多。
或許因為久別重逢,太過激動?
又或許因為,這裡並不算是安全?
「怎麼,你罵他了?」曲清河也瞧出這主僕二人之間的氛圍有些不對,出聲問道。
顧盼猶豫了會兒,把兩人之間交談的內容大致說了一下。
聽見顧盼說自己已經死了半年之後,兩曲清河和南蕪的神色都有些異常。
「喲。」曲清河把手上的兔子一扔,拍了拍手,「沒瞧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怎麼了?」看他們兩個這樣的反應,顧盼便知道,自己方才的懷疑,不完全是胡思亂想。
「小師妹,師兄考考你,死人的脈象,有什麼不同?」曲清河笑道,一雙眼卻死死盯著林青淮,半點不肯移開。
顧盼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卻又捉不住看不清。
「我聽說有的名醫,能在三日內,通過脈象斷出對方的死因。卻不想,有人在半年之後,還能只憑著脈象,斷出對方何時死的。」曲清河又道。
顧盼恍然大悟。
人死了,要三天,身上的細胞才會徹底死亡。
三天之內,通過脈象診斷死亡時間、死亡原因,雖然極為困難,卻也不是全然不能做到的。
可死了半年了,放在一般的情況下,屍體都腐壞了,哪裡還能判斷得出什麼所謂的脈象?
林青淮在騙自己。
他之所以說「半年」,正是因為半年前第三次爆蠱,她本該半年前就死了,卻不知為何,活到了現在。
他為什麼這麼說?
為了擾亂自己的心緒?
還是……為了殺了自己?
只有事先說了自己的身體有問題,那麼在解蠱毒的時候,出了意外,真的死了,旁人也不會有半點懷疑。
想來,即便今日自己不主動提出,他也會旁敲側擊的,提議最好將蠱毒解了,以防萬一。
「可是令夫人,讓你這麼做的?」顧盼撕了一塊兔子肉放到嘴邊,小黃雀兒在此時蹭了過來,扒著她的腿要吃肉,便順手餵給了它。
「屬下也是沒辦法,還請主子恕罪。」林青淮說著,猛地沖了過來。
還不等著他將靴子里的匕首拔出,一柄長劍便刺穿了他的雙腕。
南蕪的劍,可是出了名的快。
所以才能在頃刻之間,連刺兩劍,挑破他手上經脈,緊接著又是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