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寸寸相思寸寸心—番外篇

番外篇

「二哥！」三聖母不管不顧地拉住楊戩的手臂，一向溫柔可親的眼睛里滿是哀求。

這就是自己的好妹妹來探望自己的目的？楊戩漠然地拉開了三聖母。

「二哥！彥昌這麼善良，二哥你不能就這麼讓我們分開，二哥······」

偌大而又空曠的瑤池，只餘三聖母在那兒聲嘶力竭。

二哥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狠？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最希望的就是和彥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嗎？三聖母淚眼朦朧地目送楊戩離開，內心深處一絲埋怨悄然滋生。

「她走了？」

不知何時，楊戩提起三聖母時，再也不稱呼其為三妹呢，簡簡單單的一個「她」足以表面他的立場和態度。

哮天犬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他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剛剛才走，屬下想著她肯定還會來的。」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楊戩統領三界后依舊保留著那座真君神殿，經常一個人去那裡轉悠，事情不多，一個人在書桌前能待上一天。

他有時也會想，若自己當年未負了寸心，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模樣？

他們或許會生個孩子，就像當年在虛迷幻境中見到的那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會每夜都擁著心愛之人入睡，每個清晨都會在她朦朧轉醒之際擁她入懷。

他會帶她看遍三界，牽著她的手爬過每一座高山，淌過每一條小溪，吃遍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酒樓。

什麼司法天神，什麼天帝，他都不在乎了，在完成了自己一直堅持的責任后，驀然回首方發現，他早早遺棄的反而是他最為珍視的。

三妹被他赦免后成日與劉彥昌廝守，沉香也和小玉遊歷山川去了，自己的身邊除了哮天犬再沒有其他人可親近了，成了真正名義上的孤家寡人。

天界與人間的時間流速存在著巨大的落差。在他覺得不過短短几十日的時間，對那劉彥昌而言卻已是走到了盡頭。

他的好三妹前來不過是為了讓他網開一面，在陰陽簿上劃掉劉彥昌的名字，從此不入六界輪迴，不老亦不會死。

楊戩只覺得她自私又醜陋。

新天條規定，神仙若與凡人結合，可下凡與之共度一生，權當歷劫，爾後升天，亦可自散法力、褪去仙骨，入六界輪迴。

三聖母既不願她的容顏逐漸老去，也不願劉彥昌進入輪迴，故此才陷入了兩難之地。

說到底，不過一個「貪」字，因為天帝是對她最好的二哥，所以她才想要兩全其美。

她愛劉彥昌，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愛會不會在下半輩子被瑣屑的親力親為的小事擊潰，成仙那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法力，更不可能失去它。

劉彥昌看得反而明白，他就是一個凡夫俗子，愛上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女子，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這輩子足矣，他心甘情願進入輪迴。

三聖母為了此事甚至鼓動了嫦娥前去說服楊戩，她以為嫦娥一直都是楊戩心中的白月光。

嫦娥自以為自己是可以的，還用一副『我是為了你好為了大家好』這種調調勸說楊戩，表情依舊是一如往日的冰清玉潔，只是眼角的一抹羞澀出賣了她。

最後嫦娥是哭著跑回了廣寒宮，因為楊戩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不但拒絕，還十分殘忍地訓斥了她。

「嫦娥仙子，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最好有個度，再有下次，朕定會嚴懲！」

然後楊戩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最終，三聖母也沒能避免劉彥昌的死亡。

愛人一死，她就再次回到了天庭，她依舊是那個溫婉善良的仙子，只不過她和楊戩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楊戩索性讓她繼續到凡間庇佑一方。

然後冷眼看著號稱要和劉彥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三聖母很快愛上了另一個書生，同樣文質彬彬，同樣，她也給這個人生了個孩子，不過有了新天條，她生出來的是肉體凡胎，同樣與這書生說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書生死了，她又會遇見下一個書生。

在她的世界里，愛情永存。

沉香找過楊戩，楊戩還記得這個孩子當時得知自己母親『追求幸福』的模樣。

沒有氣急敗壞，沒有橫眉冷對，有的只是不解與豁達，他問自己，他娘不是一直都很愛他爹的嗎，甚至為了他爹被壓在華山下二十年，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楊戩笑得極為通透，帶著少有的疼愛，「沉香，你娘是為了她嘴裡的『愛』才心甘情願被壓在華山下的，並不是為了你父親，你父親、還有那個書生，不過是她的愛的寄託。」

楊戩在位時間很長，為三界眾生做了不少實事，雖終生未娶天後，三界之內風評卻極好。

他尋找玉京山找了幾百年，可此等仙山須是有緣人才能進的，縱使費盡心機，他也未窺得明橙一眼。還是從多寶嘴裡得到了明橙的消息。

你不必強求了，師妹她得了大機緣，早已不在此間了。

這是那人的原話，卻是對自己最後的審判，一錘定音，再無反悔的餘地。

寫好的退位詔辭也被自己撕得一乾二淨，一切都太遲了。

坐在王座上，俯視眾仙，楊戩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龍椅，透過無盡的虛空他彷彿看見那人輕搖摺扇朝著自己翩翩走來，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