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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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很忙。」徐渭得去醫院一趟,林梵可能要手術。
「我想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並沒有不尊重林老師的意思,我希望你能把這話傳達過去。」林梵重病,把徐渭推給林芝。林梵推薦的人,林芝的經紀人一開始是很重視,發現是個小孩后就拒絕了,又找林芝吐槽。林芝誤會了林梵的意思,以為林梵涮她,就在朋友圈DISS。
林梵倒是沒有回應,不過也沒多長時間,林芝就被查了。這兩件事之間一定有聯繫,但也沒人敢明說是林梵搞鬼。
「你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徐渭說。
「他不見我。」
「你找我也沒用,我跟林先生也不是那麼熟。」徐渭餘光看到周斯易的車開過來,偏了下頭,周斯易的車停到徐渭面前。車窗落下,徐渭繞過經紀人轉身上車。
經紀人看到周斯易,目瞪口呆,報復的到底是林梵還是徐渭?周斯易是周氏娛樂老總。周氏娛樂老總來接徐渭,媽的,這都什麼關係?
他得罪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那是誰?」周斯易看徐渭這麼乖上車,懷疑那個人要迫害徐渭。
他最近的被害妄想症越來越嚴重了。
「林芝的經紀人。」
「找你幹什麼?」
「懷疑我迫害了林芝,我要有那個本事,還能去求著給她寫歌?」
「你什麼時候求著給她寫歌了?」前面紅燈,周斯易踩下剎車,遞給徐渭一盒牛奶。
「前段時間,林先生介紹我過去,他們大概是嫌我年紀小就拒絕了。」徐渭插上吸管喝了口牛奶說,「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以為過去了。」
周斯易蹙眉,這孫子敢拒絕徐渭?
「最近林芝出事,她可能懷疑事情是我做的,就來找我。」
「我要做就直接弄死她。」周斯易輕描淡寫。
徐渭:「……」
周斯易手裡有人命,他是真敢這麼做的人,徐渭默了幾秒,「文明社會別打打殺殺,你是野人么?」
周斯易沉默,徐渭氣不打一出來,「有什麼事不能文明解決?」
徐渭把牛奶喝完,仍是板著臉,「去醫院一趟,林老師可能要手術。」
「晚期不適合收拾。」周斯易說,「他的情況,根本扛不過去。」
徐渭心裡有些難受,「你就閉嘴吧。」
「不如保守治療。」周斯易看了徐渭一眼,「你不高興,但這是事實。保守治療,能多活一段時間。」
徐渭忽然覺得悲哀,在生死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蒼白。什麼愛恨情仇,都毫無意義,他都要死了。
車開上主道,行駛在車海之中,徐渭心裡空落落的。「周斯易。」
「嗯?」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閉嘴!」周斯易踩下剎車,轉頭直視徐渭,目光嚴厲,「不準說這種話,一個字都不準說,聽清楚了么?」
「如果呢?」
「沒有如果。」
「必須有。」
周斯易有一瞬間的迷茫,他看著前方的燈。徐渭搶救的時候他是什麼心情?如果徐渭沒了,他直接結束生命。身後車喇叭連成了片,他才重新發動汽車開出去,嗓音很沉,「那這世上就再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
聽起來很悲涼。
他們到病房門口聽到裡面吵架的聲音,也可以說是程州一個人發脾氣。林梵一直沒回應,徐渭要推門進去,周斯易攔住他。
偏頭示意徐渭去另一邊,徐渭蹙眉,走到走廊的一頭才開口道,「他會不會動手?那麼激烈,林老師會吃虧么?」
「關心則亂。」周斯易揉了把徐渭的頭,「等一會兒再過去,畢竟你也只是林先生的朋友,最親的還是他們兩個人。」
徐渭看著近在咫尺的周斯易,周斯易的頭髮剃掉其實是好看的,更佛性了,禁慾感十足。
程州甩上門怒氣沖沖回頭就看到擠在一塊的兩個人,壓下一些怒氣,點了點頭轉身大步就走。
「你現在跟他吵架不合適吧?」徐渭開口。
程州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其實徐渭對他的印象不錯,很沉穩的一個人,比林梵更像長輩。
周斯易握住徐渭的手,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設身處地的想,如果徐渭躺在裡面,他不會比程州做的好,他恐怕會先崩潰。
程州抬手捂著臉,半晌蹲了下去,大老爺們哭起來真的不好看,他嗓音沙啞。「不做手術,一點機會都沒有。」
可這個做手術,也依舊沒有機會,只會加快死亡。
周斯易推徐渭進房間,說道,「去陪林先生。」
徐渭看了周斯易一眼,轉身進門。
林梵站在窗戶邊,穿著深色的襯衣,他不喜歡穿病號服,程州也不會強迫他。徐渭走過去,林梵咳嗽,他給林梵倒了一杯水,「乾爹。」
林梵嚇了一跳回頭瞪著徐渭幾秒,「叫什麼?」
「乾爸爸?」徐渭笑道,「你說叫什麼吧?」
「把前面那個字拿掉。」
「不行。」徐渭把水遞給林梵,「我爸去年車禍去世,不好。」
林梵靠在沙發上,注視徐渭半晌,說道,「你特像我年輕時候。」
「我應該比你好看點吧?」徐渭說。
「呸!」
沉默片刻,徐渭說,「吵什麼?」
「以前總喜歡寫生生死死,自以為是的看透人生。」林梵搖搖頭,「沒人能看透。」
徐渭握住林梵的手腕,他很瘦了,瘦骨嶙峋。
「怎麼辦?」
「不知道。」
「我寫了新歌,要不要幫我看看?」
「好。」
徐渭從背包里取出詞譜遞給林梵,說道,「我最近有感情困惑。」
「看的出來。」林梵說,「那小子對不起你?」
「也沒有對不起,只是立場不同。」徐渭說,「我一直很迷茫。」
林梵拿過眼鏡戴上,看到歌詞那雙眼有了亮光,他看完抬頭直視徐渭,「但你的歌很清醒。」
歌叫往生,死亡是生命的結束么?不,只是走出了時間。到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更加平和的世界。
兩人視線對上,林梵轉身去拿衣服,「我現在就要聽這首曲子的試音。」
「要去哪裡?」
「我的工作室。」林梵說,「走,爸爸帶你去!」
這便宜占的!
兩人出門,程州和周斯易在抽煙。他們同時把煙掐滅,程州緊張兮兮盯著林梵說道,「幹什麼?」
「回家,我不喜歡這醫院,我死也不能死在這個地方。」林梵格外任性,「到處都是消毒水味,熏的我噁心。」
程州:「……」
程州瞪了徐渭一眼,這個闖禍妖精。
周斯易拉住徐渭按到自己身後,怕程州忍不住揍徐渭。出門林梵上了徐渭的車,命令程州,「不要跟。」
程州和徐渭這個梁子結下了。
「我馬上把他送回來。」徐渭說。
於事無補,結下了。四合院,獨立的音樂間,全套的收音設備。
林梵跟徐渭介紹他的所有樂器,徐渭打開鋼琴,林梵停下聲音,周斯易搬來椅子讓他坐下。林梵看了周斯易一眼,是審視的態度。
用鋼琴彈出佛音的空靈,徐渭的每個想法都很大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鋼琴上跳躍,他的右手並不靈敏,所以只是輔助。
世界靜了下來,琴音流淌在空氣之中。
徐渭坐在黑色鋼琴前,萬物安靜,緩慢的生長。低沉的嗓音從他的喉嚨里溢出,徐渭現在的嗓音條件並不好,卻是另一種感受。
他的聲音配合這樣的節奏,這樣的詞,再合適不過。
百年之後,萬物皆空。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林梵轉頭看窗外虛空的世界,眼睛微紅。該走還是得走,無論多深的執念,無論多深的羈絆,留不住了。
「怎麼開心怎麼來吧。」徐渭說,「不留遺憾。」
晚上徐渭沒和林梵一塊吃飯,程州過來帶走了林梵。徐渭和周斯易去吃火鍋,兩隻養生狗吃火鍋格外的沒勁兒。
徐渭生無可戀的咬著青菜,嘆口氣,「他這一生也值了,愛人事業。不顧及別人的眼光,任性活了四十多年。」
周斯易看著徐渭,「晚上我去你家?」
徐渭把白菜扔到周斯易的碗里,放下筷子,「上次,我媽好幾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
徐渭這是鬆動了,周斯易說,「那去我那邊?」
「不去。」
周斯易給徐渭夾肉,也沒有再提這個事,徐渭不喜歡,他也不會強迫徐渭。
第二天頭條新聞,程州辭去嘉航集團董事長職務。徐渭這才知道程州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這個事兒挺轟動,財經頻道播了大半天。都以為嘉航要破產了呢,董事長卸職。
徐渭連忙打給周斯易,「程叔叔那邊怎麼回事么?」
「他們打算出國辦婚禮。」周斯易的語氣很平靜,「我們也出國辦婚禮吧?」
徐渭的淚都要出來了,「你能不能不要添亂?他們都是公眾人物,這麼一折騰就什麼都沒了。」
「不要了。」周斯易說,「什麼都沒有守在愛人身邊實在。」
「你都知道?」徐渭壓抑住聲音里的悲傷,「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昨天程總講的,他們在一起二十年,度過半生,卻沒有一個婚禮沒有一個名分。」周斯易停頓片刻,「於是他們就走了。」
「都瘋了。」徐渭半晌才找回聲音,仍是顫抖,震驚也敬佩。
「不瘋就沒機會了,他最多兩個月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