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初次相遇
呂寧姝這麼做倒也不是完全出於憤怒,事實上她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一件事——
她想出人頭地,她想出頭快想瘋了。
她一定要去精兵營練本事。
呂寧姝不甘心做一個小兵,她不甘心自己在未來的某場戰役里被當成炮灰之後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
***
建安五年,四月。
曹操為解救白馬之圍,親自率軍北上與袁軍作戰。
而此時,呂寧姝被分到了前線白馬的騎兵營內,屬袁紹勢力的大將顏良帳下。
靶場。
終於不再是單調的體能訓練。
呂寧姝屏氣凝神,搭著箭矢的弓拉滿了弦,卻不動作,而是雙眼微眯死死地盯著草垛看。
好像偏了一點……
她往右挪了挪。
又偏了一點……
呂寧姝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計算著自己與靶心的距離。
半晌,待她終於覺得自己完全瞄準之後,便鬆了捏住箭柄的三根手指。
箭矢順著她的力道平穩又迅捷地射了出去。
呂寧姝一晃神,發現自己面前的草垛中心四平八穩地插著一支箭。
自己這是中了?
她有些驚喜。
「那個……殊兄弟啊。」
一旁的劉朝戳戳她:「我好像把箭射到你的靶子上了。」
呂寧姝:「……」那她的箭呢?
呂寧姝默默地一點一點把頭往右挪了四十五度——只見劉朝跟前的的草垛上,也四平八穩的插著一支羽箭。
她低頭瞧瞧自己的手,詭異的沉默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殊兄弟……你沒事兒吧?」劉朝關心道。
總覺得呂殊這表情不對頭啊。
呂寧姝嘆了口氣,搖頭表示自己沒啥事兒,而後繼續拿起弓箭練習。
第一次射箭,射不中也許是……正常的吧?
她扯了扯弓弦——這一石的弓還是力道輕了些,拉起來不得勁兒。
***
戰事漸酣。
呂寧姝終是接到了第一個任務——領小股隊伍的騎兵騷擾曹軍後方,打探消息。
說到底,這事實上就是古代的打游擊。
輕騎兵的機動性可不是說著玩的,更何況呂寧姝這回在偽裝和掩藏蹤跡上面下了大工夫。
曹營的防守很嚴密,呂寧姝窩在一處高地,仗著自己目力極佳的優勢,居高臨下地望著裡頭的動靜。
劉朝皺眉道:「這麼遠……」
「無妨,」呂寧姝笑了:「曹軍主力正與顏將軍作戰,我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探清他后營防守的兵力。」
劉朝疑道:「那我們這些人怎麼辦?」
「聲東擊西。」呂寧姝的臉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騎射與擋箭會么?」
「會。」
「你們一半人,隨我來。」
呂寧姝策馬抄了小路,盡量放輕馬蹄的聲響,在黑夜中潛行。
這一夜註定平靜不了。
遠處的曹營。
營內的曹丕放下竹簡,定定的望著空地出神。
事實上,曹丕自習武起一直是跟著曹操隨軍四處作戰的。
就連建安二年的張綉叛亂、使他的兄長曹昂戰死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在曹操看來,即使這樣教兒子風險很大,但教出來的效果絕對是不錯的。
文武雙全,還能磨鍊性子。
……雖然曹昂的死事實上是因為曹操的實力坑兒子。
要說張綉這事兒吧,曹操還真得背這一半的鍋。
在他即將領軍進攻宛城之前,駐守在那裡的張綉向曹軍投了降,然後皆大歡喜地迎曹軍進了城。
曹操對於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得了宛城這種事還是非常喜聞樂見的,然後他又非常喜聞樂見地納了張繡的嬸嬸——那個貌美的寡婦鄒氏。
張綉這下就不開心了。
他到底是崇拜也感激他叔叔張濟的,而他對於張濟的遺孀鄒氏也是萬般敬重。
可曹操居然把他嬸嬸鄒氏納了,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張綉不開心,張綉很生氣。
更讓張綉不滿的是——曹操對他的親信胡車兒也太過於熱情了些。
這和「疑鄰竊斧」的原理是一樣的,在張綉心情好的時候看啥都是滿意的,就算曹操拉著胡車兒去喝酒,那也是代表對張繡的親近和看重。
可這會兒張綉心情不好,於是這事情放到他眼裡就變成了——曹操想要利用胡車兒刺殺他。
再加上謀士賈詡的出謀劃策,張綉就一不做二不休,起兵造反了。
曹操表示很委屈。
可他委屈也沒用啊,誰能想到張綉投降之後居然還會反呢?
而這場混戰付出的代價就是曹操的長子曹昂戰死,愛將典韋戰死,侄子曹安民戰死。
自此以後,曹操表示他再也不浪了。
這「左抱美人右抱猛將」付出的代價著實有點大。
……
正當曹丕陷入回憶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外頭傳出了一陣騷亂的動靜。
他扒開帳門一看——起火了!
袁軍的輕騎兵往這裡射了燃著火的箭矢。
本來,曹軍的防守範圍還是很廣的,普通的箭矢根本射不著這大批的營帳。
可對於呂寧姝這種彷彿開了掛的人而言,也就是換個五石的弓就能解決的事兒。
她命令身側數十人抵擋住朝他們射來的弓.弩.箭矢,就這麼一箭一箭的往曹營裡頭射。
雖然準頭不太好,可因為這把弓箭射程遠的緣故,還是讓曹營里一些地方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曹軍也算是訓練有素,在混亂了一瞬后立馬就鎖定呂寧姝這個位置出兵進攻了。
見曹軍已經反應了過來,呂寧姝當機立斷準備射完箭就溜之大吉。
可就在這時,她卻在曹營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瞧見了一個少年。
長得還挺白凈,一看就是曹操的兒子。
呂寧姝的眼睛一亮——活的戰功啊!
她不敢耽擱絲毫的時間,迅速拈弓搭箭,粗略瞄準了一下,箭矢便脫手飛了出去,還不望給自個兒仗個氣勢,喝道:「納命來!」
這支箭矢的勢頭堪稱迅猛。
可曹丕的反應倒也不算慢,他在聽到箭矢破空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應對,腦袋急急往右一偏,勉強躲過了直朝他面門射來的那一箭。
箭矢堪堪擦過他的左臉頰,留下了一道淺淡的血痕。
……這可真是險極了。
不過呂寧姝這會已經放下弓.弩、拚命的策馬狂奔了。
遠處,她的身影迅速沒入了黑夜之中。
呂寧姝握緊韁繩,心中頗有些遺憾——
可惜了,自己的位置距離那頂營帳到底還是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