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那人帶來的四名下屬齊齊戴上了手套，手套是黑色的，就放在他們制服上自帶的口袋內，他們的動作很熟練，像是經常做這個動作。

其中一人從林淵手裡接過籠子，然後，包括他們的領頭人在內，五個人圍住籠子開始觀察起來。

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聲音很低不過林淵的耳力很好，還是聽清了幾個詞，可惜，有聽沒有懂，聽到的詞他一個也不懂。

對方的檢查與交談迅速結束了。

四名下屬之一將籠子拎起來，其他三人束手立在他身邊，然後為首那人重新轉過身看向王局長和林淵，這一次，他的視線第一次落在了林淵身上。

被人看透的感覺——

老實說，那視線審視的意味太過強烈，大概會引起絕大多數人的不悅。

然而林淵的眼睛眨都沒眨，只是任由對方打量。

「這個小傢伙我們就帶走了。」一開口，他就這樣說道。

「這幾天你就用這些東西喂它？」他緊接著道，這一次，他的語氣沒有之前那樣強硬而冰冷了。

林淵抬起頭來，看到那人的視線剛好從裝「那東西」的籠子上迴轉到自己的臉上。

兩人的視線剛好撞個正著。

林淵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他知道那人說的是什麼：抓到「那東西」，怎麼處理林淵就沒了轍，想到是個生物大概就會累，林淵就索性每天從自己的午飯里分點菜放進籠子里，為此，他還找小山要了個破碗。

此時此刻，那個還裝著剩菜的破碗就在籠子里，和「那東西」關在一起。

「不行嗎？」林淵抿了抿嘴唇。

然後那人就笑了：

「沒什麼不行，這是你抓的？」

想到那天晚上外婆那一抓，林淵的眉頭又皺了皺，正在思考自己到底要怎麼回答，局長替他回答了：

「可不是？！為了抓這東西，小林蹲守了好幾個晚上，鎮上唯一一家雜貨鋪里的捕鼠夾都被他買空了，好不容易才抓到……」

沒有和局裡的人細說抓捕那天的過程——畢竟林淵自己都沒想明白，局長以為這是他抓的，倒也不奇怪。

「年輕人眼神不錯。」不等林淵反駁，那人又笑了：「你們鎮上的雞沒有再丟了吧？不過其他地方的……還沒有被抓乾淨，盤龍山——也就是你們鎮上背靠的那座山，未來一段時間會不太安靜，如果山上有住人的，這陣子先安排到山下住，過陣子再搬回去吧。」

「對了——」那人停頓了一下：「我們這次人手略有不足，原本不應該在當地徵集人手的，不過……」

他抬起眼皮再次看向林淵：「我覺得你很機警，這次就徵調你幫忙，到時候和後面過來的人一起，負責你們鎮上的安全防衛工作。」

「林……淵……是么？這個年紀還是治安官，也難怪，這鎮上安靜又平和，著實是個不錯生活的地方，可是對於積累功績就有點難，沒想過當正式警察嗎？」

那人說著：「有能力的人應該好好運用自己的能力，加油。」

說完這句，那人揮揮手，靠辦公室大門最近的那名下屬將手伸向門把手，他們顯然是要離開了。

趕在對方離開之前，林淵叫住了對方，然後問出了自己這幾天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的問題：「那是什麼？」

他指的是籠子里的東西。

正要離開的男人看他一眼：「是從實驗室跑出來的一種雜交動物，事關機密，你們現在的階位不足以知道更詳細。」

說完，那人就離開了。

留下老局長和林淵面面相覷：

「呃……那不是普通的黃鼠狼嗎？」

一直將林淵抓來的東西當做黃鼠狼的老局長喃喃道。

林淵：「……」

那些人來得快，離開的也快，除了老局長和林淵之外，他們再沒有和局裡第三個人說過話，林淵雖然在最後被破格「徵調」，然而對方也沒有留下任何口信算是證明，就在林淵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做的時候，又有幾輛警車開入了小鎮，小隊長在第一時間找上了林淵，被分了一套「看起來就很安全」的制服，林淵就加入了對方的行列。

正如那人之前所說，這些人一來就開始疏散山上的居民，就連山腳下的居民都被安排到鎮上的旅館住了，海婆這樣住在深山的更是連人帶雞被轉移了出去。

整座山被保護起來了，林淵他們被分了幾個小組，每天定點巡邏，防止有人靠近這裡。然而為什麼這麼做，林淵重頭到尾不知道，這支小隊的人不知道是從什麼機密不對來的，每天會和林淵說的話僅限於交代指令，其餘的一概守口如瓶，林淵自認為是不愛說話的人了，然而這支隊伍里的人比他還沉默。

這種沒頭沒腦只有無盡寂靜的任務一直持續到第七天。

那天晚上，月亮很模糊，那是第二天陰天或者雨天的預兆。

然後，忽然起風了。

一開始只是微風而已，然後越來越大，直到狂風大作。

從小到大，林淵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風，風裡帶著水珠，然而卻沒有雨水的味道，也不是閑的，並非從海上刮過來的海水。

然後，林淵開始嚴重的耳鳴，他直覺自己應該是聽到了極其可怕的聲音，那聲音震得他、不，不止他，好多人頭盔中耳下的位置都有血滑下來。

然而他卻什麼也聽不到。

然後他就真的什麼也聽不到了，其他人應該好多和他一樣的情況，然而訓練有素，他們已經快速奔跑起來，每個人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蹲守，沒有一個人亂掉步伐。

林淵蹲在自己負責的地方，然後，他再次覺得視線模糊起來。

他看到了好多「偷雞賊」在奔跑。

不是幾隻，也不是十幾二十幾隻那樣，而是幾百隻、不！上千隻！無數「偷雞賊」忽然從一個方向衝過來，沖向林淵他們的方向！林淵本能的想要躲避，然而時間已經來不及，那些「偷雞賊」跑得是那樣快，閃電一般！下一秒，林淵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被穿透了！

那些「偷雞賊」居然……穿過他的身體，徑直跑走了？！

他試圖去抓，眼下的情況可不是在海婆的養雞場那樣，如今他的手邊到處都是「偷雞賊」，只要他伸出手去，一定可以抓到什麼。

然、而——

只有空氣。

眼鏡后的眼睛第一次瞪到如此之大，林淵看著那群「偷雞賊」瘋狂地向前奔跑，眼瞅著它們要離開大山，奔向鎮子的時候，就像撞到了一面牆，它們忽然成群的倒下了。

林淵記得那個位置，這支隊伍一來就在那裡布置了一些奇怪的柱子，沒有網，人們可以正常通過，林淵沒有詢問過那是做什麼的，不過現在，他大概知道了。

在這些「偷雞賊」之後，林淵再次看到了好多奇異的、前衛所見的生物。

那些生物長得如此怪異，哪怕林淵讀書的時候學習不好、生物課經常不及格、也看得出，那些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個世間會有的東西！

蹲守在自己負責的地方看著一隻又一隻「異獸」從他身體里穿過，他從一開始的震驚變得有些麻木，直到他忽然覺得眼前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起來。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蹲在原地，周圍的場景卻全部變得模糊。宛如另一個世界一般，好像有人在他的視網膜上打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頭暈，然而，很快的，一個奇妙卻可能是真實的原因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有一頭特別大的異獸出現了。

那傢伙的身體如此龐大，以至於他的整個視線都被遮住了。

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什麼也聽不到，林淵雖然清醒著，然而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他就那樣僵硬的蹲著，一直蹲著，直到他的膝蓋已經蹲到麻木、不再疼痛的時候，眼前的「馬賽克」忽然解除了，清晰的世界再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才知道：

天原來已經亮了。

那一刻他的腦中只有一句話：這個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