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主一(2)
「拿去烤啦。」兩人一口一口地喝著酒時,晴明說聲:「該烤好了吧。」他站起來,又消失在屋子裡。等他再出現時,手中的碟子里是烤好的香魚。就因為有過這麼回事兒。當時,晴明隱身於房子何處,博雅並不知道。另外,屋裡也沒有傳出燒烤香魚的動靜。燒烤香魚也好什麼也好,總之,這個家裡除了晴明之外,完全沒有其他活人存在的跡象。來訪之時,也曾見過其他人,而人數則每次不一。有時幾個,有時只有一個。別無他人的情況也有過。雖不至於讓人聯想到這麼一所大房子里僅僅住著一個晴明,但要說究竟有幾個人,實在是無從猜測。可能只是根據需要驅使著式神,其實並沒有真人;又或者裡面確有一兩個真人,而博雅無從判斷。即使問晴明,他也總是笑而不答。於是,博雅便借著香魚的由頭,又問起屋子裡的事。「香魚嘛,並不是人烤的,是火烤的。」晴明說道。「什麼?」「看火候的不必是人也行吧?」「用了式神嗎?」「啊———哈哈。」「告訴我吧,晴明!」「剛才說的『不必是人也行』,當然也有『是人也行』的意思啊。」「究竟是不是呢?」「所以說,是不是都可以呀。」「不可以。」博雅耿直地說道。晴明第一次將視線由天空轉移到博雅的臉上。他彷彿薄施胭紅的唇邊帶著微笑。「那就談一談咒?」晴明說道。「又是咒?晴明……」「對。」「我的頭又開始疼了。」見博雅這麼說,晴明微笑起來。晴明談咒的話題,已經有過好幾次了,什麼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什麼路邊石頭也被施了咒之類。越聽越不明白。聽晴明說的時候,感覺好像明白了,但當他解釋完,反問一句「如何」的瞬間,立刻就又糊塗了。「驅使式神當然是通過咒,不過,指使人也得通過咒。」「……」「用錢驅使或者用咒驅使,從根本上說是一樣的。而且,和「名」一樣,咒的本質,在於其本人———也就是說,在於被驅使者一方是否願意接受咒的束縛……」「哦。」博雅的神情是似懂非懂。他抱起胳膊,身體發力。「哎,晴明,求你了,我們說剛才的話題吧。」「說剛才的話題?」「嗯。我剛才提到,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動靜,香魚卻烤好了,實在不可思議。」「哦。」「所以我問你:是不是命令式神乾的?」「是不是都可以的嘛。」「不可以。」「因為不論是人還是式神,都是咒讓烤的嘛。」「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博雅直率得可愛。「我說的是:人烤的也好,式神烤的也好,都一樣。」「什麼一樣?」「這麼說吧,博雅,如果是我讓人烤了香魚,就不難理解了,對吧?」「當然。」「那麼,我讓式神烤了香魚,也完全不難理解,對吧?」「沒錯……」「真正費解的不是這裡。如果沒下命令———也就是說,假如沒施咒也沒做別的,香魚卻烤好了,那才是真正不可思議的事。」「哦……」博雅抱著胳膊點頭。「不不,我不上當,晴明……」「我沒騙你。」「不,你想蒙我。」「真拿你沒辦法。」「一點不用為難,晴明。我想知道的,是看火烤魚的是人還是式神。你說出這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