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午夜十二點
秦奕熄了火,將車停靠在路邊,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11點35分。
跟了二個小時,楞是把人跟丟了。
確切的說,也不算是跟丟,而是,憑空消失。
秦奕在做警長之前做了五年的普通探員,也曾在緬甸雲南邊境幹了二年的緝毒警,在熱帶雨林中跟了一名毒販三天三夜,最終人贓並獲。
有人說他就像一隻獵犬,只要聞到犯罪的氣息就會鍥而不捨咬住,直到將罪犯繩之於法,秦奕卻不相信罪犯會真有什麼味道!
他只是比別人多了一份耐心和毅力,比別人更善於觀察和分析。
他一直在學習。
從警校的教官身上,從每一位同事身上,從特警身上,甚至,從他逮捕過的每一個罪犯身上,他一直在不停的學習。
現在的他,已經很少遇到讓他琢磨不透的人或事。
可今天,他偏偏就遇到了。
一分鐘前,他眼看著她滑進一條兒衚衕,等他趕過來,人卻不見了。
這是條死胡同兒,兩側都是院牆,只有幾扇很小的窗,除了衚衕口還透著一絲光亮,越往裡,越黑暗。看不見盡頭。
衚衕很窄,僅供兩人交錯而過,沒有遮擋物,更沒有能藏人的地方,那幾扇窗開的很高,一個人徒手也許能攀的進去,可背著那樣大的一個包,再加上超大的滑板,根本沒可能。
秦奕皺了皺眉。
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他肯定忽略了什麼。
緩緩朝前走,一步步走入黑暗最深處,四周依舊安靜得一根針掉落都聽得見。
雙眼逐漸適應了黑暗,一小塊方方正正的東西出現在視線中,秦奕彎下腰,將其撿了起來。
手繪的名片?
殯儀館化妝師,秦宓。
純白的底色,娟秀的字體,非常簡潔的線條構圖,黑白兩色,八個字。
秦宓?秦奕把名片翻了過來。
眸光微怔。
不同於正面的簡潔乾淨,名片的背後一片血色斑斕。
刺目猩紅的血色。
正中央手繪著一個女人的頭像,好像午夜凶鈴的貞子,黑髮遮蓋住整張臉,縫隙中隱約看的見唇角淌下的黑血。
這張圖畫的極為逼真,看的時間稍長總覺得畫上似乎有風在動,黑髮輕輕飄開……
「哎!」有人嘆了口氣。
聲音幽怨悲凄,出現的毫無預兆。
秦奕赫然轉身,以他的敏銳竟沒發現身後有人!
漆黑的狹窄的衚衕內,立著一個身穿長袍的長發女人,她低著頭,長發垂散,遮著整張臉。
「你是誰?」秦奕極淡掃了一眼,黑眸清淺,光澤平靜。
「咯咯咯……」女人發出一陣極刺耳的笑聲,緩緩抬起頭。
極其慘白消瘦的一張臉,雙眼烏黑,看不見瞳仁,下巴尖的詭異,唇角淌著黑血。
不知哪裡亮起一團綠光,將女人的一張臉映的更加陰森恐怖。
「跟我走吧!」女人緩緩抬起胳膊,袖籠中,顫巍巍伸出一截慘白的手骨。
「好。」秦奕倒是一臉坦然,甚至,還朝對方走近了幾步。
女人一怔,這個男子表情溫和,嗓音清淡,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下地獄吧!」女人猛的瞪圓了雙眼,五指鷹梟般張開,白骨指尖惡狠狠朝男人胸口抓去。
她覺得自己夠快,男人卻比她更快,她甚至完全沒看清楚對方的動作,手已經被對方抽過。
「做工挺精緻,倒下了些功夫。」秦奕眸光掃過掌心。
女人有點懵。
「可惜演技不在線,破綻百出。」秦奕搖了搖頭。
「你胡說什麼!」女人抬高了嗓音,盛怒下聲音恢復了原本的清脆甜美。
小女孩兒的嗓音。
「以後不許再胡鬧了,真嚇到人,你姐姐也保不住你!」
秦奕淡淡開口。
「我……什麼姐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女人捋一捋耳畔散亂的長發,抬高下巴。
「告訴她明天不許遲到,開會之前,我要拿到驗屍報告!」
秦奕轉身就走。
「哎!先別走啊,你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女人邁步要追,腳卻一扭,歪了腳。
「世上沒那麼多巧合。」男人站住,嗓音淡淡。
「她中途打過一個電話,隨後便不再毫無目的的繞圈,必定想好了退路有人接應。而你……」
男人的聲音頓了下。
「綠色熒光燈雖然渲染了氣氛,但也暴露了你的氣息,妝容再精緻也掩蓋不住人為的刻意!」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肯定她是我姐姐吧!」
女人低頭揉著腳脖子,不死心的問。
「你姐的名片是你畫的吧!還偷偷塞進她的口袋?」
「你咋知道?」女人倏地瞪圓了眼珠。
「畫工還不錯,只可惜……」
「可惜什麼?」女人眨巴了兩下眼。
「缺乏創意。」說完這四個人,男人徑直走出衚衕,跨上摩托車。
「哎!我的手還我啊!」女人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沒收,這是贓物。」
男人一腳油門呼嘯而去。
「不許走,還我!」女人氣的直跺腳,「那個是我花了一個月才做好的自動手,你憑啥沒收,你是警察我姐還是法醫呢!不比你差,別走,回來!」
「別喊了!我給你要回來!」輕柔的女聲。
「姐你說他到底怎麼看出來的啊,我覺得沒破綻,多逼真啊!還有……他說我沒創意,啥意思?」
唐糖不服氣得跺了跺腳,黑暗中,剛還空曠的院牆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扇木門。
門內立著名身材纖長的女人,背包解了下來,和滑板車一起並豎在地上。
「你這畫的扮的一模一樣,一點兒創意都沒有,能不被看穿?」
女人抿唇一笑,笑容剛浮現,胸膛內猛的一顫,表情緩緩僵硬住。
「姐!」黑暗中唐糖根本沒注意姐姐臉色的變化,一把將頭上的長發揪了下來,自顧自發牢騷。
「我可是為了幫你,沒有我一次次扮鬼嚇唬那些跟著你的臭男人,你能這麼自在?哼……不感激我還笑話我,下次不管你了!」
「我知道你做的都是為了我好,可人和人不一樣,不是所有人都會害怕。尤其是他,以後不許惡作劇了。」
「我這不是惡作劇,是藝術!是他沒品味。」
唐糖踢掉腳上足有十公分的增高鞋,拽下身上的白袍子胡亂蹭了蹭臉,猛的意識到不對勁兒,剛才,姐姐的嗓音似乎變了。
心裡咯噔一下。
低頭看了看錶。
午夜十二點整。
「姐,你沒事吧!」唐糖擔憂的看著女人的臉。
面色十分焦慮。
「沒事,關門。」所有的聲音在此後中斷。
衚衕內恢復了沉寂。
許久后,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
很快,又恢復了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