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蘇
他是誰?他是從哪兒來的?他要到哪兒去?他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身份?他應該做些什麼?他又能做些什麼?
沒人能回答。
那些模糊的記憶不能給他提供絲毫的幫助,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回憶,試圖將自己的過去找回來,但並沒有成功。
只是找到了曾經的名字。
白蘇。
一種植物名。
也就是他曾經的名字。
當然,離開「家」之後也用回這個名字,總不能一直用「新生」,說到底,那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個小名而已。
不管怎麼說,就算知道曾經的名字也沒有什麼意義,雖然根據名字的發音和文字,可以認為是那個國家的人。
大概是吧。
這麼一些年來,他並沒有去過那個國家,也沒有見過那個國家的人,所以是沒辦法確定的,或許該過去看看。
但他也沒辦法過去。
走。
一直走。
在擁擠的人群中,漫無目的地前行著,像是他自己的行動、又像是被人群推著走,反正他也沒有具體的目標。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一天。
又或許一個月。
總之,在那之後的某一天,他出現在一個小公園裡,身上的傷勢很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並沒有什麼問題。
也沒有餓死。
身上卻依舊穿著病號服,髒兮兮的。
也很臭。
那些在小公園裡玩的孩子們,紛紛逃離這裡,抱怨幾句之後,又三五成群的,或是回家、或是到別的地方玩。
只有他一個人。
不。
兩個。
他走到鞦韆上坐下來之後才發現,旁邊的那個鞦韆上,還坐著一個小姑娘,黑髮綠瞳,大約五六歲的年齡。
瞄了一眼。
也沒有管她,坐下來之後,身體靠著鞦韆的鐵索,雙眼無神地目視前方,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發獃。
小姑娘似乎也在發獃。
許久。
她皺皺眉頭,似乎是聞到了什麼不好的味道,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抬起頭看了看,視線很快就落到他的身上。
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
似是有點疑惑,也許是因為沒見過這樣的人吧,小夥伴們都挺活潑的,但沒有這麼臟、也沒有這麼臭的人。
是什麼人?
歪著腦袋仔細看了看,似乎是沒見過的,也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孩子吧,搬家過來的?還是僅僅只是過來玩的?
也許應該讓他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她這麼想著。
當然,這種事情不是她來做,她也沒辦法做,畢竟她也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呢。
站起來。
鬆開捂著鼻子的手,朝著對方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天色已晚,該回家了。
……
事情到這就完了?
並沒有。
第二天下午,當孩子們來到這裡的時候,發現那個髒兮兮的孩子依舊坐在鞦韆那裡,於是孩子們只能離開。
第三天是這樣。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個星期後。
「這傢伙還在啊!」
孩子們都有些不耐煩,附近只有這麼一個小公園,要想玩的話,只能跑到更遠的地方,孩子們是很不情願的。
「不如跟他說說,讓他走遠一點吧。」
「你去?」
「為什麼要我?」
「那誰去?」
「那麼臟那麼臭,我才不去呢!」
「我也不去。」
孩子們紛紛搖頭拒絕,於是這個提議沒能順利通過,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兒,很快又有孩子說出新的提議。
「不如用石頭扔他,把他趕走吧。」
「哦!」
「這個可以。」
「……」
孩子們表示認同,不過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們還是有點於心不忍,但想了想,卻也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除了她。
「不行!」
她站出來,攔住了幾個準備行動的男孩子們。
「只是不對的!」
「那你說怎麼辦?」
「難道你去跟他說讓他離開嗎?」
「我……」
她一時語塞。
想了想。
又看了看坐在鞦韆上,彷彿鹹魚一般的他,雙眼無神、一動不動,似乎依舊在發獃、在思考著什麼的樣子。
所以他是無家可歸了么?
「我去!」
她做出決定。
在小夥伴們有點驚愕的眼神中,又補充了一句。
「我去叫我媽媽來。」
說完,也不等小夥伴們說什麼,抬起腳就跑著離開,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視線里。
……
傍晚。
孩子們都已經離開,因為那個說是去找媽媽的小姑娘並沒有回來,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就只能各回各家。
但她回來了。
也許是因為一路奔跑的原因,氣喘吁吁的,拉著自己母親的手,將她帶到這裡來,順便也把事情說清楚了。
「就是他,媽媽。」
「嗯。」
她的母親應了一聲,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隨即朝著鞦韆這邊走過來,在他的面前蹲下,滿臉微笑地和他對視著。
難道她不怕臟也不怕臭么?
他想著。
雖然之前一直在發獃,但有人走到面前,他還是發現了的,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看她,又看看那個小姑娘。
「你叫什麼名字?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嗎?你的爸爸媽媽呢?」
她開口詢問。
從女兒那裡聽說了,似乎是一個星期前出現的,然後每天都坐在鞦韆上,髒兮兮的,或許是和父母走散了吧。
真可憐呢。
而且一個星期不吃不喝,真的沒問題嗎?
「……」
他並沒有回答。
和之前的「父親」、「母親」、妹妹都沒說過話的他,更加不會和陌生人說話,雖然這個陌生人看起來是一個好人。
只不過……
那姑娘之前似乎有保護他的吧,就像以前的御坂美琴一樣,張開雙手擋在他的面前,阻止別人「欺負」他。
真是不錯呢。
「白蘇。」
「?」
「我叫做白蘇。」
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白蘇……」
女人想了一下。
又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孩,雖然髒兮兮的,但看起來是病號服,或許是從醫院裡跑出來的,又沒有說到父母……
也許是失憶之類的?
但又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因為車禍之類的意外導致父母去世了,然後又因為什麼原因所以就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有可能。
不管怎麼樣,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外面是不行的,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呢,和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白蘇。」
她叫了一聲。
這個名字的發音有點彆扭,總感覺不像是霓虹的,但她也沒有多想,只是滿臉笑容,還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
「沒有地方可以去的話,要不要跟阿姨回去呢?」
「?」
他看著她。
這句話,總感覺似乎在哪兒聽過的樣子呢,雖然內容可能不一樣,但她的語氣和他所面臨的狀況,似乎是差不多的。
巧合?
還是命運?
如果只是巧合的話,那自然不需要在意,如果是後者的話,不在意還真的不行。
「要來嗎?」
她再次詢問。
而他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