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掄才大典

141.掄才大典

陶真隨著吳庸走進巍巍皇宮,宮裡戒備森嚴,來往宮女內監都有固定的行走路線,見到身著飛魚服腰佩綉春刀的錦衣衛指揮使均紛紛行禮。

吳庸目不斜視不發一語從宮女內監的身旁走過,行走之間依稀聞得輕微的腳步聲,除此之外竟無一絲噪雜,宮女內監均不敢抬頭直視,低頭間只見一雙皂靴從眼前走過,而後又走過一雙褐色布鞋,直到聽不見腳步聲,眾人才敢起身,起身後繼續著手上的事情,無一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一路走來,陶真切身體會到宮闈的肅穆與威嚴,宮裡的人雖多,但幾乎不聞人聲,無形中透露著淡淡的緊迫感,這讓陶真很是不適。

今日恰巧有大朝會,吳庸領著陶真一路向宣和殿走去,宣和殿前設有台階,飾有硃紅色,稱為丹陛,其上陳設日晷、嘉量各一,銅龜、銅鶴各一對,銅鼎十八座,其中龜、鶴代表著長壽,日晷和嘉量均象徵著皇權。

殿下還有三層漢白玉石雕基座,周圍環以欄杆,欄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龍頭,每逢雨季,可呈現千龍吐水的奇觀。

一般而言,只有皇帝與三品以上的大臣才可以從丹陛兩側行走,三品以下者均得從另外兩側的台階上走入宣和殿外面的廣場,否則就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

陶真跟著吳庸行至宣和殿外,宮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兒裡面就傳出傳唱之聲。

「聖上有令,宣錦衣衛指揮使覲見,宣陶會元覲見。」

來之前吳庸已經告訴過陶真該行的禮儀,於是在大晉文臣武官的見證下,這對昔日的舊友終於相見,只不過,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大晉帝皇,一個是冉冉升起的大晉新星。

吳庸跪拜,「錦衣衛指揮使吳庸叩見聖上。」

陶真隨之而跪,「草民陶真叩見聖上。」

上首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起!」

蘇錦樓與陶真經年未見,有許多話想對陶真訴說,不過目前的場合併不適合促膝長談,還是先把正事辦了要緊。

「吳愛卿,陶會元為何無故失蹤?快將實情速速說來,正好諸位大人現都在場,陶會元有什麼冤情,朕與諸位大人正好為他主持公道。」

吳庸回道,「稟聖上,陶會元失蹤一事,乃張侍郎家的嫡三子張顯霖所為。」

此話一出,文臣中一穿著絳紫色朝服的長臉男子一個腿軟立馬跪倒在地,此人正是張顯霖的生父張酴是也。

張酴貴為張家嫡長子,借著姑姑張氏攀上了王家,自身能力不俗,一路高升成為禮部侍郎,官居正三品,大晉規定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員朝服為紫色,正五品至正四品為緋色,正四品以下者皆為青色。

張酴站的位置在宣和殿的後方,聽到吳庸點出自家孩子,當即心裡一慌,剋制不住跪了下去,此刻他顧不上是否出醜了,連忙爬起來疾步走到吳庸身旁。

「聖上,還請聖上明鑒,微臣的小兒子雖生性頑劣,不思進取,但他萬不可能膽敢綁架當朝會元,再者,陶會元與我家小兒素不相識,小兒為何要對會元不利?」

張酴慌張失措,極力辯解,面對張酴的急迫慞惶,蘇錦樓卻是不緊不慢的道,「張愛卿無需擔心,且聽指揮使把所查細節仔細說來,朕不會憑白無故冤枉好人。」

隨即吳庸一五一十的將調查結果說了出來,張酴聽到寧青城三個字時就暗道不妙,等聽完事情原委后恨不得立馬沖回家把那孽子打死,那孽子為了一個伶人膽敢把會元給綁了,全然不計此事的後果,不顧家族榮辱。

現在好了,事情敗露,所有人都知道他張家出了一個情痴,這讓他往後如何面對昔日同僚?張家又如何在汴京立足?

更糟糕的是,陶會元是聖上舊識,且聖上對陶會元十分重視,為了陶會元一人竟把舉行殿試的日子往後推遲了,讓其餘二百九十多位貢生生生的乾等著,還說什麼時候找到當朝會元,什麼時候再舉行殿試,單這一行為就可看出聖上對陶會元的愛重。

那孽子,得罪誰不好?偏偏去得罪陶真!踢到了鐵板,不僅會傷腿,還會把滿嘴的牙齒給磕沒了的。

蘇錦樓聽完吳庸的彙報,又看完吳庸呈上來的證據,「張侍郎,你有何話可說?」

張酴一臉灰敗,他以頭觸地,「罪臣教子無方,請聖上降罪。」他明白自己的仕途算是到頭了。

蘇錦樓冷冷的看著如喪考妣的張酴,心裡生不出一絲同情,若陶真不是當朝會元,估計張顯霖第一時間就會要了陶真的命,對於張顯霖這類人來說,升斗小民的命如螻蟻一般低賤。

管中窺豹,單看張顯霖一人進而即可得知張家的家風,這位張侍郎自身能力不錯,本來他還打算升一升這人的職位,如今看來,還是得打壓一番才好。

張顯霖囂張跋扈連會元都敢綁,不就是因為顯貴的家世作為依靠嘛,若是再給張家錦上添花,還不知張家人該是怎樣得瑟。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張侍郎,你連孩子都教不好,如何讓朕對你委以重任?張侍郎教子不嚴,即刻左降禮部郎中之職,張顯霖綁架當朝會元,不顧大晉國體,讓朝廷顏面盡失,且著人臨摹會元筆記,出言侮辱,以下犯上,實為大不敬之罪,陷害會元,心思歹毒,數罪併罰,罪不可恕,將張顯霖打入大牢,秋後問斬。」

「聖上,」張酴跪呼,即便他再怎麼嫌棄小兒子,但也不忍心眼看著孩子送死,「求聖上開恩,求聖上開恩吶!」

「開恩?」蘇錦樓雙眼微眯,「張顯霖讓人仿造陶會元筆記所寫的那封信中,不僅表示對舊朝的衷心,還寫了不少中傷朕的話,難不成你張家都是這樣的意思?」

張酴刷的一下臉色慘白,他手腳冰涼,身體僵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聖上明鑒,張家對大晉衷心耿耿,絕無二心,請聖上明察。」

「朕當然知道你張家的衷心,不然就不是單罰張顯霖一人了,此次乃大晉首次開科取士,只因張顯霖的無端猜疑就把當朝會元綁了,若是不懲治他,置國體與律法何在?」

張酴心知不能再繼續求情,否則就會把整個家族搭進去,唯有叩謝聖恩,如今他不僅從正三品被降到了正五品,前途盡毀,還要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一時間後背佝僂似是老了十歲。

蘇錦樓冷眼瞧著,心無半點波動,倘若張顯霖只綁了陶真,看在陶真安然無恙的份上他或許會判張顯霖流放之刑,可張顯霖找人代寫了一封大逆不道的信,這明顯是想置陶真甚至包括陶真的家族於死地。

舊朝因為文字獄牽扯出多少冤假錯案,而文字也成了文人排除異己的工具,倘若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在會元失蹤且留了一封大逆不道書信的情況下,上位者很有可能會選擇犧牲陶真來顧全大局。

即便著力徹查為陶真平反冤情,也不會單為了一人而推遲殿試的時間,而陶真失去了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知等三年以後朝局變化,他還有沒有機會再次奪魁,而這一切皆始於張顯霖的爭風吃醋。

誰做了錯事誰就要為這事造成的後果負責,不以重刑懲治張顯霖,不以雷霆手段威懾百官,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宵小之輩罔顧國體肆意妄為,若是權貴人家看誰不順眼就綁誰,那大晉離滅亡不遠矣。

既然會元找著了,殿試也不能再拖延了,蘇錦樓讓人通知那些貢生於明日舉行掄才大典,為了避嫌,蘇錦樓忍住拉著陶真暢談的慾望,著人把陶真送出了宮外。

第二天,於保和殿舉行殿試,殿試題目是蘇錦樓親自擬定的,舊朝殿試題目只有一道,且有字數限制,但蘇錦樓這一次足足擬了四道,無字數限制。

以往只需專心思考一道題,如今在同樣的時間內要完成四道題,為了節省時間,語言方面必須精簡,這樣一來,此次殿試難度呈數倍增長。

殿試由內閣大學生以及禮部尚書共計七人一同批閱試卷,試卷糊名,然而對於這些官場老油條而言,糊不糊名根本沒區別,見到家中小輩的試卷,一眼便認了出來,可內閣中並不是某一家的一言堂,四大世家均佔了一個位置,皇帝這邊佔了兩個,更何況以皇帝對這次殿試的重視,想要以權徇私猶如登天。

皇帝親審的試卷只有十張,也就是說只有前十才有資格入得皇帝的眼,蘇錦樓拿到眾人選出來的試卷,又隨意抽調了三十多名貢士的答卷審閱。

前十名答卷確實名副其實,語言精簡,言之有物,雖某些方面有些理想化,但瑕不掩瑜,整體上還是一篇比較務實的文章,而後來抽調出來的答卷就有些不盡人意了。

蘇錦樓當初定了四道題,就是為了預防某些貢士洋洋洒洒寫一大片廢話,結果他卻小瞧了某些貢士的能耐。

蘇錦樓一直自認為自己吹牛逼挺厲害的,看了這些試卷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瞧瞧這些,全都是嘴炮大拿,能在一天的時間內寫了這麼多字,這手速也挺讓人佩服的,一時間來了興趣,又抽調了五十份答卷審閱。

蘇錦樓的這個行為看在底下幾位大臣的眼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難不成聖上是對他們選出的前十名不滿嗎?天地良心,他們這一次當真是稟著大公無私的原則,以答卷質量評比的排位,怎麼就不符合聖上的心意了呢?

原本氣定神閑的大臣頓時有些站不住了,他們記起這位殺伐果斷的皇帝陛下曾經還是舊朝的舉人,貌似據說排名很低,不止一次以末位登的榜單,莫不是咱們的聖上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前十名的答卷吧,若真是如此,呃,需要他們主動請纓為聖上講解一番嗎?

正當眾大臣舉棋不定之時,蘇錦樓說話了,「嗯,不愧是能在三百份答卷中脫穎而出的,言之有理,語言精簡,文采不俗,字跡俊秀,甚合朕之心意。」

一聽這話,幾位大臣立馬放心了,不管聖上是當真欣賞這些答卷,還是在不懂裝懂,有了這句話就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應該不會怪罪他們了。

殿試以成績高低分為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名額只有三個,分別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賜進士出身,名額不定,二甲第一名通稱為傳臚,三甲則賜同進士出身,名額亦是不定。

最終蘇錦樓當場將陶真點為狀元,南宮睿點為榜眼,左玄點為探花,李敖點為傳臚,其餘人等按照排名,取一百二十人定為二甲,餘下人等定為三甲,排完名次擬好榜單,其餘事宜皆由禮部負責。

接下來鴻臚傳唱,各進士覲見聖上,正式成為天子門生,跨馬遊街,引得汴京男女老少競相觀看。

眾人見前三甲均是容貌出眾之人,不假思索的將鮮花香帕等物擲了出去,同時默默地把瓜果蔬菜掩在一旁,這是個看臉的社會,舊朝曾有相貌平平之人跨馬遊街,被瓜果蔬菜等物砸了個滿頭滿臉,第二天面上青青紫紫,連後來的瓊林宴都不能參加。

蘇錦樓對這次殿試十分滿意,欣喜之餘將人全部扔進了翰林院,一個月後又來了一次突擊小考,親定了前三十名,並在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舉誇讚,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情。

這三十人中只有十二人是寒門士子,也就說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是在場臣子的晚輩,對於皇帝的讚揚,眾大臣心體舒暢,與有榮焉,偏偏面上還要綳著麵皮以示自謙矜持之意。

而後只聽見上首的皇帝陛下說道,「有功當賞,朕要嘉獎這三十位進士。」

饒是這些大臣身居官場,城府頗深,此刻也忍不住動容,一個家族靠的就是後輩子孫,後輩子孫出息,家族才得以繁榮昌盛,如今自家晚輩入了聖上的青眼,何愁家族不興?

在眾人萬分期待的目光中,蘇錦樓心虛了一秒,而後笑眯眯的道,「朕決定,將這三十名進士全部充軍邊衛,服役差運。」

眾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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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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