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jealous嫉妒6

86.番外:jealous嫉妒6

之後連著很多天,巴黎的夜色霓虹都沒再下起過細密的小雨。

韓復和裴縝每天都會在夜幕降臨后一起去附近的小街角散散步,想試著碰碰運氣,或許又遇上什麼奇異的小車、離奇的咖啡館,把他們帶到夢境一樣的過去。

然而,連著幾天,最後都只沿途逗了逗小野貓、和當地人聊聊天,再拿杯現磨咖啡、鐵塔工藝品或小花束回賓館。小雨夜那次的奇遇,再也沒有碰上過。

兩人這一趟過來歐洲,雖然名義上是韓復嚷嚷著要尋找到墨洛維和尤金隱藏的秘密,但對於裴縝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在結束了研香的繁忙之後,陪自己家韓小花來旅遊放鬆的familytrip。

一起開開心心看看風景才是正事,總不能為了等待一場不知道滿足什麼條件才能降臨的詭異穿越就一直窩在巴黎一個地方吧?

裴縝倒是心態好——不如就當那一夜是個美好的夢。能夠被墨洛維誇讚,被尤金指教,這種幸運一輩子有一次也就足夠回味。剩下的時間,比起盲頭蒼蠅一樣亂撞,他更願意跟韓小花手拉手在各國美景里逛逛吃吃。

那天一大早,李斯特就嗷嗷叫著衝來房間拿著手機給韓復看,懊惱地撞牆說他才在網上看到有一場拍賣會昨天剛在法國東北部城市蘭斯結束。

在拍賣會上,拍出了不少20、30年代法國著名調香師的沉香、信件及所有物。據說不僅墨洛維的書信,竟然還有墨洛維的那位青梅竹馬葛麗塔小姐的私人日記。

韓復:「啊啊啊!她的日記里肯定有墨洛維和尤金的事情!」

裴縝也趕緊逮住機會勸韓復:「韓小花你看啊,咱們原計劃是前兩天去布魯塞爾,恰好會路過蘭斯。如果這兩天沒在巴黎耽擱,按照原計劃去蘭斯就趕得上這場拍賣會了!」

「所以,繼續按著路線走吧?追他們的故事固然有趣,但好不容易來歐洲一趟,真的不一起多逛點地方嗎?我其實還蠻想早點去比利時看看那什麼撒尿小孩銅像的……」

韓復:「你想看?」

裴縝:「……想啊。」其實還好,很久以前去早就看過了,很小,旁邊還總是黑乎乎的人擠人沒啥可看的。

韓復:「原來你想看啊?那我們走,今天就走!」

……

土豪李斯特又雇了架小飛機。

並沒有直接飛布魯塞爾,而是按照原計劃在法國蘭斯經停。韓復和李斯特兩個年輕人實在是都想去碰碰運氣——也許,傳說中的葛麗塔日記的買主還沒離開。

那他們就可以上門去借來看看,說不定就此坐實墨洛維的奸|情。

蘭斯城是法國香檳省經濟省府,塞納河的支流維勒河蜿蜒從這裡經過,歷代國王加冕時必須去的「蘭斯大教堂」是這個城市最經典的觀光點。

從機場往市裡去的道路一路燦爛,整座城市顯得人少又安靜。

其他的建築物在二戰時幾乎完全被摧毀,如今的新城幾乎是完全在廢墟上重建的,轟炸燒毀了樹木,以至於甚至除了火車站和河邊幾處,很多主幹道上一點綠色都不剩下。

「MADAM葛麗塔的日記,確實是前天被一位美麗的東方小姐競價買走了,我還記得她的黑髮……」

拍賣行,管事的老爺爺戴著老花鏡,慢悠悠翻著厚厚的名冊。韓復星星眼趴在檯子上搖尾巴賣萌:「爺爺,您這裡一定就有那位小姐的信息,可不可以告訴我們如何找到她?」

「年輕人,我也想幫忙的吶,」老爺爺頑皮地抬了抬鏡框,「但是客戶資料按規定是不能外泄的呀~」

「爺爺,偷偷的。」韓復伸出爪,跟他親切地握了握。

裴縝:「?」

總覺得自家小年輕暗戳戳幹了什麼,總之握完手,老爺爺就一副美滋滋的樣子,把手裡的硬殼大名冊放下:「哎呀哎呀敗給你們年輕人了,偷偷看一眼,就一眼,別亂說啊。」

說完,開開心心把手心裡悄悄多出來的歐源鈔票掖進褲子口袋。

買走葛麗塔日記的人果然如老爺爺所說是個東方女子,簽名寫的是「JennyYE」。

問題是……珍妮·葉,英文名叫珍妮的女孩子未免也太多了。

韓復和李斯特正雙雙一籌莫展地對著那個沒有任何其他信息的名字發著呆,裴縝卻在一旁帶著些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

「不是珍妮·葉,」他笑著望著傻狗子,「你試試把Jenny這個名字分開念。」

韓復:「分開?」

裴縝:「嗯,分開念,再念慢一點,多念幾遍。」

「珍妮葉,葉珍妮……」韓復念了幾遍,越念越覺得耳熟,「葉真衣?」

裴縝:「嗯。」

……

葉真衣是去巴黎參加秋季時裝周的。結果在巴黎聽人說了這次拍賣會,特意跑到蘭斯來,人還在酒店裡沒有走。

都是大熟人,她表示當然可以分享這本日記的內容。

交換條件是讓三個人當場翻譯給她聽,因為她本人可是一句法文都不懂。韓復拿起那本陳舊的羊皮小冊子,翻開了第一頁,裡面是少女娟秀的字跡。

【1930年,巴黎,冬天要來了。】

【愛爾達小姐精心布置的舞會就快到了,男主角墨洛維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申請去做貧民區皮革市場那邊的義工工作,並以此為理由迴避。害愛得爾達很沮喪,杜克男爵也因此對墨洛維很不高興。】

【看來,墨洛維是真的不想跟愛爾達訂婚了。可是為什麼呢?愛爾達可是眾人眼裡全巴黎最漂亮的女孩,有著洋娃娃一樣的藍眼睛、白瓷魅力的肌膚和讓人羨慕的金髮,家庭出身又好……】

【我今天坐馬車去了皮革市場。想看看有沒有新款皮包,順便想瞧瞧墨洛維義工做得怎麼樣。】

【結果,墨洛維根本沒有在義工的崗位上,找到他的時候,他和尤金正躲在廢棄場旁邊的角落……一起抽雪茄,他一身西裝革履,尤金的工人的襯衫,格格不入的樣子,兩個人靠在一起都醉醺醺的跟我傻笑,地上還有一瓶Armagnac白蘭地。】

【那好像是……墨洛維他爸爸在柏香木盒裡收藏很久了的名貴古巴雪茄和酒駕頂層的名酒啊,單看那刻著女神上半身像的瓶子就知道有多貴了!】

【回去多半會被打斷腿吧。】

【不過,真沒想到墨洛維會和尤金在一起喝酒呢,成為義工之後有所接觸,關係終於緩和了一些嗎?】

韓復讀到這裡,裴縝皺眉湊過去,想看看他有沒有添油加醋。

完全沒有。日記里還真就是這麼寫的!

當然,偶爾一起喝個酒……也不能證明什麼必然的情況。倒是葉真衣驚訝臉:「我一直以為他們兩個關係很不好。」

李斯特:「其實關係說不定很好。」

韓復:「對對,說不定特別好!」

葉真衣:「?」

裴縝:「……」

韓復又接著往下翻了幾頁。葛麗塔身為大小姐,日常到底不是一般的滋潤,不是今天和伯爵夫人一起去做了指甲,就是明天去看了秀、還到美心餐廳喝了下午茶。日記里記錄了不少巴黎名流圈內的風流八卦,而青梅竹馬墨洛維的各種小緋聞更是傳聞的正中心。

【最近到處流言四起,都說墨洛維一直待在皮革市場做義工不肯回來,其實是被貧民區的少女給勾引了。】

【但我覺得那肯定只是愛爾達被拒絕之後,她的追求者們紛紛不忿而傳播的謠言——我去皮革市場找過墨洛維,從來沒見到他身邊有什麼貧民少女。貧民少年倒是有一個。】

【尤金的家就在皮革街街尾,房子很破,門板全是縫隙,但往裡面看能看到有張新的沙發,還有插著鮮花的花瓶。聽鄰居說,新沙發是墨洛維才給買的,因為他自打做了義工之後沒事就去找尤金調香比試,他們兩個的比試是賭東西的,好像墨洛維每次都輸。】

【輸一次,給尤金買個新鍋;輸兩次,給尤金家修個窗戶,輸三次,直接買張新床……】

【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謠言傳回來,就變成墨洛維在皮革市場包養了貧民少女,還給人家買了花瓶項鏈和梳妝台。】

【……他最近好像是又輸給了尤金一條祖傳的金錨項鏈。】

【1931年,巴黎,聖誕夜。】

【哈哈哈,墨洛維似乎是受不了皮革市場的臭味,終於肯回來了。】

【晚上出現在菲利斯的派對,一身酒氣談笑風生的很喧鬧,但我了解他,他真正開心的時候不鬧騰,這個樣子反而應該是心情很不好。難道是調香比試又輸了?】

【不過真奇怪,應該是贏了才對啊?我看到那條祖傳的金錨項鏈掛回他自己的脖子上了,上次還是尤金戴著的。】

……

【1931年,巴黎,大雪。】

【整整一個月,墨洛維每天都在喝酒去派對,不然就是把自己關在家裡發獃,也不研香。一家人很著急,可讓我去勸我問不出發生了什麼。】

【1931年,巴黎,雪終於化了。】

【下午和菲利斯她們一起喝茶,偶然聽說尤金好像病了,還病得挺嚴重。晚上在派對遇到墨洛維,提到這事時,墨洛維臉色蒼白,站起來就沖了出去。】

【我跟他一起趕到尤金家,尤金燒得非常虛弱,家人卻請不起醫生。墨洛維趕緊把人抱去了私人診所,等他稍微康復一點點之後,又馬上帶他去了蘭斯的香檳莊園避寒。】

「蘭斯的莊園?」葉真衣聽到這兒,抬起頭問韓復,「咱們這兒不就是蘭斯嗎?墨洛維當年在這裡有莊園?」

韓復:「既然日記里都這麼寫了,應該是有的吧。香檳省是法國葡萄酒釀得最好的地方,部分也得益於這一帶是溫帶海洋性氣候,冬天溫暖宜居。而墨洛維在蘭斯的香檳莊園創作了香水『冬日之吻』,這一點在李斯特爺爺給我們的筆記本上也有類似的記載。」

葉真衣星星眼站起來:「那麼,你們說那座別墅莊園……是在二戰被炸掉了,還是現在還在?」

……

莊園別墅如果還在,按照葛麗塔日記里模糊的描述,也應該是在城市東邊的近郊。

四個人從賓館里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除了一向走淡定現實路線的裴縝之外,剩下三個人上車時都一副躍躍欲試要去探寶一樣的興奮。

然而,出城的崎嶇小路還沒開一半,小雨淅淅瀝瀝就下了下來。

葉真衣:「啊,我查過天氣說晚上要下雨的!剛才路過便利店,居然忘了提醒大家買把傘!」

李斯特:「沒關係沒關係,下的那麼小,說不定一會兒就停了。」

葉真衣輕輕點點頭,又是一愣:「什麼味道?好香甜,你們誰灑香水了?」

車內三個男性都搖了搖頭。韓復和裴縝手腕上掛著的小植物,淡淡的幽香,再度循著透進車裡的雨水濕氣悄悄彌散開來。

【1931年,蘭斯,二月。】

葛麗塔的日記里這麼寫著。

【我一起跟來墨洛維蘭斯的別墅過冬了。】

【醫生說尤金需要絕對的靜養。於是墨洛維一過來就放一大半傭人都回了家,只留下打掃和做飯的女僕,甚至把狗也送去了寄養。我也被他叮囑要每天都要安安靜靜的。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小說書和魚竿過來。】

【白天的時候,我出去和朋友冬釣,晚上回來在客廳看書。墨洛維喜歡用毯子把尤金裹在躺椅上,讓他睡在溫暖的壁爐邊上,一醒來能看到窗外對著的碧藍安靜的維勒河。】

【因為尤金說過,冬天的維勒河很像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

【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大概有點想念曾經的家,想他的祖國俄國廣闊的土地,想念他曾經是貴族小少爺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惜那個地方、那樣的日子,他恐怕很難回不去了。】

【墨洛維總說尤金病得太瘦了,總愛變著法子叫廚房給尤金做好吃的。】

【尤金吃不下多少,他也會努力喂;尤金心情不好時,他就給他念書,還拉提琴小夜曲給他聽。尤金偶爾精神好的時候自己也看書,火焰噼噼啪啪,墨洛維就微笑著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的側臉。】

【可對我這個青梅竹馬就不是那麼有耐心了。】

【尤金有的時候會頭疼,入睡困難,好不容易睡著了的時候,我就算墊著腳走路,墨洛維也經常兇巴巴地對著我「噓」】

【初春的時候,尤金的身體康復大半,笑意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們三個越來越多地一起聊天,討論紅海為什麼是紅色,死海裡面有多少鹽,討論俄國歷史、說葉卡捷琳娜女皇的風流韻事。】

【墨洛維和尤金也漸漸解開了不少誤會。】

【好像是……過去尤金一直誤以為墨洛維討厭他、看不起他,又因為墨洛維總愛聽信一些抹黑他的不實流言而倍感難過。而墨洛維對此也非常委屈,說他天天沒事就往貧民區跑,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尤金拿過去,尤金卻總不願意接受他的饋贈,還他項鏈時還說得那麼無情。】

【兩個傻瓜,都是什麼事。】

【整個冬天,我和他們兩個一起度過,有些事情……雖然墨洛維從來沒有跟我親口承認過,但我看著他的樣子,看著他們的樣子,已經可以非常明確地感受到。】

【我從小就被安排嫁給爸爸朋友的兒子的萊利,等到他明年英倫留學畢業一回來我們就會完婚。但是看過墨洛維望著尤金時的眼神,看到他們一起研香時的畫面,我竟然第一次不是那麼確定了。】

【我也不是討厭萊利。他高大英俊、風趣幽默,對人也紳士。可我了解他嗎?我愛他嗎?他又會想要了解我嗎?我們在一起會幸福嗎?】

【一輩子只有一次也好,我也想像那樣愛一個人。】

日記讀到這裡,按說信息量已經爆炸。

車裡的人應該很吃驚才對,然而沒有人對於日記的內容吃驚,他們吃驚的……是周遭的景象。他們駕駛的汽車的馬達轟鳴,竟不知不覺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踏踏馬蹄聲。車輪咕嚕嚕,在彎彎曲曲的泥土路上印下兩排胤轍。

莊園別墅近在眼前,非常漂亮的三層小教堂式樣。

並且沒有回頭路……

方圓百里,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夜色下的葡萄園。就這一個宅子矗立著,要不是亮著些燈光,活脫脫像個鬼宅。

韓復和李斯特率先下車,一邊一個去敲雕花大門。

沒過一會兒,裡面門栓響動,一個僕從,身後是半面獨目鏡的年輕的墨洛維:「啊,是你們,東方的調香師,還有一位美麗的小姐,請進。都淋濕了吧?我讓人準備你們的房間和沐浴。」

這麼說著,卻又叮囑了幾個人:「請務必小聲一些,樓上的人才好不容易才睡著了。」

季節沒有變,仍舊是深秋。

葛麗塔的日記上寫著:【隔年1932年的秋天,尤金又病倒了,這次的病很嚴重,他患上了肺結核。墨洛維不顧全家反對硬帶著他去了蘭斯的別墅修養。肺結核是非常厲害的傳染病,這次我真的不敢過去了,好擔心墨洛維。】

墨洛維:「葛麗塔應該已經把尤金的病情告訴你們了。我一直都讓醫生說他只是炎症,你們千萬不要告訴他。」

李斯特想了想:「說起來,肺結核在這個年代還是不治之症吧?」哇,該不會原來這人最後是結核病病死的?

墨洛維轉過頭,昏暗的燈光下很不高興。

他本來就不爽這個曾經跟尤金走在一起的很好看的男人,現在,他又滿不在乎地說這種鬼話!

「我奶奶就染過肺結核,後來也痊癒了。她染病時都三十多歲了,尤金還那麼年輕!」

他停了停,又道:「如果害怕傳染,你們也就早點離開這兒吧。反正有我留下來好好照顧他就行了,他會好的。」

韓復也傻兮兮地跟著擺擺手:「不,我們四個肯定不會被傳染,我們小時候都強制種過卡介苗的。這兒有風險的,也就你和你僕人吧。」

墨洛維愣了愣,不解。

裴縝:「……」

你跟30年代的人說防禦針,他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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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君與裝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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