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jealous嫉妒8

88.番外:jealous嫉妒8

後面的幾天,幾個人繼續後面的旅程。

路線完全遵照韓復手中那本從李斯特爺爺手裡拿到的墨洛維的牛皮香譜本。墨洛維當年先後在布魯塞爾、阿姆斯特丹、柏林、華沙等等城市停留,幾乎可以說把二戰時期軸心國淪陷區跑了一遍。

李斯特開著一輛不知道從哪裡弄過來的豪華小房車,迎著風,就這麼載著裴縝和韓復完全沿這條線兜。

塞納河邊興建於12世紀的大廣場,無數集羅馬與哥特設計風格為一身的教堂,阿姆斯特丹的風車村和鬱金香公園……一路追尋著當年那兩個人停留過的足跡。

墨洛維是在他22歲那年創立的Belle。

品牌下的香水、首飾、包包和服裝很快風靡了巴黎社交圈並迅速在幾大鄰國廣受追捧,在鄰國德國尤其頗受歡迎。

那個時候,距離第二次世界大戰還有六七年的時間。據墨洛維的傳記記載,正是因為後來德國好幾位高級將領的夫人都十分沉迷Belle的奢侈品,墨洛維在戰時才能憑藉設計師的身份拿到特殊通行證,在納|粹德國的統治和炮火下在淪陷區暢行無阻。

而這位設計師當時在各年臨住過的許多宅邸地址,很多如今已經變成了私宅,有的成了歷史文物,甚至有的充作了當地市政廳,極少能讓普通遊客進去探訪。

少數能進去的,當年的痕迹在漫長時間和歲月抹殺下,也多無跡可尋。

傢具、書信……大部分在戰亂中遺失,剩下的少部分則進了拍賣行散落各處。

韓復和李斯特兩個年輕人每次對著一無所獲的宅邸都會望洋興嘆。裴縝倒是覺得,其實沒必要。

因為在他看來,故事的脈絡已經非常清晰——

墨洛維和尤金曾經單純而炙烈地相愛,卻因為家庭和社會的阻礙被迫分開。

至於後來「嫉妒」「沙俄貴族」「紈絝子弟」等刀光劍影的互諷作品和集結成冊的對罵書信……大概只是迫不得已。

墨洛維被關在家裡,無法和心上人見面,只好拚命寫信給他。

可是真情實感的信件,在那個年代一旦被發現又會給兩人帶來滅頂的災難,墨洛維最後才只能寫一些言不由衷的激烈詞語。而真正要說的話,則小心從信紙上裁下來,偷偷托葛麗塔帶給尤金。

因而,「嫉妒」的末調才是繾綣纏綿,而對罵信紙也有事先裁下來的「因為愛你而存在」的小詩。

整整四年,兩人的書信,頻繁時一天一封,忙的時候也有三兩天一封。

從來沒斷過。就這麼來來往往積累了厚厚的一大本書的罵戰,幾乎讓周遭所有人都相信了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但事實的真相卻是,信的內容如何,對墨洛維和尤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那麼一封信,重要的是一筆一劃、一絲不苟的字跡和雜糅在墨香里的那為不可聞的貼身香水味。

那一點點的餘溫,穿越時空,悄悄傾訴著「我還在和以前一樣,不曾停止過對你的思念。」

不然,哪有正常人會那麼有閑心,跟討厭的人這樣沒完沒了地連年掰扯?

對照試驗是當年有個自視甚高的義大利的調香師,也常常三番四次地寫信挑釁墨洛維。對於那人連著寫了好幾年的引戰信,墨洛維統共就禮貌性地回復了一次,回復的內容還非常簡潔。

配合對方的國籍,一句優雅的義大利文。

翻譯過來就一個字,「滾」。

……

李斯特對於裴縝對這段感情理解十分的不以為然:「什麼叫迫不得已?」

「連頭帶尾好幾年,墨洛維既然有閑功夫那麼多封信、調那麼多香水,還創立了Belle,怎麼就做不到跟喜歡的人私奔?我看啊,說到底也不過就只是嘴上說說的『喜歡而已!」

「根本就是虛偽。捨不得放棄舒舒服服的富家大少爺身份,又捨不得放別人自由,也就尤金那麼傻還肯等他那麼久!」

裴縝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你不懂。他們那個時候……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李斯特不服:「怎麼就沒辦法了!收拾個行李遠走高飛就那麼難啊?」

裴縝:「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同性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甚至可以擁有合法的婚姻,也都不過是近十幾年甚至近幾年才有的事情。而在這之前,社會對這一類感情如洪水猛獸的歧視和壓迫,並不是他這種從小自由自由在又備受寵愛的年輕人能夠想象的。

「你應該知道艾倫·圖靈吧?」裴縝問他。

「二戰期間成功破譯納粹密碼的天才數學家,卻在戰後因為性取向陷入官司,又被政府強制注射荷爾蒙進行『治療』,最後身心俱損、英年早逝。」

這已經是一九五幾年時候的事情了。

既然那時候的社會、政府尚且如此保守愚昧。不難想象,生在一個比那更早、更保守壓抑的年代,如果墨洛維不是在被抓回家后死不承認,後來又和尤金演出了一場水火不容的宿敵戲碼,他們又會面臨多麼可怕的壓力和迫害。

李斯特:「草,智障的時代!」

他有的憤憤然,埋頭在房車的廚房裡咚咚咚把胡蘿蔔切了丁,又想了想,還是轉過頭來堅持原來的觀點:「不對,就算時代再智障,還是要看人!」

「如果我是墨洛維,我管他什麼神經病的黑暗時代背景!就算所有人都反對,就算豁出性命我也絕對會不管不顧帶尤金逃走,絕不讓他空等!我就不信了,世界那麼大,難道就沒有兩個活人的容身之處?」

裴縝:「……」

李斯特:「你、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裴縝糾結又同情地瞧著他:「李斯特,我還是那句話,尤金他再怎麼說也是你爺爺,不,太爺爺輩的人。你要時刻保持這個意識,你跟他是絕對不可能……」

李斯特臉騰地一紅,一派悲憤又解釋無能狀。眼神一轉,落在韓復身上趕緊轉移話題:「不說我了!他!要是換成是他,就算生在那個時代也絕對敢為了你翻牆頭私奔,你信不信?絕對不會想墨洛維那麼慫,韓復,你說是不是?」

正在洗菜的無辜韓復一愣:」……啊?「

李斯特氣結:「我問你是不是呢,你還啊什麼啊?發什麼呆呢?」

韓復繼續不解臉:「什麼是不是?」

李斯特被憋得一口氣上不來:「我剛才說,你可以為了他——唉!算了算了,你這個人!平常獻殷勤情話明明那麼順溜,偏偏關鍵時刻走什麼神!我們剛才聊了那麼半天你都沒聽,自己在旁邊一個人瞎琢磨什麼呢?」

韓復:「哦,我剛才是在想,我們跟著墨洛維的調香日記追了一路,是不是其實……根本沒抓到重點?」

「什麼意思?」李斯特不解。

韓復擦了擦手,拿起桌上那本皮革筆記本湊到李斯特旁邊,修長的手指刷刷翻頁:「你看啊,根據這本香譜上記載的路線,我們沿著法國,比利時,荷蘭,德國,波蘭的線路一路輾轉過來,每到一處都會去尋訪上面的地址,想要看看墨洛維究竟有沒有找到尤金。」

李斯特點頭。

「但其實,如果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找沒找到他,我們最應該認真尋找的地方,難道不是』終點『嗎?」

「……」李斯特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是啊,沒錯。

他們這一路事無巨細地找啊找,找了那麼多地方,但始終追逐都只是「過程」而已。而這段旅程最終結束的地方,才是真正承載著「故事結局」的終點。

李斯特急忙從韓復手裡搶過牛皮本,翻到最後一頁。

香譜日記最終停留在1941年8月。

那個地方是東歐的最北端,如今芬蘭灣邊的愛沙尼亞首都塔林。

在戰火中尋找了整整兩年,墨洛維在這座當時屬於蘇聯的城市迎來了旅途的終程。一個月以後,他遠赴美國避戰,二戰結束后返回了法國,搬到了不為人知的鄉下莊園,開啟了他下半輩子神秘的隱居生活。

因而,在滿是中世紀風格的尖尖紅屋頂的、芬蘭灣邊塔林,尤金的生死,兩人的未來,墨洛維一定尋找到了最終的答案。

……

那天晚上,李斯特卯足了勁兒坐在駕駛座上,一路從波蘭往愛沙尼亞狂開。

大概午夜時分,人也困了,車子停在了鄉間小道休憩。

他洗了個澡,出來一看裴縝和韓復早就已經睡下了。星光透過天窗打下來,兩人一起蓋著一張茸茸的大毛毯抱在一起,表情各種踏實安心香甜。

……奶奶個腿兒的。

單身狗不友好向!

李斯特其實也很困了,回到自己的小隔間卻輾轉反側睡不著。簡易書架上放了一本《調香史》,他皺著眉打開黃黃的床頭燈閑閑看了幾眼,更睡不著了。

什麼玩意兒啊傻作者傻書!把紈絝子弟負心漢墨洛維吹上天,吹了整整十幾頁,還有那黑白照片!為什麼比本人帥那麼多?就因為他有錢?

好不容易終於寫了尤金,卻不捨得多寫一點。真不公平,才給了一頁篇幅,畫像還那麼丑。

明明真人長得很好看的。

雖然不是普遍大眾審美里的那種帥,卻有種內斂迷人的氣質,就連小雀斑都恰到好處地誘人。靜態圖根本體現不了他的魅力,如果能親眼所見,恐怕不管是誰被那雙溫柔的淺灰色的眼睛盯看著的時候,都會……

等等,他一個機靈跳起來。我都在想什麼?

窗外適時一陣雷聲,繼而稀里嘩啦地下起了大雨。李斯特很有一種被閃電劈了的憂愁,感覺腦子都要炸。

別啊!我跟燒玻璃的老余師傅可是傳說中唯二的兩個直男了喂……

幸好,手機適時響了。

半個地球外的畫春堂大小姐塗婭,來follow他最近又跑到哪個國家逍遙了。

屏幕那一頭,女孩子明眸閃爍巧笑倩兮。她最近把頭髮留長了,也學會了化淡妝,耳邊鑽石耳環blingbling,整個人終於有了點女人味兒。

李斯特暗暗鬆了口氣。

果然漂亮有氣質的女性,還是能讓他隔著屏幕有的小心動的——所以說他本質上果然還是沒變。覺得尤金性感什麼的……純屬錯覺!那不過是對大師前輩的崇拜,只是崇拜!

正想著,「砰」地一聲,有什麼東西砸在了車頂。

應該是小動物,松鼠旅鼠浣熊之類的。

李斯特倒是不怎麼怕,去年一個人週遊世界,夜宿在非洲的沙漠、再洞穴里和蝙蝠硬剛里也無所畏懼。即使如此,還是警覺地順手撈了根擀麵杖,小心打開車門。

塗婭:「李斯特,剛才那一聲是、是什麼東西啊?你別嚇我,天那麼黑你別出去!喂,喂?」

手機信號斷了。

塗婭:「……」

雷雨夜,荒郊野外。誰一個人下車誰先領盒飯,恐怖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

雨夜中,雨水打在袖子上時,李斯特嗅到一陣淡淡的幽香。

好像是爺爺給韓復他們的那個香。

等回過神來,手上的擀麵杖居然變成了一把黑色的雨傘。瓢潑大雨也變成了小雨淅瀝瀝,在他的面前是好幾十年前風格的白雕花磚院牆,金色的復古路燈暗暗的,被雨霧圍攏了小小的光圈。

道路盡頭,有一間宅邸,高大的黑鐵柵欄門前站著兩個人。

平民打扮的清瘦的男人垂首站在雨中,另一個穿著雨披的大小姐,正在努力往他頭上撐著蕾絲邊的小洋傘。

李斯特往那邊走了過去,雨中清晰地聽見尤金低沉的聲音。1

「請你……替我把這些還給墨洛維。」

「你就告訴她,說我遇到了喜歡的女孩,想要結婚生子所以要離開巴黎。我以後會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不會再記得他,你就這樣跟他說。」

葛麗塔拽住他,頭髮捲曲濕潤,臉上一片焦灼:「尤金,所謂墨洛維訂婚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不過他父親一個人決定的,墨洛維從來沒有答應過,也絕對不會答應!」

「嗯,我知道。」

尤金輕輕點了點頭,憔悴而清癯的帶著失落笑意的臉:「我都知道的。」

葛麗塔:「尤金,你既然都知道……」

她話沒有說完,突然天降一把大黑傘遮住了尤金雨中的身子,傘下露出李斯特英氣逼人、卻火氣不打一處來的臉:「搞什麼?身體那麼差還出來淋雨,不要命了!趕快給我回家!」

「還有,不要哭。你為那種負心漢哭個屁啊!他要娶別人就讓他去娶好了,你這麼好又不是沒人要!」

葛麗塔:「……」

葛麗塔:「等等,真的不是那樣的!」

……

巴黎市郊皮革市場貧民窟。

李斯特很慶幸,前幾天跟韓復學了魚湯的燒法,多少能露一手燒給尤金暖身體。

同時很憂鬱。屋頂漏雨牆壁漏風,而他現在整個人身上也除了一把傘別的什麼都沒有。

十分後悔,還以為離開了巴黎就不可能再有什麼奇遇,早知道今天又能穿越回來見到這個人,他肯定會把所有最貴重的名表金鏈子全部帶上補貼他生活!

「我沒有哭。」尤金喃喃道。

李斯特愣了愣。灰眸的俄國青年抬起臉來,煤油燈下他確實沒有哭過的痕迹,但那明顯是一張拚命再忍著哭泣的茫然的臉。

李斯特以前之懟過人,從來沒安慰過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只能很生硬道:「沒哭好!那種人不值得。」

「你別這樣說他,」尤金輕聲道,「他已經儘力了。這些年……他一直在很努力,盡他所能地保護我、照顧我。」

「他照顧你?」李斯特環顧這家徒四壁的環境,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好東西都沒有,也就桌上一塊看著還算華麗的懷錶,旁邊居然還有一隻墨洛維常戴的獨目鏡!看得李斯特更牙痒痒了,這個墨洛維好陰險,正事不幹,沒事就會送點這種華而不實的小玩意兒,就這樣騙得人家死心塌地!

「不是的,」尤金輕咳了兩聲,「他給了我很多幫助和照顧,也是因為他帶來的名聲,我才有了工作和收入。只是前幾年父母相繼病倒花掉了很多錢,這些年又經濟大蕭條,很多以前住在巴黎城區的人也都搬了出來……」

他說到這兒,輕輕搖了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反正,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李斯特一驚:「你真要走?你要去哪?」

1937年,調香天才尤金·阿爾多加離開巴黎,后不知所蹤,所有的傳記書都這麼寫。而現在,李斯特發現自己竟然就站在他消失在歷史上的前夜。

「去參軍。」尤金站了起來,灰眸閃動著平靜堅定的光芒。

「政府會給我錢。去年我母親去世后,父親一個人在鄉下養病,這筆錢足夠他衣食無憂很長一段日子。」

「不要去!」李斯特一下就急了,「很危險的!你是不知道,兩年之後……」

兩年之後,二戰爆發。全球範圍近死難一億人,在這種時候參軍無異於自殺。

是不是……

是不是正因為這樣,他從此消失在戰場上,一代年輕調香師從此下落不明。

不行啊。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在戰爭中。

「你跟我走,我也會調香!」

尤金:「……」

「以後我、我來保護你,我別的也不比那個墨洛維差,我家別墅比他家大多了,還有自己的停機坪,英國的可頌也更好吃!還有……」

他明明那麼認真,認真得都快要哭了。可尤金卻笑了出來。

那是一種很明顯的老爺爺對晚輩的憐愛笑。李斯特記得小時候闖了禍后淚汪汪時,就常常在家爺爺臉上看到類似的笑容。

可是,明明都是二十多歲的人,尤金憑什麼把他當成小孩子!

從來一帆風順的人生,李斯特第一次感覺到深深的無助。是,他是會調香,也有大房子,可他能把一個30年代的人帶回他所在的時代嗎?

不能。他能夠在這個人身邊停留的,不過只是萬千時空中短暫的一夜。

……

「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跟他有點像。」半晌,尤金垂眸笑了笑。

「他要是沒有遇到我,那種性格……應該跟現在的你一模一樣吧。」

灰眸青年說著抬起頭,從桌上拿起那隻獨目鏡比劃在李斯特的臉上:「你看,真的有點像呢。」

李斯特覺得,人生真是太苦逼了。

青年那雙灰色的眸子這麼近,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壓抑著璀璨的溫柔和思念,彷彿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珍寶,看得他小心臟壓抑不住想要衝上去去抱住那瘦削的身體的衝動。

可是,他當然也知道尤金並不是在看他,而是透過他看著某個混蛋!

像什麼像嗚!

除了都是金髮碧眼,還有哪兒像了啊?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烏雲散去,躺在床上從漏風的房頂能看到好幾十年前璀璨星空的一隅。

身邊的人呼吸均勻,李斯特還以為他睡著了。卻忽然聽到他輕聲問他:「你知道Mercurius嗎?」

Mercurius,希臘神話的信使墨丘利,同時也是天空中水星的名字。

李斯特微微仰起頭,想起爺爺教過他的天文學知識:「夜裡是看不到水星的,你想要看的話,早晨或者黃昏的時候運氣好才能看到。」

「水星……是離太陽最近的一顆行星。」尤金喃喃道,「但無論它再怎麼想要拚命去靠近,它也永遠也無法脫離自己的軌道,奔向溫暖的太陽。」

李斯特呼吸一滯:「胡說什麼。你又不是水星,他也不是太陽。」

尤金沒說什麼,卻爬了起來,挑亮煤油燈尋找著什麼。

李斯特也爬起來,手裡卻被塞了個牛皮紙的信封。微光中,尤金垂眸道:「那年在別墅里的時候你說過,你有一個朋友一直很想要白瓷皇后的香譜。謝謝你今天做魚湯給我喝,這個送給你,希望你的朋友能開心。」

李斯特愣了看著手中的信封:「……我不能收。」

尤金笑笑:「我以後要它也沒用了,你就拿去吧。」

不,怎麼會沒用呢?

李斯特很想說你是這個時代最頂尖、最有天賦的調香師,將來還有大把大把的機會,為什麼要放棄。

……因為已經知道了,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李斯特在房車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

他的手中還抓著牛皮紙信封存放的香譜,淋濕了一點,上面字跡依舊清晰可見。

推門從房間里走出來,卻發現裴縝和韓復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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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君與裝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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