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

汽車的馬力被發動到最大，處於要闖紅燈的邊緣。

恰逢夜生活開始，車流堵得不行，邵鈺的往日冷清全然不在，急躁得一個勁瘋狂按著喇叭，前面司機都忍不住探出頭來欲開罵，但在看到車牌時又偃旗息鼓，小聲嚷嚷了幾句便縮回了腦袋。

一路疾駛到酒吧，黃老闆早就已經等在門口，見到他進來立刻迎了上去。

「小邵總，按照您的吩咐看著呢，人沒事，只是好像喝得有點多…」

「好的，辛苦了，下次在我爸面前一定多替你美言幾句。」

邵鈺大步往裡走，聞聲微微頷首對他側頭說道，黃老闆立刻喜笑顏開。

「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的應該的，那就先謝謝小邵總了。」

邵家酒吧有一片連鎖，這裡只是其中小小一家而已，而他所說的美言幾句當然不只是隨便說說。

黃老闆喜不自勝，感覺今年升遷有望，還多虧了那個小姑娘，他樂著想。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那間安靜的房間特別醒目，低柔婉轉的情歌隱約從門縫中流瀉出來，邵鈺看到裡面那個趴在沙發上睡著的人時，提了一路的心終於安放下來。

門推開，房間里的人毫無覺察，邵鈺暗嘆了口氣，走過去蹲在她面前輕輕叫了兩聲。

「肆肆？肆肆？」

趴在那裡酣睡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裡頭卻是一片迷茫。

「阿鈺…？」看了他許久，溫寶肆方才遲疑的低喃，聲音緩慢遲鈍，帶著試探。

「是我。」邵鈺回答，伸手把她從沙發上扶起。

「起來，送你回家。」

這一下，方才還乖巧躺在那裡的人立即變了個樣，哭著叫著掙脫他。

「我不回家！」

「不要回去！」

邵鈺猝不及防，只能把人抱在懷裡，認真地盯著她問：「為什麼不回去？」

「不開心。」女孩伸手揉了揉心口，半閉著眼睛嘟囔：「回去心會痛，好痛好痛。」

她說著宛如孩童的話語，邵鈺卻一瞬間明了，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抽痛了起來，聲音放得極緩極慢，像是在哄著小孩。

「好，那我們就不回去好不好？」

「唔…」溫寶肆抵著他胸前點了點小腦袋。

她這副模樣，邵鈺也不敢帶她回家，上次已經讓溫叔翟姨他們不高興了，再來一次恐怕沒那麼好交差。

況且她現在的狀態也讓人很擔憂，邵鈺不自己看著放心不下來。

酒吧頂樓就是酒店，直接坐電梯可以上，邵鈺拿了房卡開門，半抱著她走了進去。

溫寶肆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趴在他懷裡隱約有幾分上次酒醉的模樣，乖巧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

邵鈺把手裡的房卡插進卡槽，黑暗的房間一瞬間亮了起來，頭頂一盞橘色小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懷裡的人卻突然清醒了過來，抬起頭睜著眼睛望著他，像是在端詳打量，看了幾秒鐘，她突然出聲。

「阿鈺，你是阿鈺嗎？」聲音依舊帶著酒醉的天真茫然，黑亮的大眼睛里倒映著點點橘光，彷彿忘記了所有痛苦。

邵鈺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回答。

「嗯，我是。」

他話音剛剛落地，面前的人就伸手緊緊抱住了他，頭放在他頸間不停的蹭著。

「阿鈺，阿鈺…」

「我在。」

邵鈺拍著她的背安慰，然後把人一點點帶到了床邊。

「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他邊走邊柔聲哄著，然而胸前卻慢慢傳來濕潤。

邵鈺的步伐僵住了。

「肆肆？」他把懷裡那人的臉抬了起來，果不其然，那雙黑亮的眼睛已經通紅潮濕，溫寶肆吸了吸鼻子，聲音軟綿綿的。

「阿鈺，我很快就見不到你了。」

邵鈺捧著她的臉，伸出手指一點點擦乾她臉上的淚痕，張了張唇，卻只是徒勞的吐出兩個字。

「肆肆…」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邵鈺能看清她濡濕的睫毛，他想再說些什麼，然而嘴唇始終只是微張，什麼也說不出口。

溫寶肆覺得此刻自己好像在做夢。

夢裡邵鈺很溫柔地看著她，一點點用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屬於她的溫熱從肌膚上傳來，溫寶肆怔怔盯著眼前的人，驚覺一切都是真的。

燈光下，他的面容溫柔又憐惜，那雙漂亮的眼裡是無盡的心疼，就這樣認真專註的看著她，像是看著最心愛的寶貝。

一如既往精巧細緻的五官，唯一不同的，就是此刻微微張開的唇，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微紅的顏色，透著柔軟潤澤。

大腦被某種念頭佔據，酒精激發人的本能，溫寶肆微闔上眼，輕而易舉的親了上去。

和想象中的一樣軟，溫熱的，好像一瞬間靈魂都脫殼，頭皮發麻，只余唇間濕熱。

溫寶肆用力抱住了他，舌尖撬開唇齒探了進去。

極度的親密，讓人忍不住渾身顫慄，濕熱的呼吸交織相融，身體緊緊相貼，唇舌也糾纏在了一塊。

邵鈺最初的驚愕過後，沒有推開她，只是承受著她胡亂又生澀的吻，手指安撫的在她發間穿梭著。

空氣一點點被掠奪，溫寶肆快要喘不過氣來，她終於鬆開了面前的人。

兩人都有些微喘，額頭抵在一起，眼眸具是潮濕的，唇是鮮紅的，身體依舊是緊抱在一起的。

溫寶肆看著他，情緒終於壓抑不住。

「阿鈺，我喜歡你。」

聲音不重不輕，清晰真切的回蕩在耳邊，帶著少女的嬌憨和柔軟，邵鈺看著那雙此刻無比真實的眸子，喉嚨像是被堵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久到劇烈跳動的心都慢慢歸於平靜，溫寶肆才聽到邵鈺說：「肆肆，別鬧。」

「我沒鬧。」她立即反駁，邵鈺頓了頓，聲音沙啞的開口：「你喝醉了。」

「嗯，我是喝醉了。」溫寶肆低低的回答，不然怎麼會變得如此大膽，做了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方才的觸感依舊回蕩在唇舌間，讓人心蕩神馳，欲罷不能。

她看著眼前唇色緋紅的人，頭一偏，又親了上去。

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和衝動，那麼這一次就是刻意和理智，邵鈺猝不及防，後退一步欲推開她。

結果腳後跟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一個不穩，他身體往後倒在了床上。

溫寶肆被他攬著腰，壓在了身前。

這個姿勢更加方便了懷裡的人，溫寶肆雙手纏在他脖子上，唇在他唇間輾轉，邵鈺刻意咬緊牙，耳邊卻響起了女孩小小的嗚咽聲。

「阿鈺…」

「阿鈺…」

唇間溢出來一聲聲討求地呢喃，像是來要他的命，溫寶肆舌尖抵著他的牙齒輕輕舔著，不過兩下，理智便分崩離析。

邵鈺眼裡閃過一絲懊惱，接著猛地翻身，把她壓在了底下。

徹底失控。

溫寶肆被他弄得唇舌酸痛，邵鈺動作兇猛的像是失去了理智，手裡的力氣也增大，緊箍著她的腰往身上壓。

不知親了多久，終於得以新鮮空氣進入，溫寶肆用力喘著氣，耳側同時也傳來了濕熱氣息。

邵鈺把頭埋在她脖頸間，大口呼吸。

兩人依舊緊緊的抱在一起，親密相貼的感覺讓人心跳加速，血液流動洶湧，她本能的側過身子，去親他的下巴和臉頰。

濕熱的吻一點點蔓延向下，溫寶肆看著他脖間上下滑動的凸起，好奇的張唇試探含住。

面前的人立刻僵住繃緊了。

她像是發現了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然後緩緩的伸出舌頭，舔了舔。

邵鈺快要瘋了。

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慾望驅使著人的動作，女孩身上輕薄柔軟的T恤一點點自腰間向上捲起，邵鈺襯衫扣子也被她胡亂的解開。

兩具身體交纏，在那張大床上翻滾，等理智再次回爐時，兩人具是衣衫半褪，肌膚相貼。

女孩還在迷糊中，覺察到他動作停住，自發的湊過來親他，邵鈺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把扯過旁邊的被子，把她緊緊裹住。

溫寶肆清醒了過來。

看到邵鈺的眼神，她瞬間明了，眼裡情潮一點點褪去，直至寫滿涼意。

那雙烏黑的眸里滿是受傷，就這樣看著他，難以置信，又心如死灰。

邵鈺快要被胸口的心疼和懊惱壓得喘不過氣來。

「肆肆…」他輕聲叫著她，一聲一聲，溫柔至極，一個接著一個的吻也隨之落在了她額頭，眼睛，臉頰，鼻尖。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你等我回來。」

頭頂刺眼的燈下，溫寶肆看到他的眼裡閃爍著淚光。

凌晨一點的馬路，車子在黑夜中疾駛，飛快掠過兩旁的建築，帶起一陣冷風。

車內的兩人沉默而坐，誰也不想開口說話，誰也沒有勇氣開口。

到家，燈已經全部熄滅。

溫寶肆解開安全帶，頭又重又暈，下車時身體不受控制的搖晃兩下，邵鈺連忙伸手扶住她。

「小心。」

「謝謝。」溫寶肆低聲說，然後推開了他的手，慢慢的往大門走去。

今晚月光格外明亮，銀光籠罩著萬物，清冷又冰涼，她的身影更顯單薄纖細。

邵鈺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遠，目光中，少女推開門的一瞬間，又轉過了身來。

她垂著眸，看不清眼神，只是側臉的弧度透著莫名的悲傷。

「你明天走我就不去送你了。」

「祝一路順風，一切安好。」

悲傷在邵鈺眼中也一寸寸蔓延了上來。

許久，黑夜的涼風中傳來了他的聲音。

簡短，剋制，幾乎輕不可聞的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