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鬼小鐲
十年後,又逢端午。
天還沒亮,一年輕男子就登上了郊外的一座小山。
來到山頂那塊無字墓碑前,他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將墓碑擦拭了一遍。
擺上香爐,點起燭火,又放了一瓶師傅最愛的女兒紅。一切準備就緒,方走到山邊,望著山腳下一處荒廢的院落,怔怔的發起呆來。
那個熟悉的小院,正是他兒時玩耍的天堂,如今卻只剩殘垣斷壁。
「山河,這麼早就來啦?」沒多久,一女子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聞聲后,男子的臉上綻放出真摯的笑容,轉身回了一句:
「師姐,早!」
來者正是山雪,而這年輕男子便是成年後的山河。
如今的山雪,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米七的個頭,標誌的臉蛋,外加一條桀驁不羈的馬尾,在一襲黑色風衣的襯托下,既瀟洒又精幹。
比起樣貌出眾的師姐,山河的形象嘛……就顯得有些平庸了。
身高很普通,體型很普通,長相更是普通,從頭到腳一處亮點都沒有。絕對屬於那種扔到人群里,瞬間就找不到的類型。唯一的亮點,就屬他的笑容,咧嘴一笑,還是那般的傻氣十足!
打過招呼,山雪從包里取出一隻燒雞和幾個粽子擺在了墓前,三叩首后沖著墓碑說道:
「師傅,今天是您十周年的祭日,我和山河來看您了。」
十年前,從密道逃出后,山雪按照師傅的囑託帶著山河躲在後山,整整一個月才下山。
一回家,就看到院中滿是打鬥的痕迹,「家」已經被毀的不像樣子了。
在廢墟中,雖未見到師傅的蹤影,但他們找到了沾滿血跡且斷成兩截的黑鐵杖。師傅的兵器被毀,絕非好兆頭。
但即便如此,兩個孩子還是堅持在這殘破的「危房」中住了下來,期盼師傅能夠平安歸來。
然而,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師傅始終沒有出現。
到了第三年,姐弟倆終於放棄了希望,便將鐵杖埋於後山,立了塊無字墓碑,替「已故」的師傅下了葬。
之後,山雪便帶著山河離開了城郊,在市區找了一處住所安頓了下來。
好在師傅早前就給過他們一筆豐厚的生活費,所以吃、喝、上學什麼的倒不發愁。就這樣,姐弟倆相依為命,一過就是許多年。
直到二人考上大學,才分別過起了各自的生活。
山雪上的是軍校,由於表現優異,一畢業就被某特種部隊選中。至今已入伍兩年,到處執行著危險的任務。
而山河則依據其喜好,考入了當地的醫學院,主修中醫學。
「山河,咱們又一年多沒見了吧?我記得你今年畢業,畢業後有什麼打算么?想不想和我去部隊鍛煉鍛煉?」祭拜完畢,姐弟倆一邊燒紙一邊閑聊了起來。
「呃,部隊就算了吧……我、我被分去第二人民醫院實習了,等下就要報到了。」由於許久未見,這些消息山河還沒來得及告訴師姐。
「喔?真的假的?小山同學要當醫生啦?」
聽過這個消息,山雪是打心眼裡替師弟高興。在她看來,善良的山河天生就有一顆醫者的心,若他不去行醫就太浪費了。但細想之後又叮囑道:
「不過,使用愈療術時還需謹慎,千萬別為了救人,惹一身的麻煩。」
「知道啦,師姐!我絕不會在普通人面前亂用真氣的。」山河點頭保證道。
「嗯,那就好。對了,這一年多,修為可有精進?」
見師姐還是問起了此事,心虛的山河暗道一聲「完了」,耷拉著腦袋答道:
「沒、沒什麼進步,還是……蒙階七層。』
「什麼?」
一聽此話,山雪立即瞪大了雙眼,剛才的喜悅瞬間全無,啪的一巴掌就招呼在了山河後腦勺上:
「去年你就說是蒙階七層,怎麼過了一年多,還是蒙階七層?你、你……真是氣死我了!還好師傅不在了,不然他老人家也得被你活活氣死!」
蒙階七層,正是山雪十年前的水平。
山雪用三年時間就做到的事,山河卻花了整整十三年,快慢一較便知。
再看人家山雪,同樣是十年,如今不僅突破蒙階升為屯階,而且已經修至屯階七層,比山河整整高出了一個大階!
如此差距,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訓斥。罵了五分鐘才漸入尾聲:
「哼!下次再見,你要還是毫無長進,看我怎麼收拾你!行了,等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哦,知道了,師姐!」
見山河悶著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山雪又有些不忍,便道:
「對了,燒雞和粽子你記得吃了,別留在這兒喂狼。」
一聽有的吃,山河的腦袋刷的一下就抬了起來,剛還愁雲密布的臉龐立馬陽光燦爛起來。
可就在山河捉摸先吃燒雞還是先吃粽子時,師姐忽然從兜里取出一個小布袋,扔給了自己,道:
「對了,這是師傅當年留下的,讓我在你成年後給你,你收著吧。」
「啊?師傅給我的?什麼東西?」接過布袋,頭一次聽說此事的山河,臉上儘是迷茫之色。
「我打開看過,好像是個手鐲。師傅只是說它很重要,其他就什麼都沒講。」山雪如實說道。
「手鐲?」
聽師傅留給自己了一個首飾,山河更是納悶,猜不透師傅的用意。
「師姐,那你怎麼今天才給我啊?我都二十三了耶,成年不是十八歲嗎?」
聽完此話,山雪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沒好氣的道:
「晚幾年有影響嘛?還不許師姐忘個事?」說完,便背著手昂著頭,向山下走去。
……
收拾完祭奠雜物,山河邊啃著雞腿邊打開了小布袋,將師傅的遺物取了出來。
「還真是個手鐲啊,師傅給我這個幹嘛呢?」望著手中的鐲子,山河皺起了眉頭。
該手鐲呈銀白色,約三指寬,金屬質地,與其說是個寬手鐲,倒不如說更像個古代的護腕。
瞅了兩眼后,山河想都沒想,啪的一聲便將手鐲戴在了左腕之上。別說,大小還剛合適。
然而,就在他繫上卡扣的瞬間,一陣莫名的刺痛突然從腕部傳來,好似被無數針尖刺穿一般,扎的山河嗷嗷大叫!
劇痛之下,山河第一時間便想將手鐲摘下。
可是,他摸了半天才發現,鐲面上的卡扣不知何時竟憑空消失了!他想摘也摘不下來!
頓時,山河有種被師傅坑了的感覺。心念,我去!這該不會是師傅專門為自己留下的懲罰道具吧?
好在,痛意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十來秒,手腕便恢復了正常。
正待山河喘息擦汗之際,一個女子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
「叮!認主成功!主人你好,我叫小鐲,還請多多關照!」
在這荒無人煙的山頂,突然有人說話,山河咻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以最快的速度環顧了一周,沒人啊!
「主人,你是在找我嘛?」
二次聞聲,山河又轉了幾圈,可還是沒找到半個人影。
這下可把山河嚇壞了,背心直冒冷汗。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見鬼了,而且還是傳說中最難纏的「女鬼」,哆嗦道:
「你、你是誰?想、想幹嘛?」
「我是小鐲,想跟主人打個招呼而已!」
「誰、誰是你主人?他在哪?你又在哪?」
「你就是我的主人啊,山河小朋友!我當然在你手腕上了!」
「我?手腕上?」
聽完此話,山河先是一愣,才將目光匯聚在了銀白色的手鐲之上。
年幼時,他曾聽師傅講起過,世間有些特殊的器具具有靈性,可與主人溝通,但非常罕見。難不成,這鐲子便是其中之一?
想到這兒,山河稍微膽大了些,問道:
「你、你是手鐲?不是女鬼?」
「對啊!不過,我更希望你叫我小鐲,嘻嘻。」
「那、那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認主過程中,我獲取了主人所有記憶信息。不光是姓名,就連主人的性格喜好,修為高低,以及上學時暗戀哪個女孩子,都一清二楚。」
「我去,騙、騙人的吧?」
見主人不信,小鐲繼續爆料道:
「由於心智成熟太晚,直到高中主人才情竇初開,暗戀了一位同班的陸姓女生,結果連表白都不敢……到了大學如出一轍,主人又喜歡上了……」
「好!停、停!別說了!」
聽完這些「隱私」,山河面色發黑,有種要吐血的感覺。雖不爽小鐲的「評論」,但不得不承認,對方說是都是事實。
不過,跟個手鐲生氣實在沒什麼意義。稍事平靜后,便言歸正傳道:
「小鐲,那師傅為什麼把你留給我?」
「我只有主人你的信息,你師傅為何如此,我並不清楚。」答完這句,小鐲語調突然升高,神秘兮兮的說道:
「不過,我猜應該和我那無與倫比的功能有關吧!」
「無與倫比的功能?什麼啊?」山河滿懷好奇的問道。
「嘿嘿,我的功能就是……咳咳!」
根本沒有嗓子的小鐲,故意清了清「嗓子」,賣足關子后才回道:
「我,可以控制人類的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