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六:釁發蕭牆赴百越-11
上身紗巾包得像女孩兒肚兜的夜甯頡臉色青綠地站在茶几邊上,一手支在茶几上,另一手捻了一些肩上崩裂傷口湧出的青紫血跡,放到鼻尖輕嗅。他皺起眉,這味道也太詭異了。甜膩而腥臊。
夜甯熹嚇得手忙腳亂,脫下自己的衣服扎在哥哥肩上止血。
「甯熹,甯頡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這樣?」夜祺申見到這樣的夜甯頡,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咬牙起身,要到夜甯頡身邊去。只是才走一步,他便痛得停在了原地。
「祺申皇兄……」夜甯熹顧不過來,只得讓哥哥先坐下,又去扶夜祺申,「你莫要扯了傷口。」他檢查著夜祺申被鮮血浸透的傷口,懇求道,「我幫你包紮,不要喊人來,可以么?」他又焦心道,「方才阿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相信我,他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甯頡就是真要害我,我也不會害他。」夜祺申目光不曾離開神情恍惚的夜甯頡,憐惜而迷戀,「你放心,方才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邊夜甯熹仔細地照料著大皇子,這邊夜甯頡也自己拆開了裹在肩上的布條。他赤著的白皙上身布滿爬蟲般的鞭痕。左肩上自鎖骨下側一枚針孔大小的創口,青紫血液汩汩淌出,蜿蜒攀爬在夜甯頡的肌膚上。那創口附近約兩寸的肌膚上,細細密密的青紫筋絡清晰可見,盤錯糾纏,醜陋而駭人。
這沉寂了九年的「髓無痕」,怎麼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復活了?還是以這樣惡毒的方式——幾乎是將體內所有的血液都抽干提煉,染上這股青紫毒意,再瘋狂地傾瀉而出。
似乎……似乎是在這傷口裡,寄居了一隻惡魔。
可是,為什麼每次這傷口複發,自己就會失去神志,只想見夜祺申的血呢?
「甯熹,甯頡究竟怎麼了?」夜祺申腰腹還未處理好,他便憂心問道,「他確實與平常不太一樣。關鍵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他身上那麼多鞭傷,是因為母后嗎?甯熹你告訴我,甯頡他……他討厭我嗎?」
夜甯熹將哥哥被催眠的猜測告訴大皇子,又說,「祺申皇兄,你平日對阿哥好,他都記得。他從來沒有討厭過你,又怎麼會害你?那天的事一定事出有因,阿哥他是被人陷害的,你要相信他!」一向寡言的五皇子,還是第一次與哥哥之外的人用這樣懇切的語氣與人說這麼多話。
「我相信他。他說什麼,我都聽的。」夜祺申開心地笑起來,像個孩子。「他真的記得我對他好?真的不討厭我?」
夜甯熹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琉璃眸失去了星辰光芒,緩緩點頭,不再言語。他再轉身去看哥哥的時候,又愣住了。
長發散落、身形修長、上身絲縷未著的夜甯頡,正旁若無人地以舌尖輕舔自己指尖的青紫血液。他白皙的肌膚在微弱的夜燈下光澤誘人,身上斑駁的傷痕似是頹敗而狂野的飛花。
夜甯熹萬般不情願地回頭問夜祺申:「祺申皇兄,能借兩件你的衣服么?」他頓了頓,「要沒穿過的。」
彼時夜祺申卻比沉浸在謎團中的夜甯頡還要失神。他貪婪而戀慕地痴望著三皇子的身影,忘了呼吸。夜甯熹陰沉著臉脫下自己僅剩的單衣,胡亂讓哥哥穿上。夜甯頡這才反應過來,屋中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他避之不及的夜祺申。
「祺申皇兄,能借兩件衣服么?」夜甯頡收了收單衣的領口;弟弟的衣服還是有些小了。
夜祺申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櫃。夜甯頡正要起身,左肩便被兩瓣濕濡覆上——夜甯熹稍稍俯身,吸著哥哥肩頭止不住的黏膩血液。他朝空杯吐了好幾口腥濃血液后,終於吸出一顆砂子大小的褐灰物體。它頑固地釘在夜甯頡的創口上,夜甯頡只覺自己的左肩要被弟弟卸下來,夜甯熹才摳下這粒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麼?」夜甯頡問,「上次也有這東西么?」
「嗯。阿哥不該比我清楚么?這是阿哥你身體里的東西。」
隱隱約約地,夜甯頡覺得有些噁心反胃。
五皇子將大皇子寢宮收拾得差不多,兄弟二人便準備離開了。恰在這時,大皇子寢宮外驀地一陣聲響,寢宮門也突然開了。頓時四周通明如白日。
「捉刺客!」領頭的侍衛大喊,兄弟二人立刻被人包圍。
夜祺申急道:「放了他們,他們不是刺客!」
「深更半夜,私闖大皇子寢宮,無論是不是刺客,都該處以杖刑,再嚴加審問。」領頭侍衛中氣十足地應道。
「我說了他們沒有惡意!」夜祺申有些動怒,「快放了他們!」
「申兒,本宮怎麼教你的?」皇后聲先人至,「同樣的錯誤不該犯兩次,同樣的人不該錯信兩次。」她看來也是匆忙醒來,妝容未修,眼含憎恨地看相兄弟二人,「你們來做什麼?」
「母后,是,是孩兒讓他們來的。」夜祺申情急之下說了謊,神情也不自然起來。
「倩兒,你把你聽見的說出來,讓大家自己評判,本宮是不是抓錯了人。」皇后對門外一位宮女道。
「是。」倩兒走到眾人面前,「奴婢一整晚都守在殿下門前,可以作證,沒有人從這正門進過殿下寢宮。可半炷香前,奴婢聽見殿下寢宮有東西傾倒和打鬥的聲音。奴婢以為是殿下起夜打翻了什麼,想要進來為殿下收拾。可奴婢又聽見門裡有談話聲,殿下說什麼讓他死……奴婢擔心殿下安危,才立刻稟告了娘娘。」
「你做得很好。」皇后對倩兒道,又無奈地望向夜祺申,「申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袒護他們?」
「母后……」夜祺申皺緊眉頭,卻再也說不出什麼。
「三殿下,你白日才從內懲院出來,這麼快又想回去了嗎?」皇后忿忿道,「申兒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你三番兩次要謀害他?」
夜甯頡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三番兩次讓自己去謀害夜祺申。要自己死,或是夜祺申死,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幕後那人,是想讓自己被所有人當作大逆不道的弒兄惡魔,被所有人唾棄吧?可是,又有什麼人,會這樣恨自己呢?恨自己,又陷夜祺申於此危險境地……
「母后,他們真的什麼也沒做,放過他們吧。」夜祺申不死心地懇求皇后。
夜甯頡回過神,自己與弟弟竟已都被戴上了鐐銬。他心急道,「阿熹什麼也沒做,為什麼要銬上他?」
「有什麼話,還是去刑審司說吧。」皇后冷笑。
比起刑審司,詔獄又算得上是天堂了。
「都是我一人做的,與阿熹無關!」夜甯頡衝動過了頭,理智在一瞬間轟塌,竟又認了罪。
「阿哥……」夜甯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胡說什麼?」
認了罪,即便沒有證據,也難再辯白了。詔獄之中,若不是姚安秭一再推諉,三皇子受的刑定然不止一頓毒鞭。而這回去的是天牢,他的待遇可想而知。
但是,三皇子卻是無所謂的。
--------【小劇場】--------
夜祺珮:為什麼把我和夜祺申的關係寫得這麼奇怪?
不歸:沒有啊,就是正常的兄弟情啊。
夜祺珮:再正常的兄弟情到你這裡都要晚節不保。
不歸:哪有?你和夜祺申就是清白的。
夜祺珮:我們當然只是純粹的兄弟,還用你說?
不歸:怎麼感覺你說話酸酸的?
夜祺珮:我沒有。
不歸:你該不會是深櫃吧?
夜祺珮:讓開,我去死一死。
不歸:別啊。你這麼有意思,我不捨得你死。
夜祺珮:……別調戲我。
不歸:嗷!你這副禁(劃掉)金欲的模樣看得我更想調戲你了。
夜祺珮:你再開葷腔我就劇透了。
不歸慫巴巴地回到自己的大柜子里繼續碼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