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嚴格來說,羅奶奶這輩子還沒有正兒八經的出去旅遊過,畢竟家中的事情都要她來操持打理,等羅貝上大學后,這棟樓也離不開房東,現在要出去旅遊,她嘴上說幹嘛出去花錢,但其實心裡還是很高興的，早早地就開始準備行李，城中村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奶奶們,出門旅遊的人並不多，一方面是捨不得錢，另一方面則是在家裡呆習慣了,就算兒子孫子出去玩,她們也習慣留下來守家。

看著奶奶這樣子，羅貝才發現自己平常做得有多不夠。

如果不是顧謙言的提醒,可能她的工作一直都這麼忙,一直都抽不出時間陪奶奶好好出去走走了。

顧謙言說：「其實我們還年輕,出去玩的機會有很多,等老了週遊世界都沒問題,可老人跟小孩是等不了的，小景洲可能過不了幾年就會長大,童年時期實在有限，奶奶就更是了,她現在還有精力,等八十多歲了，帶她出去玩，對她來說都是遭罪，現在這年紀正好。工作是做不完的，錢也是賺不完的，貝貝，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比工作要重要。」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其實很違和。

因為他的人設就是工作狂賺錢狂，總讓人覺得，他的生活中只有工作賺錢，除此以外別的事情都不重要，可很多時候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可能都想不到那麼遠。

顧爺爺對此就有些吃味兒了，他對管家說道：「這小子還沒跟貝貝結婚，就知道孝敬貝貝的奶奶，他還從來沒主動說帶我出去旅遊過……對了，你不知道，之前貝貝的奶奶住院，他還特意請假去醫院照顧，端茶送水的，也不知道我躺在病床上能不能享受這個待遇。」

這話說得……還真是酸！

管家笑眯眯的說道：「您不是什麼地方都去過了嗎？他說帶您出去玩兒，您會去嗎？」

都說老小老小，老人越活越小，這話果然沒錯，顧爺爺有些不滿的說道：「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他說不說是他的事！我不去，那是我不想去，他不說，那就是不想我去，性質是不一樣的。」

「好吧，謙言對您其實很在意，我想如果哪天您需要照顧了，他一定也會寸步不離守在病房裡照顧的。」管家頓了頓又說，「當然最好不要有那麼一天，您身體這麼好。」

顧爺爺聞言心情好了一點，但還是說道：「那我也不需要他的照顧，又不是沒護工沒保姆，他丟下公司的事不管，那還得了。」

管家無奈地笑了笑，「所以，您就是想聽他說好話，可他的性子您不是最了解嗎？」

顧爺爺嘆了一口氣，「說得也是，可能是我小時候對他太嚴格了，他對我才不那麼親近，你還記得吧，有一次他是做錯了什麼事，我打了他，那麼小的孩子，其實只要他認錯，只要他道歉，我就不會再打他了，可他就是死咬著認為自己沒錯，性子太倔強了。」

「您不也常說，他最像您嗎？」

別看顧爺爺總是吐槽顧謙言，但身邊的人都門兒清，這對祖孫倆其實感情很好，說顧謙言是顧爺爺的命根子眼珠子那都不誇張，他可以說他孫子不好，別人要是說試試看？那顧爺爺能記仇記一輩子，那幾個元老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嗎，私底下說顧謙言的壞話，被顧爺爺聽到了，所以才會下狠手去整他們。

總而言之，顧爺爺在吐槽他孫子的時候，誰都不要去附和，因為不知道會不會被這個護短又小心眼的老人記住，哪怕是顧父顧母也不能。

顧爺爺點了點頭，又順帶鄙視了兒子兒媳一次，「這兩個人這輩子做得唯一值得表揚的事，就是生了這麼個兒子。」

管家：「……」

其實那兩人也沒有那麼差啦，至少沒給家裡惹麻煩，不是嗎？

這個圈子裡也不是沒有夫妻各玩各的，就好比汪家的，可那做的事太難看，私生子私生女都有好幾個，現在都長大了，爭家產都爭成了一個笑話，本來就是清流豪門，愣是出了這麼一樁事，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然了，以顧爺爺的性子，要是兒子兒媳婦敢搞出私生子來，他能弄死他們，至少在顧家，是很難興起風浪來的。

***

羅貝也提醒了顧謙言，「你回去的時候，問一下顧老師，就說帶他出去旅遊，看他有沒有時間。」

顧謙言不甚在意的回道：「那沒必要問，就我們這次去的海城，他去了不下十次了，他去過很多地方的。」

「他去不去那是一回事，你說不說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我們帶我奶奶出去玩，卻不問他一下，他會吃醋的。」羅貝跟顧爺爺學習了那麼長時間，對這老人的性子也有些了解，有時候跟小孩一樣。

顧謙言啞然失笑，「吃醋，怎麼會？」

「怎麼不會，我現在想起來了，之前我不知道他是你爺爺的時候，在他面前誇你，說我奶奶住院了，你特意請假去照顧，他當時的表情就不太對，仔細想想，這就是吃醋。」羅貝抱著顧謙言的胳膊，「我是希望你對我奶奶很好很好的，畢竟是她把我養大的，可不管怎麼說，在你這裡，我奶奶肯定不能比你爺爺還重要，是不是？有些話是要告訴老人家，讓他知道的。」

羅貝難得撒嬌，顧謙言遲疑了一會兒，便暈乎乎的點頭了。

等他回到家，這才清醒過來，要跟老頭說嗎？總感覺說不出口，可是他都答應貝貝了，那就得做到，要不然下次貝貝知道他沒問，那他在她心目中的信用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他可不想這樣，答應了她的事情，就一定得做到。

思及此，顧謙言來到顧爺爺的卧室，敲了敲門。

顧爺爺剛洗完澡正躺在躺椅上看電視，他以為是管家，便喚了聲「進來」，卻沒想到進來的人是顧謙言。

「有什麼事？」顧爺爺問道。

顧謙言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了，他現在在治療下，記憶恢復了大半，怎麼說呢，祖孫倆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這樣，現在冷不丁讓他邀請老頭一起去旅遊，這就相當於讓沉默寡言的直男對自己媽媽說「媽媽我愛你」一樣難。

見孫子跟個門神一樣站著，也不說話，顧爺爺急了，試探著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跟貝貝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在顧爺爺看來，也只有這麼一件事，能讓孫子如此沉默了。

那可真是壞了，顧爺爺也沒那個自信，如果孫子跟貝貝分手了，他還會不會接受下一段戀愛，可能性幾乎為零啊！

他絕對不是孫子口中的繁殖癌，但也希望能看到重孫啊！

顧謙言想都沒想就回道：「說什麼呢，別詛咒我！我跟貝貝特別好！」

聞言，顧爺爺瞬間就冷靜下來，甚至有點冷漠，「那你有什麼事？」

對顧爺爺來說，公司的事情已經不需要他操心了，無論顧謙言有什麼事，只要不是感情上的事，那就不是重要的事，不需要他浪費表情跟口水。

顧謙言咬咬牙，問道：「最近有空嗎？」

「？？？」顧爺爺一臉疑惑的看他。

「我跟貝貝不是要出去旅遊嗎，你要不要一起去？」顧謙言這話說出口之後，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又補充道，「貝貝奶奶也跟著一起去，就去海城，那邊最近氣溫不高，最高溫度也就二十多度，很舒服。」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這番話，顧爺爺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他看著顧謙言，祖孫倆對視著，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一絲尷尬。

顧爺爺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我就不去了，海城我去了無數次了。」

雖然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回答，但顧謙言還是鬆了一口氣，「那好吧。」

「我怎麼聽你的語氣，絲毫不覺得遺憾，反而很開心？」顧爺爺怒瞪他，「你既然不希望我去，你問我做什麼？」

顧謙言頓感冤枉，「我什麼時候說不希望你去了？」

「那你表情突然放鬆是怎麼回事？」

顧謙言翻了個白眼，「……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顧爺爺像趕雞一樣趕他，「走走走，別打擾我看電視。」

等顧謙言走後，顧爺爺想了想，最後也猜得到應該是貝貝讓他說，他才會說的，有點傷感有點開心。

傷感的是，他跟孫子的關係，這輩子都別想跟貝貝跟貝貝奶奶一樣親密，不過這點也可以釋懷，他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跟貝貝奶奶畢竟是不一樣。

開心的是，他孫子也不是誰的話都不聽，在顧爺爺看來，貝貝那肯定是他的孫媳婦，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孫子怕孫媳婦，孫媳婦又尊重他聽他的話，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孫子聽他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