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如果看到此防盜章內容,表示您訂閱全文不足50%,訂夠即可涼意侵入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她搓了搓手,原本白色的衝鋒衣,此時已經變成黑白相間,膝蓋和褲角劃破長長一條,走路灌風。
看著黑影走開,背影寫滿孤寂與落寞。披肩和打火機,還放在原處,他根本沒動過。
余安安拿回來,把飯盒放到岩壁縫隙處接水,又揀了些樹枝生火。
把僅有的半袋面煮上,香味飄出來,她舔了舔發乾的唇瓣,胃已經咕咕叫囂。
聽到腳步聲,抬眼便看到黑影走近,停在她對面。
黑影很黑,準確的說很臟很亂,衣衫勉強蔽體,蓬頭垢面,只有黑眸清澈似琉璃,眼底的純凈,像個未染世事的孩子。
而此時卻跟她一樣,緊盯著熱騰騰的麵條。
好像有感應似的,兩個人目光相交,余安安噗哧一聲樂了出來。
莫名多了一個野人似的命友,在這深山之中,不是件壞事。
但只有半袋面,她都不夠吃,對面還一個看似兇猛,眼神卻那麼清澈的大男人,而這男人,好像對這個面,格外感興趣。
面煮好,余安安戴上手套墊著把飯盒端下來,每一個動作,黑影的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緊跟著。
眼底有未知,好像更多的是期待。
余安安把飯盒湊到面前,吸了一口面的香氣。
黑影並沒有動,而是一直蹲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她輕輕吹開麵條的熱氣,雖然只是半包速食麵,卻似饕餮盛宴。
喝了一口湯,長睫閃了閃,眼睛從飯盒上方,偷瞄著黑影,只見黑影吞了吞口水,極力忍耐著想要伸手搶下的衝動。
雖然黑影失去記憶,又在深山裡不知迷失多久,但從他即使想要也不伸手去搶的作風,在沒失記憶前應該是個很有涵養的人。
出於憐憫,也是同命相憐的原因,她喝了兩口湯,在他期待眼神中,把飯盒遞了過去。
黑影目光始終停留在面上,她揚了揚手,他看向她。
余安安沖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拿著。又拿出僅有的一雙一次性筷子,「筷子你會用嗎?」
她說著,撕下透明塑料皮,示範給他怎麼使用筷子。
黑影很順利的學會使用筷子,但手法十分笨拙,連扒再吞,幾口就解決了熱面,余安安看他的吃相,鼓了鼓腮,盯著麵條一臉無奈:「你吃了我僅有的一頓饕餮盛宴。」
黑影怔了怔,沒說話,放下飯盒起身徑直走開。
余安安接滿水,把飯盒煮沸,洗乾淨,又燒了開水。
然後鑽進帳篷,把睡袋折好,她要繼續找出口,她沒失憶,不可能只停留在這裡。她得回家,想她的床,想媽媽,想牛牛。
突然想到黑影,他要怎麼辦?
但黑影現在的狀況,不是很樂觀,溝通就是一大障礙。
過了會兒,聽到外面有聲音,應該是黑影回來,一轉頭,就見黑影蹲在帳篷口,髒亂的臉上散亂的發,一雙黝黑的眼盯著她看。
余安安爬起來,走出帳篷,「我要走了,你怎麼辦?」
黑影伸手指向已經滅了的火堆旁邊。
余安安定睛一看,彩色毛,細長的尾巴,一隻又肥又大的野雞。
肉,瞬間眸光放亮,興奮的跳腳,「大吉大利,我們來吃雞。」
她再一看黑影,咳,這是他抓的?徒手抓雞,這身手也不差哩。
她走過去蹲下,捏著野雞的毛看向黑影,「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水源嗎?」
黑影沒說話,好像很難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想吃雞,必須拔毛洗乾淨。」她揚了揚下巴,指著旁邊的小水流,「要比這更多的水流,你知道哪裡能找到水嗎?」
黑影還是不說話,末了,搖了搖頭。
應該是不知道附近哪有水源。
余安安放棄跟他溝通,拿出已經洗好的飯盒,到岩壁縫隙處接水。
「你去揀些樹枝來吧,我要生火,咱們烤雞吃。」余安安興奮道,這是經歷墜山之後,第一件令她如此興奮的事。
哪裡還有比劫難過後,找到保命的水和肉,更讓人興奮的事。
很快,黑影揀了枯枝和葉子回來,余安安看出他其實很聰明,揀的都是可以生火的葉子和樹枝,她攢成一堆,一邊說一邊做:「我教你生火,這是打火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她拿著打火機,舉在他面前,「這個可以生火,生火這后可以煮東西,也可以烤雞肉。」
黑影伸手接過打手機,拿在手裡端詳。
余安安沖他道:「你點火試試。」
黑影記得早上她煮麵時點火的樣子,就把手伸到火堆旁,按了個打火石的位置,「啪」的一聲,火苗躥了出來,雖然不大,但黑影好像被嚇到,手縮了回來。
她沒有伸手去幫忙,用鼓勵眼神的看著他。
黑影想了下,揀起打火機,重新試了一次,這次,順利的點著了火。
此時,黑影探尋的眸光里,多了一絲明亮。
余安安笑了下,把架子支好,美滋滋的想著肉。然後頓了頓,一臉恐怖的轉頭看向黑影,「你以前,是不是都生吃?」
過了好久,黑影才點點頭。
幾次下來,她摸到些頭緒,黑影有些話是能聽得懂,但可能大腦里存儲的語言板塊,讓他不知如何表達辭彙。或是,有些辭彙他有些陌生。
吃生肉,怪不得他身上的血腥味那麼重,架子上燒著水,一邊讓黑影把雞身上的毛拔掉。
水接了幾次,把雞身上的毛和血沖乾淨,她拿了一根粗木枝,讓黑影把野雞串起來。
黑影的動作麻利,肥碩的野雞,木枝「噗呲噗呲」兩下便穿透雞身。
余安安在旁邊看的直瘮得慌:「欸,你這身手練得,徒手撕鬼子都不成問題。」
黑影一時沒動,過了半晌,才抬頭看她,一臉懵逼。
她尷尬的笑笑,「電視里演的,手撕鬼子,哦,忘了,你不記得。」
速食麵調料還有半包,她每次煮麵只放一點,餘下的正好派上用場。
自備軍工刀,刀長近十厘米,刀鋒劃開烤得已經有些焦嫩的肥美雞肉上,雞油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作響。
黑影盯著烤得半熟的野雞,看得出想吃的慾望十分迫切。
「別急,要烤熟了再吃。你是不是忘了所有的東西,包括一些生活常識?」
黑影基本不說話,最多的,就是搖頭。
這個搖頭,是確認她的話,還是否認她的話,她不太懂。
「我要去找出口,或是找一個可以通手機信號的地方,我不能坐以待斃,乾等著救援,你呢?」
黑影還是不說話,開始極其安靜的坐在那看著余安安烤野雞,過了會兒,不知怎麼,漸漸有些狂躁。
他緊緊的攥著拳頭,霍地起身走開。
余安安不想多事,萬一他真發起狂來,打人怎麼辦,就他那徒手撕鬼子的技能,她哪打得過他。
雞肉的香氣飄了出來,讓她忍不住流口水,割下一小片雞肉,放在嘴裡,雖然調料差強人意,畢竟這深山老林,不能要求那麼多。而且她也餓了一天一夜,此時吃上一片熱乎乎的烤肉,絕對是饕餮盛宴。
雞肉一邊烤著,她一邊割小片吃,轉頭沖著洞口喊道:「喂,肉熟了,出來吃吧。」
岩洞里沒有反映,余安安掰下一塊雞大腿,放在飯盒蓋上,端到岩洞門口,倚著洞沿壁沖裡面喊話:「真不吃嗎?可香了,你聞聞。」
她說著,把盒子往裡伸去,很快,便聽到腳步聲,然後雞腿瞬間被奪去,黑影張口就咬,一口咬掉半個雞腿。
「你慢著點,燙。」
余安安走回火堆旁,慢慢吃著雞肉,上面吃掉一些,就再撒些調料包,黑影吃了一個雞腿,就走過來,在她對面盤腿坐下。
她吃得慢,他吃得快,狼吞虎咽,一隻雞,吃掉大半個,余安安吃不下了,剩下的,就留給黑影吧。
水足肉飽,四下搜索個隱蔽地兒解決生理問題。
再回來時,黑影已經不見了,她收拾東西打包好,一邊沖著岩洞說:「我走了,打火機我帶了幾個,給你留二個吧,也許你能用得上。」
岩洞里沒有回應,余安安裝了一瓶煮開的水,手裡拿著飯盒,有半盒水,留著路上飲用。
她按著指南針的方向往前走,早上吃得很飽,一直沒有餓感,這一走,就是大半天。
深山裡沒有路,每踩一步,都是穿過樹木叢林,踩下足跡。
余安安走得吃力,腳下磕絆,幾次被樹枝或是石頭絆倒,摔滾下去,求生慾望迫切,咬牙也要堅持。
手錶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二點鐘,她才在一個開闊的地方坐下休息。
頭枕著背包,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要跟就光明正大的跟,用不著偷偷摸摸的,這深山老林就咱倆人,還跟我玩心眼,你現在還有多餘的心眼嗎?」
大概幾十秒后,就見一個身影,從一棵幾人粗的古樹後面,慢吞吞走出來。
余安安緊抓著樹枝,牙齒打著顫,哆哆嗦嗦的開口,「你是誰?」
黑影腳步頓了頓,然後看起來十分焦躁,想要往前靠近。
余安安嚇得往後閃躲,舉著燒得通紅的粗樹枝比在身前進行防衛。
她告誡自己冷靜,冷靜,遇事慌亂是大忌。
「你別過來,不要襲擊我。」她冷聲抗拒,想要威脅,可畢竟是個女孩子,威脅力度可忽略不計。
黑影前進兩步,目光盯著她手中的火樹枝,又停下動作。
他看起來十分焦躁,她依稀辨別出,他在緊攥著拳頭,好像很憤怒,很暴躁。
余安安忍著慌亂的心跳,開口道,「你說話,你會不會說話,你是誰,你是野人嗎?我告訴你,我不是吃的,我不能吃。」
她的聲音剛落,那黑影突然開口,「你是誰?」
會說話,說人話,你是誰三個字,頓時證明了他不是野人。而且從腳步,影子來看,也不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余安安剛才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的神經,終於歸了一半。
「我叫余安安,無意間走到這的,你是誰?」
她問完,黑影明顯感覺情緒很激動,他在原地走來走去,猛的向前靠近,又猛然退後,好像急於發泄,又無從下手。
余安安心跳如雷,這野人,不,這人,是傻子嗎?或是,狂躁症?
狂躁症的癥狀有些相似,易怒,暴躁,發脾氣,摔東西,打人,一想到打人,她急忙往後躥。
手裡舉著樹枝防衛:「不要襲擊我,我是好人,不傷害你,你也不要傷害我。」
黑影沒動,亦未應答她的話。而是站在對面,直盯著她看。
兩人僵持不下,半晌,余安安悄悄往自己背包處挪動,從包里拿出一袋壓縮餅乾,她想用這個方法試探,在這荒山野領,似人似鬼的生物,也許食物,是眼下唯一能溝通的橋樑。
「這裡有餅乾,你要吃嗎?」
黑影疑惑的看著余安安,目光又落在她手上的東西,借著火把光線,余安安能看清黑影頭髮已經到下巴,鬍子上下都快打成結,又臟又亂,但漆黑的眼睛,透著迷茫和鋒利。
她敏銳的感覺到黑影不穩的情緒,她咬著袋子一角,撕開壓縮餅乾袋,拿出一塊自己咬了一口,遠遠的伸著手把餅乾遞過去。
黑影沒動,她往前幾步,又遞了遞,嘴裡嚼著,示意他這東西能吃。
黑影若有所思,半晌才緩緩抬手,然後不知為什麼又垂下。
余安安感覺到他抵觸情緒,往前一小步,拿著餅乾的手伸向他。
黑影這次抬手來接,借著火光,看到他手臂上布滿傷痕,黑得已經看不清穿的什麼衣服,借著光線,像是一件T恤,完全看不出顏色,而且已經撕刮成條條,勉強遮住半個身子,下面的褲子也是破碎不堪。
黑影接過餅乾,開始並未拿出來吃,而是拿著袋子思忖半晌。
余安安嘴裡這塊都快吃光,他還沒吃。
「吃了肚子不餓,肚子不餓,心情會好。」
她說著,看向黑影,黑影看著她,好像能看出她眼裡的真誠無害,才慢慢把餅乾放到嘴邊,一口咬了上去。
「那個是袋子不能吃,吃裡面的。」她剛伸手要去阻止,黑影猛的抬眼,目光凌厲兇狠,像極了她家牛牛護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