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囊中之物

通報的小廝怕受到責難，不敢打攪風宸，等到他傳午膳，方才有機會將此事說與他聽。

得知凌黎的事，風宸不以為然，想著憑風爝喜歡，大抵只是一般的責罰罷了，只要他入宮求情，凌黎就會沒事的，於是悠閑的陪慕千揚用完餐，方入宮面聖。

風宸照例徑直去了御書房，往日可自由出入的他今日卻被阻擋在外。

「太子殿下，皇上同二皇子有要事商議，閑雜人等不可入內。」守門的將士面無表情，語氣剛正不阿。

「滾開，父皇說過這御書房，不管何時本太子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風宸一時有些氣惱，伸手妄圖推開擋路之人，奈何對方卻紋絲未動。

「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屬下。」

風宸滿臉陰鬱，眼底醞釀的憤怒正要發作出來，卻聽一陣推門聲，抬眼看便是笑意盈盈的焚夜。

「太子王兄，這麼巧你也來找父皇啊？莫不是為了皇後娘娘的事？」

風宸蹙眉，他這個王弟瞧著倒是比以前更讓人討厭了，「不用你管。」

「瞧你，還是這般蠻橫的脾氣，到底是父皇捧在手心裡的王子。」

語罷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風宸，有些匆忙的離去，過了拐角處方才扶牆，佝僂著身子艱難的呼吸起來，看著手中的紅線焚夜心頭一陣顫抖，沒想到他用在千涼身上的毒，會被反算計回來。

焚夜走後，風宸又在外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傳召，心頭漸漸的浮現出許多不安。

此時御書房內風爝蹙著眉，腦中回想著焚夜剛才說的話，再加之對往事的回憶，便越發懷疑是否真如焚夜所說，他自小疼愛的兒子竟不是自己骨肉？

直到門外又傳來風宸的求見聲，風爝才回了神，揉揉眉心拂袖道「宣。」得了令，風宸面帶喜色閃身進去。

「父皇，不知母后犯了何事，讓您將她罰去了冷宮？」

風爝不語，一雙眸子緊鎖著風宸，看的他頭皮發麻。「朕瞧你著眉眼倒是同你母后挺像的，只是怎麼感覺半點不像我？」

突來的問題，問得風宸有些蒙圈，「父皇？您說什麼？兒臣在同你談論母妃的事呢。」

「你母妃的事不用你管，若是沒有其他事還是回你的太子府呆著吧。」說完風爝拂袖示意他出去。得到這個結果，風宸有些難以置信，只好漠然離去，他了解風爝，更看到了自家父皇眼底蘊藏的殺意。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剛進太子府，便發現自己的府邸被重兵層層把守，並傳口諭府內任何

人不得離開半步。

卻說風衍，隻身去了風國大軍的軍賬，做了塵述豪的幕後軍師，實則總攬軍事大權。

此時兩軍對峙已有許久，漠軍未討的一點好處，佔領的城池多是空城無人無物，加之開戰日久馬困人乏，雖有劣勢但若奮力一搏，勝負尚且未知。

「殿下如何看如今的形式？」塵述豪恭敬的詢問，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人能力非凡。

風衍目光悠遠，手指在案几上輕敲，「順其自然。」

還未等塵述豪想出話中深意，帳內便突然出現一人，單手放於胸前躬身道「恕在下唐突，我王特派我秘密前來，不知殿下可有意合作？」

風衍的笑意未達眼底，「合作？雪殤王也想乘此機會分一杯羹嗎？」來人似有些吃驚，她都還為表明身份，卻已然暴露。「殿下誤會了，我雪國此次絕對是無償出兵。我風、雪兩國本就是友邦，況且那漠國的做派早就讓人生厭了，此次我們兩國何不一起合作壓壓它的氣

焰？」

「合作？莫非你以為憑藉我一國之力，擊不敗漠國嗎？」風衍臉上一派淡然，語氣沉靜。

「以貴國之力，當然可以，但與我國合作可避免更大的損失，何樂而不為呢？」語畢，軍帳里陷入沉默。

良久，風衍道「那麼合作愉快了。」語出來人震驚之色一覽無遺，她還以為此番要多費一番唇舌才能促成兩國成功合作呢。

「我這就向我王表達貴國的意思，合作愉快。」

待人走後塵述豪輕咳兩聲，臉上滿是疑惑「殿下，那怎雪國怎會無償出兵？待到時漠軍敗退他們必定獅子大開口啊。」

「塵將軍不信我？」風衍手指輕敲案幾，眼神落定，面上帶著些不耐，此法是當下能以最快速度攻下漠國的方法，唯有將整個漠國控制在掌心，那麼若涼兒來到這漠國，他方能放心。

塵述豪被盯有些發毛，拱手道「自然是信的，殿下何曾失算？」

次日雪國大軍如約從漠國後方迂迴攻打，毫無防備的漠國腹背受敵，很快便無反抗之力，如同待宰羔羊。

風衍一路揮師直抵漠國都城，只要打開這最後一道防線，整個漠國便是囊中之物。

這邊，楚淵剛回國不久，楚國國君便駕崩而去。立詔一封立六皇子楚淵為帝。

一時之間朝局動蕩，各皇子黨派皆大驚失色，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先皇會立一個身份低微的皇子為帝，於是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似乎都在爭相挑戰這位新帝的威嚴。

然，楚淵此人這些年早暗中蓄勢已久，加之先帝傳承下來的力量，以雷霆之勢肅清朝堂，將一干異己皆數除盡。

楚國的局勢很快穩定下來，遲來的登基大典與立后大典，為動蕩之後帶了一絲祥和歡慶。

內殿，楚淵一臉疲態的來到千涼安居的宮殿，殿中女子忙一臉微笑的迎上前來，見此楚淵呼了口濁氣，只覺一切彷彿美好起來，這幾天朝堂的事讓他難以抽身，現下終於可以閑下來，享一刻歡愉了。

「涼兒可有想我？可知後天就是屬於我們的帝后大典了，你可還高興？」

莫涼牽著楚淵的手，唇角的笑容更加深刻「高興，能嫁給淵哥哥就很高興了。」

而此刻只是一縷魂識的千涼只能惱怒的注視著這郎情妾意的一幕，心裡是說不出的酸澀與憤懣。

難道她就只能這麼慢慢的消失？難道她再也不能抱一抱他……這樣想著，千涼頓感一陣乏力，整個身體愈發輕飄飄了，難道我就要這樣消失了嗎…我不要…千涼掙扎著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佔據著千涼身子的莫涼，也虛弱的倒下。楚淵大驚，連忙抱起她急切的宣著太醫。

漠國都城下，塵述豪神色激動道「殿下，只消攻下這最後一道城門，這漠國從此就要納入我風國的版圖之中了。」

風衍聞言，眼神映射出一絲冷意「塵卿莫非沒發現守城的雪國將士。」

塵述豪收斂喜色果然發現問題所在，懊惱的拍著大腿「這雪國出爾反爾，怕是要有一場硬戰了，就不該相信他們…」塵述豪瞄瞄身側風衍那張陰沉合肥臉，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正當眾將士騷動不安時，那日前來議合之人緩緩現身與城樓之上，朗聲道「請殿下稍等，我們雪國是信守承諾之國，無需刀兵，兩個時辰后必將大開城門，這漠國屆時就聽憑處置了。」

風衍慵懶的摸摸馬兒的鬃毛，開口道「希望如此，這仗不多這一場。」聲音不大卻直擊心扉。

城樓那人不自覺的發顫，「自…然」

城牆之內的漠國宮殿中，一對中年男女比肩而坐，神情時而柔和，時而猙獰痛苦，這二人正是雪國之君雪殤和漠國之君漠瀟。

當年身為雪國皇太女的雪殤，性情洒脫最不願受權勢地位的束縛，生平最愛就是女扮男裝滿世界溜達，她愛宮城外那自由的空氣。

一次遠遊剛巧遇上出門體察民情的漠國皇子漠瀟，兩人性情相投，便決定一同歷練。兩人皆是情竇初開的好年紀，一來二去雪殤便愛上了這個英姿不凡的男子。

臨別那晚，雪殤著女裝送別漠瀟，漠瀟見得知雪殤的女兒身內心狂喜異常，這正是他日盼夜盼的事。

他將雪殤安頓在漠城的一所宅子里，承諾以妃位迎之，之後便欣喜的應召回宮，那時的他並不知雪殤身份。

至此雪殤便不顧母皇的一再催促，決意等著漠瀟，不想他等來的是一紙訣別書和漠瀟盛大的婚禮。信上他說自己對她只是一時新鮮罷了，他要娶的女子是能助他奪得帝位的；他說他會是個好皇帝，他還說她留不住他。雪殤失魂落魄的回到雪國承襲帝位，從此她變得殺伐果斷，冷酷無情，她很想當

面問問當年的事，如今終於有機會了，而且是以絕對的優勢……

經過一番推心置腹、心平氣和的交談，雪殤呼了一口氣，心裡不知是悔還是恨，只柔情的看著漠瀟道「我們錯過了好多年，我也氣了你好多年……如今我們都不再年輕了…」

沒等雪殤說完，漠瀟便道，「所以你現在還願意同我一起嗎？天地之大放眼之處都會是我們的家。」說完希冀的伸出右手。

雪殤沒有遲疑握住，掌心傳來的溫暖是她許久不曾體會過的。「我願意，我願意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