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著巧巧靈活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動著，褚少崴露出笑容。

原來古櫻霏還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些。

「那請你帶路吧！」

「你終於知道要回來了嗎？」老婦人躺在床上，看著她想念已久的孫子，臉上有著欣慰及激動。

「是的，奶奶，我回來了。」褚少崴低語。

他沒想到奶奶竟變了這麼多，記憶中總是充滿活力、威嚴的奶奶已經病入膏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她看起來就快不行了。

褚少崴感到心痛，這時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

「你……你才知道要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和小霏等你等了多久嗎？」老婦人氣若遊絲的道。

「孫兒不孝。」

「你豈只是不孝，你還不忠、不義，背叛了自己的髮妻，難道小霏有什麼不好嗎？」說到這，老婦人激動的顫抖著身子。

「老夫人，您別生氣，少夫人交代我說絕對不能讓您太激動，要不然對身體不好。」巧巧連忙上前安撫的道。

「巧巧，少夫人呢？」老婦人疲憊萬分的道。

「最近莊裡出了點問題，少夫人正在處理，所以沒有馬上過來向老夫人請安。」巧巧從善如流的道：「少夫人要我和老夫人說對不起。」

聽到這句話，老婦人把頭抬起來，目光狠狠的瞪了孫子一眼。

「這些原本應該是你的責任，你看，你把庄內大小事全拋給我和小霏兩個老弱婦孺，現在我不行了，就全落在小霏肩頭上，你可知道小霏吃了多少的苦？」老婦人怒斥著。

「老夫人，別生氣，要是少夫人知道您動怒，一定會怪巧巧。」

「你放心，小霏那孩子心腸軟，不會怪任何人。」老婦人輕咳道，然後望著自己又愛又恨的孫子。

只見褚少崴站在床前，一臉莫測高深，「奶奶，我想問您，小霏的性子是因為我而改變的嗎？」

「原來你也察覺到了呀！」老婦人感到欣慰。幸好他不是笨木頭，小霏的心多少有了些回報。

「奶奶。」褚少崴眉頭皺在一塊。

「怎麼？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嗎？」

「奶奶，我哪裡敢，您教訓得很對，是孫兒的錯。」褚少崴嘆口氣，不打算與老人家反駁，只怕氣到她。

老婦人冷冷哼了一聲，臉色也在這時變得緩和許多。

「巧巧，你先出去吧！」

「可是……」巧巧猶豫著。

「你放心，我只是要跟孫子說些事情，你叫小霏別擔心。」

「但老夫人，我怕您又生氣……」

「我答應你不生氣就是了。」老婦人煩心的揮揮手，「快點出去吧！」

在催促聲中，巧巧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

一等到巧巧離開之後，褚少崴才開口詢問，「奶奶，您有事和我說？」

「你不是問我，小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褚少崴眼神微黯，過了一會，才困難的開口問道：「這些年她過得好嗎？」

「好？你覺得她會好嗎？」老婦人不怒反笑，眼神看向他，表情相當認真。

褚少崴沉默了，似乎知道她不可能過得好。

老婦人幾乎是喃喃自語的道：「當你離開的前幾年，小霏總是不停問我，她是否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不願意留下來？你知道嗎？她每天站在門口等待你的背影是多麼的凄涼可憐，我那時因為忙於莊裡的事，並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直到我發覺她不吃不喝，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之後，已經快要認不出人來了。她責怪自己，是她害你離去，是你不要她，是你在責怪她！她不停的向我道歉，說是她不好，是她害你有家不能歸，是她害你拋下我這個老人家。」

聽著奶奶說的話，褚少崴臉孔扭曲。

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胸口傳來陣陣刺痛，腦海里浮現古櫻霏為他等門的模樣，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她一定等到心灰意冷吧？

他恨起自己，為什麼他不早點回來？

只因為他沒有臉去面對奶奶及小霏，所以才會一直拖下去，這一切全是他自己自食惡果。這時，耳邊又響起老婦人嚴厲指責的聲音。

「而你呢？你跟著那個小賤人逃家，過著卿卿我我的生活，是否想起家中有我這個老人家的存在，還有痴痴守候著你的小霏？」

「奶奶，小雪不是賤人。」褚少崴緊蹙著眉頭。

雖然他和小雪最後沒有在一塊，但她還是自己曾經以為會牽手一輩子的女子，他不希望奶奶開口污衊她。

「難道我說錯了嗎？她只不過是名婢女，我都已經給了她一筆錢要她離開你，沒想到她還是纏了上來。」

「給錢？」褚少崴身子微僵。

「你不知道嗎？」老婦人嘆息道：「是我叫小雪離開你，並且給了她五十兩銀子，沒想到她拿了錢之後還找上門來，甚至在你洞房花燭夜那晚出現……你知不知道你傷小霏的心傷得有多重？」

「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以為是小霏幫著奶奶在欺騙我，甚至為了達到與我成親的目的，所以她隱藏著小雪來找過我的事實。」

「你這個胡塗蛋！」老婦人忍不住痛批道：「這一切都是我在策畫的，你以為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做些什麼？在這之前，小霏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是經歷這件事後，她迅速的長大。」

說到這，老婦人不禁露出苦澀的笑容。這件事對小霏來說是好還是壞呢？

「之後呢？」

「你想知道嗎？」

「發生什麼事？」

「就正如你說的，小霏變了，她少了那份天真與活潑，眼中不再有活力，當她病懨懨的躺在我懷裡時，我都以為她快香消玉殞了。」老婦人想起那時的情況，還是餘悸猶存。

「香消玉殞？」褚少崴臉色一僵。

「是的，她瘦得像是好久沒吃東西，骨瘦如柴，彷佛要離我而去，要不是我哭著要她別離開我，只怕她早就……我已經失去了你，再也承受不了又失去一個孩子。」老婦人聲音蒼老的道。

聽著奶奶說的每句話，就像在傷口上撒著鹽巴，他的心刺痛著，為自己的抉擇感到後悔，

他真的沒想到小霏曾經面臨過死亡，也不知道她撐了過來，難怪她會轉變如此的大。

「她終究還是活下來了。」褚少崴感謝老天爺讓古櫻霏堅強的活了下去，要不然他回來之後，面對的可能是一塊墓碑！只要一想到這，他就渾身不舒服。

如果……如果她真的香消玉殞，他失去的絕對非他所能想像的。

褚少崴緊緊握著拳頭，胸口傳來陣陣絞痛。

「是呀！她活下來了。」老婦人苦笑，「可是小霏活得不像之前一樣無憂無慮，對著人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她的眼神總是充滿憂鬱及恐懼，你可知道她的心受了傷？」

「什麼意思？」

「那個孩子害怕黑暗及孤單。」

「害怕黑暗及孤單？」印象中他沒有發現到她有任何不大對勁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她都睡在他身邊，睡著時臉上總是帶著幸福及安祥的神情。

「看來那孩子不是掩飾得很好，就是因為對你的依賴太重，只要有你在，她就會放鬆吧！」老婦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