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第407章
歡迎進入前情回顧環節,尋找隱藏的彩蛋,發現新驚喜!其實石家的嫡系子弟,像訥蘇的那些兄長們,有些被點了皇子伴讀的,那是沒辦法,去了上書房念書。其餘的大多是專門聘了飽學的師父一對一教導。而族學里則是旁支子弟居多,在這族學里哪裡是來讀書的,不過混幾天,稍許識幾個字,反正成丁以後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統,去做個旗兵,掙點兒祿米,一樣過日子。
待進了忠勇伯府大門,穿過寬闊的前庭,石詠倒也沒覺得這伯府有什麼特別的。後世他連皇宮內院這種地方都逛熟了,這座三等伯府,固然與他在紅線衚衕的小院子天差地別,可也算不得什麼。
然而石安等人卻見石詠的態度坦然而大方,不僅目不斜視,甚至一點兒好奇的表情都不露,都暗暗稱奇,覺得他這副態度與他那一身式樣簡單的布衣頗為不符。賈璉則沖石詠一笑,目露讚許。
兩人在外書房見到了富達禮。
石詠覺得,富達禮對待賈璉,禮數非常周到,謝了又謝,言談間又十分溫和,似乎是將賈璉當自家子侄看待的。石詠琢磨了好一陣才想明白:賈家原本是正白旗包衣,後來蒙恩抬了旗籍,也還是在正白旗,而歷代正白旗都統都是石家人,兩家自然互有來往。
而富達禮對待石詠,則似乎在嚴厲之中帶著疏遠。
他只問了幾句石詠家中寡母舒舒覺羅氏和弟弟石喻的近況,就住了口。二嬸王氏的情形,富達禮一字未提,似乎世上根本沒這個人,喻哥兒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詠哥兒,今天得謝謝你幫著璉二爺救了訥蘇。」
賈璉在一旁瞪眼:明明是石詠先想起要救人的。
石詠卻偷偷給他是個眼色,搖搖頭。
他對這位大伯父沒有抱多高的期望:十多年不聞不問,只是因為今天他救下訥蘇的事兒,石家這兩支的關係就能馬上改觀嗎?
賈璉卻還有點兒不忿,開口道:「都統大人,不是我多事,我今天去過紅線衚衕,見過石兄弟家裡的情形。說起來這孤兒寡母的,生計也甚是艱難……」
「生計艱難?」賈璉說到這兒,富達禮竟開口將他的話打斷了,「其實人活在世上,哪裡就有活得不艱難的?」
說著富達禮轉向石詠:「詠哥兒這也成丁了吧!你父親當初挺以你為傲的,他盼著你能撐起自家,你便不要辜負他的厚望才是。」
石詠聽見富達禮提起先父,趕緊垂首應了,一偏頭,見到賈璉臉上一片忿忿不平的神色。
少時賈璉與石詠並肩,走出忠勇伯府的外書房。賈璉小聲問:「你們兩支祖上究竟是什麼矛盾,關係竟僵成這樣。」
石詠心裡明知是因為二叔私娶漢女之事,可是到了這當兒,他也不禁暗暗納罕:真的……就只是因為二嬸的事嗎?
他不由得回頭望望,見到富達禮坐在外書房裡,似乎也在朝他這邊默默張望。
兩人由管事石安送出去,穿過伯府前庭的時候,剛巧遇見一名三十來歲的漢子,賈璉認得,當下打招呼:「慶德世叔!」
這人正是石詠的二伯父慶德,早先曾聽富達禮說起過。只見慶德一路小跑過來,沖賈璉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璉二爺可好?」
他的態度,與大伯父富達禮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待人太親切太熱絡了。只見慶德轉過臉就盯著石詠的面孔,贊道:「這是詠哥兒吧!」
他口中「嘖嘖」兩聲,說:「簡直和五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石老爹石宏文在族裡排行老五。
慶德說著,也伸手拍拍石詠的肩膀,笑著說:「今兒你的『義舉』我剛聽說了。誰想得到竟是你救了訥蘇?果然見這就是一家人了!以後多到永順衚衕來走動!」
石詠假作木訥,「嗯嗯」地應了。慶德又湊近了石詠耳邊,小聲說:「怎麼,是你大伯讓你吃排揎了么?且別管他,有什麼事兒,來找二伯,包在二伯身上。」
石詠望著這位二伯,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
這天石詠經歷了不少事兒,卻因為「一念之差」,沒有帶著寶鏡去解悶,本來想著回去要被寶鏡埋怨的。
豈料寶鏡卻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將今天發生的事兒一樁一樁地講來,不要遺漏。
石詠一面講,寶鏡一面聽得津津有味。
待聽見賈璉允諾不將石家扇子的事兒外傳,寶鏡當即冷笑道:「那冷子興二話不說就將你賣了,如今只是換做個國公府的尋常子弟,你便這麼相信他?」
石詠心想:今天經過這麼多事兒,他確實是對賈璉存了一份信任。賈璉這人,比那表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的冷子興之流,可要強多了。
聽見石詠說起他被人誤會是「拐子」的時候想法兒為自己澄清,寶鏡點頭,說:「你做得不錯。遇事冷靜機變,是極要緊的品格。這幾日里,你多少是有些進益的。」
這一句肯定簡直令石詠心花怒放,開心一陣,才反應過來:武皇用人之術,爐火純青,能令那麼多名臣都俯首帖耳,這會兒用在他石詠身上,簡直是在用牛刀殺雞呢。
待再說到順天府和忠勇伯府里的見聞,寶鏡聽石詠形容了他兩位伯父天差地別的態度,倒沒有輕易下結論,反而嘖嘖地贊道:「有意思,有意思!」
「這真是個絕好的例子!」
寶鏡笑道:「這世間最有趣的事,便是四個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著是好人,卻未必會對你好;有些人看著刻薄,卻可能是真性情之人……」
石詠:原來這是四個字啊……
「你那位二伯,言語固然動人,可有任何實際的表示么?有否定下日子,帶你去拜見親長?眼看端午將至,又無過問你家過節的打算?口頭便宜,人人會給,你明白么?」
石詠連連點頭:「明白!」
他本就覺得二伯父慶德不大靠譜。
「而你那位大伯,哼哼,也有些欲蓋彌彰……我且問你,石家族裡,近來是否遇到什麼難題或是危機?」
石詠覺得腦海中陡然靈光一現:原來竟是這樣。
武皇的意思,富達禮故意疏遠石詠,其實是在眼下的情勢下,有保全石詠的用意。真的是這樣嗎?
*
如此又過了兩天,隔日就是端午了,天氣熱了起來。石詠帶著喻哥兒,上午念了幾頁書,又習了字。下午天氣炎熱,兩人就支了個竹椅,在院兒里一棵槐樹下午睡。
石詠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著,忽聽外頭有人拍門,問:「請問這裡是石家么?」
前有冷子興,後有賈璉,為了他家扇子而來的人們到此都是這麼一句。石詠簡直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衝到門口,一拉門就想訓斥——
「石小哥!」
外頭站著「松竹齋」的掌柜楊鏡鋅,手中正拿了一方帕子,不停地擦汗。
「快,快隨我來!」
石詠趕緊問什麼事。
「那對碗的主人……那對碗的主人要見你!」楊掌柜擦著汗說,「你家真是難找啊!」
石詠一想:那對碗……
他不敢怠慢,趕緊轉身,去換了一身齊整的衣衫,這才掩了自家小院的院門,隨楊掌柜走出紅線衚衕。
楊掌柜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問:「能騎馬么?」
石詠點點頭:「能!」
在現代的時候他很喜歡去壩上草原,在那裡學過騎馬。只不過在這個時空里騎著,石詠莫名有點兒無照駕駛的感覺。
好在楊掌柜帶著他,與數名隨從模樣的人一起騎馬北去,很快進了四九城,所以大家的速度都不快。
石詠輕輕提著馬韁,跟著旁人,穿行在陌生的街道中,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報時的鼓聲與鐘聲。這稍許勾起了石詠對於現世的記憶。
他看看前面馬匹前行的方向,再瞅一眼從身旁一閃而過的國子監牌樓,眼望著越來越近的一座宏大宅院。他心裡清楚,自己正離雍和宮越來越近。
在這當兒,石詠哪裡還顧得上追趙齡石,他趕緊過來查看趙老爺子的情形。趙齡石便從他身邊越過,只聽屋外「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想必是抱著箱子逃之夭夭了。
石詠去檢視趙老爺子的狀況,只見他半邊身子僵硬,癱軟在地面上,仰著脖子,喘著粗氣,卻盯著他屋裡卧榻犄角上擱著的一隻半舊的藤箱子,臉上似笑非笑,眼裡露出的,不知是得意還是悲涼。
石詠見了老人家這副情形,哪裡還顧得上別的,趕緊將趙老爺子扶起來,抱到榻上去,自己趕緊衝下樓去,找山西會館的夥計幫忙,去請大夫。
「這位小哥……」
會館的夥計還沒鬧清是怎麼回事,扭頭向自家掌柜看過去。
「是是是……趙老爺子嗎?」掌柜的聽說,臉色難看,連口中都結巴起來。
石詠一問,這才曉得,原來這趙齡石竟然已經事先結清了兩間房錢——他這是,奪了錢財,將自家患病了的老爹遺棄在了山西會館?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石詠還顧不上生氣,會館的夥計已經為難地沖石詠一攤手,說:「若是付不了診金,這……這會館沒法兒幫忙請大夫呀?」
石詠一挑眉,問:「你們會館難道不該顧著同鄉之誼,幫扶一把么?」
在他想象之中,會館中就該這樣,同鄉之間,相互幫扶。沒想到現實卻是另一番情形。
掌柜的聽見這話,淡淡地說:「就算是幫扶,也不能是我們這些替人當差跑腿的說了算。若是沒診金,那就先等等吧!」
石詠知道他的意思,等到會館里哪位山西同鄉出來,見到趙老爺子的慘狀,起了憐憫之心,應下了幫老爺子付診金,夥計才會出去請大夫。畢竟會館沒有自己白貼錢的道理。
石詠無奈,伸手往懷裡摸了摸,掏出一錠,「啪」的一聲拍在櫃檯上,說:「老爺子的房錢、診金、葯錢,都給我記在賬上……唉,唉,唉,你別啃啊!」
此前石詠曾經在武皇的寶鏡提過這事兒,寶鏡沒說什麼,只是冷笑幾聲,大約覺得這事兒又齷齪又幼稚,實在不值得一提。石詠問它意見,寶鏡也沒多說,只告訴他,要麼,就冷心冷眼,袖手旁觀;要幫,就乾脆不要計較,付出所有。
於是石詠這回真的付出所有了。母親石大娘交給他,讓他幫忙置辦給十五福晉添妝的禮品的那錠金子,此刻被他拿出來,拍在會館的櫃檯上。
這金光燦燦的,掌柜和夥計難免兩眼放光,掌柜的伸手掂了掂份量,已經笑開了花,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使然,竟然湊上去,打算在金錠子上留下個牙印兒做紀念,被石詠趕緊攔住。
但這錠金子一亮相,這山西會館里上上下下的臉色立即不同。石詠簡直覺得他就像是後世文學作品里描繪的,手裡持著百萬鈔票的那種人。即便此刻這錠金子還在他手裡,他卻立即能使喚得動人了,夥計立即出門去請大夫了,掌柜也不再管石詠叫「小哥」,而該喊「小爺」了……
石詠卻不跟他們多啰嗦,自己回到樓上去照看趙老爺子。
這會兒老爺子稍許緩過來一些,眼神稍許有些靈活,癱在卧榻上喘氣。他半邊身子僵硬,不聽使喚,此前掙了命與兒子搶奪那隻紅漆箱子,如今另外半邊摔了一跤之後也不怎麼靈光了,只剩一點兒力氣,無言盯著石詠,右手食指指著懷裡。
石詠伸手探探,竟然從老人家懷裡取出一卷拓片來。他只掃了兩眼,就知道這是那隻「南朝鼎」鼎身上銘文的拓片。
老人家見到,伸手牢牢握在手裡,卻像是安了心似的,輕輕闔上雙眼。
門外夥計敲門:「石小爺,大夫到了!」
*
自此,石詠便臨時過上了一段侍候病人的生活。
每天清晨,他送弟弟石喻上學之後,就趕去山西會館,提趙老爺子擦身換洗,喂飯喂葯。每天中午之後,會館幫忙過來給趙老爺子診病的大夫會過來,給老爺子行動不便的半邊身子針灸。到了傍晚,石詠則看著老爺子上榻歇下,這才離開去接弟弟下學。而晚間看護老爺子的事兒,就只能交給會館的夥計了。
剛開始的時候,趙老爺子手足僵硬,不能說話,望著石詠的眼光始終都憤憤然,帶著一腔的敵意。
然而石詠卻始終坦坦蕩蕩的,他又不圖老爺子什麼,老爺子就算有敵意,他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然而看久了石詠才發覺,趙老爺子如今看什麼人都是一臉的敵意,可能確實被親兒子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心。時日久了,石詠悉心照顧,從不求半點回報。趙老爺子看石詠的眼光,這才漸漸柔和下來。
石詠之所以對趙老爺子伸出援手,是覺得趙老爺子的性子和自己的很像:真即是真,假即是假,眼裡揉不得砂子。只可惜,有這樣一副性子,若是完全不懂得變通,在這個時空里便寸步難行。
他始終記得寶鏡說的,要麼冷下心腸,一點兒都不沾,既然沾了,就盡一切所能,幫到底。因此石詠並不計較趙老爺子的敵意,只管悉心照料,盼著老爺子能早日恢復健康,再說其他。
那錠金子他不敢兌開,生怕這錠金子兌成銀子之後,就失去了那等金光燦燦的威懾力。
至於替母親買禮物給十五福晉添妝的事兒,石詠已經不再上心,他甚至有點兒想乾脆自己寫幾個大字,裱糊了給永順衚衕送去算了。在他心中,人情走禮和幫扶救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隨著天氣越來越涼,白晝越來越短,趙老爺子這邊,情況終於漸漸好轉起來。
這天石詠趕到山西會館,進門的時候掌柜和夥計都對他和顏悅色,點頭哈腰。石詠便覺得奇怪。待他上樓,見到趙老爺子已經自己換了件馬褂,手中扶著一柄顏色鮮亮的紅木拐杖,正自正襟危坐,坐在床沿兒上。
「老爺子,這柄拐棍兒,握著還合適么?」
夥計從石詠背後探個頭,問趙德裕。
趙老爺子顫巍巍地扶著拐棍兒,站起身,拄著走了幾步,覺得頗為合適,慢慢點了點頭,伸手指著石詠對那夥計說:「記他賬上!」
那夥計歡快地「唉」了一聲,轉身就跑。
石詠聽了這話一肚子鬱悶:這叫什麼事兒!
然而他想了想,自己又轉過來:趙老爺子小中風一回,半邊身子都不大利索,恐怕下半輩子都少不了用拐杖了。既然是以後常常要用的東西,那就該乾脆置辦一件好一點兒的。
只是算在他賬上么……算了!石詠想: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於是他問了兩句趙老爺子的身體狀況,轉而又問:「老爺子,您看您之後的打算,這是想要回鄉么?」
這位老爺子,被奸商所騙,官府所欺,親子所棄,若是不回鄉,留在京里還有什麼活路么?
趙老爺子卻兩眼放光,沖石詠一伸手,問:「你身上有多少現錢,都給我?」
饒是如此,賈雨村還是很小心地探出上半身,往「美人靠」的扶手下邊看看,確認沒有人藏在他們目力不及的地方,這才坐下來,與冷子興寒暄幾句,接著壓低聲音,問:「依子興看,如今京中,情勢如何?」
冷子興沒有直接答,伸出兩根手指頭,說:「這一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位是不行了。」
賈雨村沒介面,神色里透著心驚。
「前日里簡親王剛剛將『托合齊會飲案』審結,刑部尚書齊世武、步軍統領托合齊、兵部尚書耿額被定了『結黨營私』。上面的意思下來,這一回,該是難以善了了。數月之內,儲位就可能會有變動。」
冷子興說來是個古董商人,但也因為這個,上至豪門貴戚,下至官吏文人之家,他都有機會出入。這些消息上也極其靈通。
賈雨村功利心重,急忙問:「那,賈府……」
冷子興一笑:「放心!賈家抬旗之前本是內務府包衣,以前與太|子爺有往來也說得過去。何況又有太夫人的情分擺著,皇上是念舊的人。因此啊,以前那點事兒,賈府不會算是黨附太|子。對了,還有一件事要恭喜雨村。」
賈雨村忙問:「什麼事?」
「江南總督噶禮,上書彈劾賈史兩家任江寧、蘇州兩府織造時虧空兩淮鹽課白銀三百萬兩。」
賈雨村便懵了:人家彈劾賈家,對他賈雨村來說,何喜之有?
冷子興繼續笑:「皇上下了旨,這筆錢,著兩淮鹽政代為補還。」
賈雨村登時恍然:
賈府要填補昔日虧空,要動用鹽政的錢。而他護送上京的這位女學生之父林如海,如今正是巡鹽御史。賈府正是有求於人的時候,自然會對林如海百依百順。難怪自己遞了林如海的薦書給賈政,對方會顯得如此熱情。
賈雨村立時笑逐顏開,抬手給冷子興斟滿了茶:「謝子興兄吉言!」
*
賈雨村與冷子興一時結賬走人,街角對面一直蹲著的少年人這時候直起身,溜達至剛才這兩人坐過的茶座附近,左右看看沒有人盯著他,一伸手,從「美人靠」欄杆外頭的牆根兒撿起一個灰撲撲的布包,取出布包裡面的一面銅鏡,揣進衣內。
這是石詠和寶鏡商量好的計策。
石詠剛才看準了時機,趁賈冷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過去,將寶鏡放置在了兩人茶座外面的牆根兒下,自己則溜到遠處盯著。這便由寶鏡聽了兩人的全部談話,轉頭就一一告訴了石詠。
石詠聽了寶鏡轉告兩人談話的全部內容,見都是「國之大事」,沒什麼是有關古董扇子的,不由微微鬆了口氣。
寶鏡卻很興奮,纏著石詠,將什麼「托合齊會飲案」、兩府織造、三百萬兩虧空、兩淮鹽政全都細細問了一遍。石詠有些還記得,有些卻沒什麼印象了,全靠寶鏡旁敲側擊,讓他記起不少細節。
「你是說,今日進府的那位林姑娘,就是巡鹽御史之女?賈林兩家是姻親?」
寶鏡莫名地對剛剛進了賈府的「仙氣」特別關注。
石詠點頭應了,寶鏡便森森地冷笑:「看來當今這位皇帝擺明了要放賈家一馬。」
石詠一想,也是。明知道監督鹽政的巡鹽御史是賈家姻親,還讓賈家用鹽政的錢填補虧空,這不擺明了皇帝是打算放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