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虛空一指

轟隆隆！

在黑袍邪修化作的靈體小人進入他腦海的那一瞬間，白長安頓感一陣頭疼，腦中響起轟鳴，彷彿識海被人硬生生撕開無比劇痛。

白長安能親眼看那靈體小人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模樣，對方獰笑著就向他沖了過來，想要佔據主導地位。

原先纏繞在他身上的黑色蟒蛇也退到了一旁，隨即詭異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但白長安卻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

他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身子微微抽搐，瞳孔中的顏色不斷變化，這是他在和黑袍邪修正在腦海中互相做鬥爭的表現，他也逐漸在這過程中昏迷了過去。

不過，雖說現實中昏迷，但是白長安此時也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與黑袍邪修再次激戰！

短短時間內，雙方已經在他的腦海里交手了不下十次，雖然說自己還佔據著主導地位，不過白長安卻能夠察覺到自己的消耗居然比對方還要快！

因為二人打鬥的餘波都會擴散到他的識海當中，所以他能夠清晰的感應到頭顱里傳來那一陣陣似被劈開的劇痛，白長安眼中閃過一陣青色的光芒，雙手緊緊抓著頭皮，怒吼道：「給我滾出來！！」

白長安一聲怒吼，他的腦海中也形成了一道滔天的千層波浪，徑直朝著黑袍邪修衝擊而去，要將對方直接粗暴地趕出去，動作霸道無比。

在這一剎那，他的識海開始徹底暴動，陣陣波浪不絕，狂風吹過，使得一浪更比一浪高，互相重疊之下，足足有千層之高！

與之相比，黑袍邪修的身影就有點微不足道，隨時都有可能被一陣波浪捲走，更不用說面對這千層波浪！

話音剛落，他的臉色就蒼白，虛弱了不少，後退時一個踉蹌，差點就站不穩跌倒在地了。

可以說，如果這招還沒有用的話，那麼他就無計可施了。

「哼！冥頑不靈，修怪老夫不客氣……」

面對滔天巨浪，黑袍邪修只是冷哼一聲，話還沒說完，頓時面色突然一驚，從心底感到一股強烈的死亡預感。

「咔嚓——」

蒼穹上方似乎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聲，黑袍邪修跟白長安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天空中驀然出現一根巨大無比的淡金色手指，攜帶著無上的威嚴緩緩落了下來。

淡金色手指落下的速度看似緩慢，但眨眼間便降臨了一大半，最上方的虛空之中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傳出輕喝：「咄。」

此言一出，瞬間便籠罩了整片天地，那淡金色手指也在此時突然扭轉了方向，直直朝著黑袍邪修壓去。

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指，只有身為當事人的他才能感受到究竟有多恐怖，他恍若回到了當初自己還是一個凡人的時候，那時看見一名築基期修士從他身旁飛過，那股威壓簡直讓人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不好，我命休矣！」

黑袍邪修內心一顫，剛想退出去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威壓將他禁錮在原地，渾身根本無法動彈，就連發出一點聲音，瞳孔深處露出不帶絲毫虛假的恐懼，從靈魂深處感到深深地悸動。

那根巨大的手指緩緩落下，越來越近了，黑袍邪修已經能看清上方的指紋，無論他怎樣掙扎，連一句話都發不出來。

在這一指面前，他又變成了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等離得近了，黑袍邪修已經知道自己這回是要真正離開這個世界了，他的瞳孔深處沒有出現恐懼或惡毒等情緒，反而臉上露出一絲釋然之色，這就是因果輪迴嗎？

在這時候，黑袍邪修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名農村少年，有關心他的父母和長輩，有一起玩的小夥伴，村子里的人都很樸實，本以為他就會這麼繼續普通的生存下去，學會了父親的鐵匠活，等成年以後接替自家鋪子，老老實實的做一名鐵匠，然後娶妻生子。

但這一切並沒有像他所想那樣發展，他還記得十一歲那年六月的晚上。

天黑了，然後數百名馬賊來到了這個寧靜的小鄉村，一切的一切都變了。

他知道那天晚上月亮是紅色的，父親拿起了鍛造器物的鎚子，母親微笑著叫他躲在木板底下不要出來，幾名拿著刀的馬賊硬生生闖了進來。

惡魔在歡呼，溫熱的血液順著木板細縫留了下來，滴落在他的臉上，那鮮血的溫度宛如將他整個人灼燒在火焰之中，怒火中燒，痛不欲生。

直到第二天早晨，當少年從地板里鑽出來查看村莊的時候，才發現所有孰知的一切都變了，這裡只有被大火吞食所剩下的廢墟，曾經的對他微笑的每一個人都躺在了地上。

然後那一天，這小村莊裡面走出了一位少年，用盡一切方法終於達到了築基期，成為了世人眼裡無惡不作的邪修。

他去了一座山頭，裡面有一座山寨，居住著當初那幾百個馬賊，然後重新回到了早已成為廢墟的小村莊，在那裡建立了一座數百個頭顱堆積而起的塔。

如今大仇得報，他也沒有遺憾了，而且這一路走來，或許自己在其他人眼裡已經變成了當初那群如同惡魔一般的馬賊。

巨大的金色手指輕輕觸碰到他的額頭，便沒有再繼續落下，黑袍邪修全身一震，沒有凄厲惡毒的叫聲，也沒有劇烈反抗的掙扎，淡金色手指的化作虛影般逐漸消散，他的身體也隨著一陣清風拂過，就這麼成為了世間最為不起眼的塵埃，徹底消失於這天地之中。

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就這樣匆匆離開。

白長安此時也終於昏迷了過去，剛才那一番鬥爭讓他腦海震蕩不已，早就已經到了極限，只不過因為黑袍邪修的存在強行提起了一口氣，不敢讓自己就這麼倒下，可對方離開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師兄……你沒事吧？！」

李寒煙又再次進入了峭壁上的山洞，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白長安立即面色大變，也不顧周圍那些屍體，趕緊跑過去扶起了昏迷中的白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