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第2章
蘇綠檀傳了小廝進來,把手腳無力的鐘延光扶進凈房,洗漱乾淨,隨後請了留宿的御醫過來診治他手臂上的外傷。
在此期間,蘇綠檀吩咐人去各房各院,把鍾延光徹底醒來的好消息傳了出去,並道他尚未恢復完全,不便見客。
料理完這些事,蘇綠檀便折回內室,瞧鍾延光的傷勢。
御醫大喜道:「侯爺已然無礙,外傷因用了力,有些裂開了,等我換過葯了,好好喝葯,幾日就能恢復好了。只是侯爺切記再莫用力了,省得長久不好,傷口潰爛發膿白白遭罪。」
蘇綠檀忙笑道:「多謝御醫囑咐,我會好好照顧侯爺的,再不叫他用一點力氣。」
說罷蘇綠檀撇了鍾延光一眼,卻見對方甩來一個眼刀子——如果不是這個不聽話的女人,他的手臂根本不會滲血,只求她端莊檢點些,少惹他煩躁。
鍾延光任由御醫給他重新包紮,金瘡葯塗在一指長的刀傷上,刺激的手臂火辣辣的疼,他只微微皺眉,喉嚨里一點丁兒聲音都未傳出來。
蘇綠檀一貫害怕這些見血的場面,尤其是親近之人,難免動容,偏過腦袋,不敢往鍾延光血淋淋的傷口看。
鍾延光一扭頭,就看見蘇綠檀不安地絞著帕子,蹙著秀眉,想來是在心疼他。
待換好了葯,鍾延光又問道:「御醫,我這手腳都使不上力氣,只能動一動,該如何恢復?」
御醫答說:「侯爺昏迷的久了,體內氣血瘀滯,按摩按摩之後,再開始活動,一兩日就可下床正常行走了。」
蘇綠檀一聽到按摩兩個字,眉頭跳了跳,聲音亮亮地道:「這個容易!」
鍾延光黑著臉,斜了蘇綠檀一眼,在外人面前說這種話做什麼?
蘇綠檀見鍾延光顧及臉面,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略顯得意道:「按摩我最拿手了,以前我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因有腿疾,不便行走,是我跟金陵有名的針灸大夫張長光老先生特特學了一套手法,常常伺候在祖母身旁,祖母在陰雨天才不至於疼痛的難以入眠。」
鍾延光無言以對。
蘇綠檀嘴角抿笑,拋了一個媚眼過去。
鍾延光感覺胸口堵著一堆東西。
御醫包紮完傷口,原本嚴肅正經的面容上,忽然泛了一個笑容,略帶贊意地對蘇綠檀道:「我與張長光略有私交,他脾氣可臭著,夫人能同他學到獨門手法,怕是吃了點苦頭的。」
蘇綠檀笑道:「反正一個月就學會了,換我祖母幾年安眠,值得了。」
鍾延光眉頭舒展開,心道她倒是個孝順的。
御醫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和善笑道:「一個月就學會了,看來夫人不僅孝順,還十分聰慧,與坊間傳聞倒是略有不同。」
鍾延光扯了扯嘴角,連坊間都有她不好的傳聞了?
蘇綠檀倒是不以為意,不管坊間怎麼說,最要緊的是太夫人羅氏喜歡她,討她開心便足矣。
御醫收起藥箱,笑道:「既然夫人精於張大夫的按穴手法,侯爺肯定會好的更快,我也就放心了,若有不妥之處,再尋我便是。」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遞上了一包葯,和一張藥方子。
蘇綠檀再三道謝,親自把人送出去,又吩咐蘇媽媽把人送到二門上,這才折回院內,讓丫鬟們在小廚房熬藥,她則凈了手,進屋擼起袖子……
鍾延光正在床上扭動,或者說掙扎,試圖躲過按摩這一環節,希望能直接從床上爬起來走路,可身體似乎不再是他的身體,一點都不聽使喚。
蘇綠檀把蔥白的兩手舉在胸前,笑道:「夫君,別動了,御醫說了,得我按摩才行。」
鍾延光抗拒道:「不用了,不按摩也能好。」
蘇綠檀「哦」了一聲,坐在床邊道:「那你動一個我看看。」
鍾延光試著動了動腿……
鍾延光試著動了動腰……
鍾延光:……
為了逞強,鍾延光鼓足勁兒想挪一挪腿,哪曉得憋得臉都紅了,下肢還是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勁兒。
嘗試從床上爬起來三次,鍾延光都失敗了,筋疲力竭之後,只好鬆了肩膀,往枕頭上一靠,道:「按摩不過是讓我好的快些,你不按,遲一兩日我也總要好的。」
蘇綠檀抱臂看著鍾延光,他還跟以前一樣死倔脾氣臭,不讓她碰是吧?她偏要碰呢?
伸出兩手摸上鍾延光的手臂,蘇綠檀輕輕柔柔地按了起來,力道不大,卻處處按准了穴位,手指一鬆開,鍾延光便覺得手臂有了輕微的酸痛感。
鍾延光一邊鬆開眉頭,一邊嘴硬道:「我說了,不用按,走開。」
蘇綠檀猛然使勁兒,按了鍾延光的胳膊關節中間的曲池穴,疼的他直咬牙,她卻嬌聲道:「不給你按摩,你至少得三五天才好,這三五天難道成天讓小廝往內院跑?還不是得我伺候你吃飯穿衣。等你好了,求我按都沒門!」
求她?
鍾延光可不認為自己會這麼想。
可蘇綠檀的指頭按在鍾延光身上,溫熱的觸感傳遍手臂,每一次都讓他心裡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又癢又熱。
蘇綠檀又嘟噥道:「咱們成婚之後,都是你替我穿衣穿鞋,什麼時候輪到我要伺候你了?我告訴你,你也就這幾天舒服日子了,好好享受吧!」
鍾延光雙眼隱隱發黑,他給蘇綠檀穿衣穿鞋?
他自問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上只跪天子,下只跪長輩,他還沒從對誰低過頭,更別說彎腰給一個女人穿鞋。
蘇綠檀抿著彎彎的唇角,眼神落在鍾延光的臉上,只見他閉上眼,眉頭深鎖,半晌才不確定地問道:「我給你穿鞋……當真?」
蘇綠檀抬眉道:「那當然,還是當著好多人的面穿的,不信你去問房裡的丫鬟,還有婆母也知道。」
婚後第一個月,趙氏硬是不信兒子會這般「寵愛」蘇綠檀,遂借口闖進內室,「正巧」看見鍾延光體貼的給蘇綠檀,這才歇了大半心思,清凈了好多天。
這些事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真偽,現在鍾延光把和她有關的事都忘記了,蘇綠檀怎麼說都是對的。
鍾延光吐了口氣,頓覺不僅手臂疼,腦子也疼。
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麼會做這樣小家子氣的事兒!而且還是當著別人的面做的,簡直不可思議。
蘇綠檀看著鍾延光豐富十足的表情,一面忍笑,一面按摩,高興了還哼著小曲,累了就甩甩手,嬌嗔道:「夫君,我手也酸了。」
鍾延光立刻接話道:「那就不按了。」
蘇綠檀卻沒有馬上出去,而是睜著一雙水靈靈的鹿眼,道:「夫君,你以前不是這樣安撫我的。」
鍾延光眼皮子跳的厲害,不知道想到什麼,紅了臉道:「以前我是怎麼……」
蘇綠檀俯身低頭,與鍾延光幾乎快要貼面,挨著他的鼻尖道:「你說呢?」
雖已嫁做人婦,蘇綠檀身上卻還有少女的芬芳,馨香清爽,鍾延光一貫不愛脂粉氣,卻對鼻翼間淡淡的異香一點兒也不排斥,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了動嘴皮子,輕輕地碰了上去。
蘇綠檀滿足一笑,她道:「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沒。」
沒有露餡。以前兩人為了讓太夫人羅氏相信二人真心相愛,會特地練習的一些「恩愛日常」,鍾延光的腦子雖然不記得了,身體卻記得。
躺在床上的鐘延光腦子裡一片空白,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皺了皺眉,顫著抬臂,指腹在嘴唇上撫了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