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孟慶賀離開時,梁月在裡面沒出來。
她不想再見他,也不想看到他那狼狽的樣子。
外面的大廳跟裡面的廚房連著,中間隔著半人高的帘子。孟慶賀從地上爬起來,整理身上的西裝。
重新帶上精緻的眼睛后,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他怕秦野,但也沒意識到秦野跟梁月是什麼關係。他們才分手一個月,梁月不可能這麼早就找了新男友。
「月月我下次再來找你。」要走時,他沖裡面道。
秦野見他這副頑強不息,還要騷的樣兒,痞了痞:「你試試。」
孟慶賀端著文人的架子,沒應他的話。雖然腰板挺得直,但眼裡的膽怯還是暴露了他害怕。
素不相識被秦野打了一頓,他沒敢問原因就走了。
秦野把門關上,按上插梢,把「正在營業」的牌子翻過來,換上「暫停營業。」
他掀開帘子,進到後面的廚房。
見梁月蹲在地上,低著頭。
秦野屈一條腿蹲下,他個子高,連蹲下都只能望到梁月的頭頂。
他聲音硬邦:「哭什麼?」
梁月沒理他,繼續蹲著。
秦野心裡躁,自己稀罕的姑娘,為那麼一個男人在這兒傷心。
「為那個渣男?」
秦野盯著梁月咬牙切齒,「你要哭,也給真正心疼你的人哭。」
她直起身體,垂落的發散在兩邊,她頭髮烏黑,軟軟細細的。
秦野盯著看,他聽老一輩的人說過,頭髮軟的姑娘,心善。
梁月沒哭,眼睛黑亮,看著秦野突然道:「我沒哭,只是蹲久,腿麻了。」
秦野:「……」
他站起來,朝她伸出一隻手。
梁月把手遞過去,想讓他搭自己一把。
她的手遞到秦野手裡時,他突然心頭一動,另一隻手伸過去,穿過她的腰。
大手很規矩地握拳,沒有搭在她身上。
秦野抱得平穩,呼吸都沒變動一下。梁月的重量,還沒他平時的那套設備重。
把人攔腰抱起來,很自然地放到了最近的椅子上。
梁月:「.……」
秦野這個……
她真是說不出話來,每一次看似逾越的舉動,又能規矩到讓她不會有絲毫不舒服。
秦野把她放到椅子上后,就鬆開她。
他蹲在她前面:「還麻?」
梁月搖頭:「好了,謝謝。」
秦野拖過來一個凳子,坐在她面前,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意思很明顯,不說說?
梁月捏著發麻的小腿:「我給他寫稿,他拖我稿費。」
「就這樣。」
秦野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直奔主題:「男女朋友?」
梁月:「分了。」
兩個字,讓秦野心裡鬆了口氣,分了就好。
不分,他還得想別的法子。
秦野見她眼皮耷著,問道:「心裡還有他?」
梁月:「沒有。」
她既然決定分手,就沒什麼留戀的。
秦野心裡簡直樂開花,但語重心長,「那就好,你年紀輕輕,不要在一棵樹上吊著。」
梁月:「你怎麼會過來?」
秦野:「怕你出事兒。」
梁月心裡想,自己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
但是秦野的這句「怕你出事兒」,還是聽得讓她感動。
下午兩個人挺不愉快的,梁月早就想跟他道歉,只是臉皮薄,下車就走了。
「下午對不起,你好心幫我,我卻把你想壞了。」
秦野:「不,你以後遇到任何人,都要把他想壞。」
梁月抬頭:「啊?」
秦野:「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好人已經被你遇見了。以後不要再被男人騙了。」
梁月笑了,她平時不常笑,甚至有點冷。
這兩年,她第一次笑的這麼開心。
秦野心裡蕩漾,這麼好一姑娘,幸好被他遇見了。
梁月腿有感覺后,從椅子上下來,看大廳里的掛著的鐘。
「你不回去嗎?很晚了。」
天這麼晚了,秦野不僅不困,還特別清醒。
但是梁月眼神已經熬不住了,她撐著下巴,勉強地打起精神來。
跟秦野說話時,眼神已經飄離。
秦野不想走,找借口留下來。
梁月閉著眼,趴在桌子上,「你不睡覺嗎?」
秦野想睡覺,但是他睡不著。
他找話:「你去睡,我在這兒坐坐。」
他不走,梁月當然不好意思去睡覺,她腦袋枕在手臂上,迷糊道:「那我陪你在這兒。」
秦野把屋裡不大的地方望了個遍:「你睡哪裡?」
梁月抬手,指了指櫃檯旁邊:「那個椅子是摺疊的,可以放下來。」
秦野望去,那是個沙發椅,不長,很窄。
她雖然個子小,但是睡起來肯定憋屈。
秦野碰她手臂,「梁月?」她已經睡著了。
一隻手搭在桌子上,頭半歪靠著手臂,瑩白的臉被黑長的頭髮蓋住一半。
秦野叫了兩聲,見她睡著。
打開麵館的大門出去,回到到車裡。
他的車是七座的探險者,噸位和馬力都很重,他車裡平時不載人,所以很乾凈。
把後面的幾排座放平,搭了個簡單的地方。
他回到麵館,動作輕慢地把梁月抱上車。
關上門窗,調好裡面的溫度,加濕器。
忽然又想起來,上次去西山時買的冷香還在車上,拿出放香爐里燃了些。
車內寂靜,漸漸地升起一股暖意,縈繞著絲絲冷香。
秦野困意來襲,閉上眼。
梁月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早上睜開眼,沒反應過來這是哪裡,猛地一下驚坐起來,伸手就去開車門。
見車門能被打開,她才鬆了口氣,回過神來開始打量車裡。
這是秦野的車,車裡很整潔,異常寬敞。
身下是軟皮質的座椅,隱隱有股暗香。
她下車,回到店裡。
麵館的門已經開了,她快步走了進去。
裡面已經有好幾個老顧客,阿嬤看到她。
「小老闆娘,今天來晚了。」
梁月似乎明白什麼,她跟人打完招呼后,去了廚房。
秦野還是穿著昨晚那件深色的襯衣,身上系著她黃色的海綿寶寶的圍裙。
他身材高大,往廚房一站,瞬間覺得逼仄。
梁月站在門口,見他十分利落地切菜,配菜,下鍋。
這男人,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秦野轉身加水時看見她:「起來了?」
梁月嗯了一聲,上前:「讓我來。」
秦野把手裡的刀具拿起來:「別過來弄傷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心裡說不出的怪異。
她再遲鈍,也意識到了秦野做的一切,已經超乎了一個「好心人」的範疇。
秦野空出來的手,指了指水池邊:「去洗漱,給你買了東西。」
水池邊放著一個袋子,梁月走近。
裡面有一套洗漱的,還有一套護膚品。連包裝都沒打開,應該是新買的。
往下繼續翻,裡面帶有一沓粉色的印花內褲。
真夠細心的。
秦野動作非常嫻熟,切菜炒菜,下面出湯。
梁月自嘆不如:「你以前,開過飯館?」
秦野:「是,以前窮吃不起飯,就在飯店做幫廚。」他閉著眼,一本正經的胡扯。
梁月可憐他:「那你現在呢?」
秦野唏噓:「現在,勉強算吃得上飯吧。」
梁月:「你們消防員工資挺低啊!」
秦野:「可不是,工資高我能住那破房子?」
梁月回憶去過的秦野家,是個老破小區,看起來確實挺窮的。、
秦野:「最近,跟我合租的人走了,結果房東就把整個房租就攤給我。真是負擔重啊。」
他越說越上癮,餘光掃她。
最後,終於露出了大尾巴狼的面目:「你跟不跟我一塊合租,三室一廳,水電全免,房租三百。」
梁月一口水噴出來,不可置信:「三百?」
秦野:「是,房東是好人,只租三百。」
雖然梁月很動心,但是秦野是男的。
最終還是搖搖頭:「不了,我自己會找房子。」
秦野點到為止,沒再強求她。
他將面出鍋,澆上菜和湯,端出去。
早上幫她開張,忙了一會兒后,秦野回醫院做康復。
臨走時,梁月禮貌的跟他道謝。
聽她客氣又疏離的語氣,秦野沒說話,坐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喝了幾杯茶。
敗敗火。
沒錯,秦野一肚子火。
梁月看起來性格很軟,實際上比誰都有主見。
她不是傻白甜少女,誰對她好她就信誰。她對每個接近她的人都帶有一種審視的態度。
這讓秦野,半喜半憂。
從梁月那回來,秦野回醫院。
路上時接到自己編輯的電話,鈴聲響得又急又快。
他根本不用接,就知道是來催稿的。
他把車停在路邊,接起電話。
那頭的編輯如同一個暴怒的火龍:「秦蒼,你到底什麼時候動筆《龍脈》五!」
秦野:「在寫。」
編輯一秒變得無比溫和:「你終於動筆了,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網站一定會全力幫你解決。」
秦野:「……」
「我還真有一件事。」
秦野很少會跟他提什麼要求,編輯好奇:「什麼事兒?」
秦野:「孟神是哪個編輯手下的?」
編輯以為秦野被孟神壓下去,心裡不爽來問他的:「你終於關心起自己競爭對手了。」
秦野:「關心談不上,知彼知己。」
編輯:「他是漢海手下的作者。」
秦野:「你能不能把他身份信息調給我?」
編輯:「你想幹什麼?」
秦野:「沒什麼,確認一件事而已。」
昨天聽完梁月和孟慶賀談話,他留意到一句話:兩年五百萬字。
正好讓秦野想起孟神正在連載的《桀驁傳》,而且渣男也姓孟。
編輯:「好,我給你查查。」
秦野掛了電話,回到醫院。
梁月在店裡沒什麼事兒,打開電腦,登上網站的論壇。
她跟孟慶賀分手的鬧劇已經愈演愈烈,論壇里好多對她的各種扒皮。
有人說:驚鴻一劍是個絕世醜女,用下作手段威脅孟神,孟神才跟她在一起的。
有人說:孟神跟瑩如本來是一對金童玉女,被滄海一劍第三者插足。
有人惡搞,開了一個很惡俗的帖子,「驚鴻一劍真面目,見過的人全都……」
她點進去,是個非常丑的惡搞照片。
編輯那邊很快就給秦野回消息:「孟神的真實姓名叫孟慶賀,現居住地跟你一個地方。」
秦野一點都不意外,他掛了電話。
孟慶賀是孟神,那梁月就是滄海一劍了。
秦野看著論壇里那個火爆帖,『滄海一劍出軌秦蒼』,莫名覺得很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