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牆角偷聽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由氏便爬起來咬著牙煮了一鍋麵湯,到吃飯的時候,端上桌不忘跟魏三娘這兒請功。可有人卻不買賬了:
「嫂子,我和哥一會兒要下地哩,你弄這清湯寡水的,兩泡尿就空了,好歹也要跟張氏一樣,弄點乾的吧。」
由氏臉一熱,忙不迭起身:「準備哩準備哩,在籠屜里,我忘了拿出來了。」
說罷,急忙去端過來了一盤大白饅頭。
那饅頭是前幾日張氏蒸出來的,她胡亂騰了下,這會兒外面是熱的,可一掰開,裡頭還冰涼哩。
二郎嘟囔了幾句,最後在他大哥的眼神下只有衍熄。
雖然誰也沒說話,可心裡多少都不得勁兒。
這要是在從前,到也也沒啥說的,都是莊稼漢,稀麵湯涼饅頭,也算是好伙食了。可自打張氏進門,一家子的胃早就被養刁了,雖說是普通的麵條,她也總是換著花樣的做澆頭。由奢入儉難,現在這寡淡的麵湯,自然咽不下去了。
就著麵湯吃完涼饅頭,李大郎起身:「娘,我先去辦事了,今兒就別叫二郎下地了。」
「行。」魏三娘知道他要去里正家,叮囑:「去了好好說話,別著急,問起原因你就如實回答,有啥事還有娘呢。」
「哎!那我走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李二郎不僅奇怪:「娘,我大哥幹嘛去啊。」
「吃你的飯!」
現在事情還沒出個眉目,李三娘也不想叫人知道,敲了敲二郎面前滿噹噹的碗:「吃不下就是還不餓,一會兒再去地里干一上午,回來啥都能吃下了。」
這話嚇的李二郎趕緊抱起碗呼嚕呼嚕的往裡倒,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
魏三娘吃罷也起身走了,只剩下收拾碗筷的張氏和由氏。
她眼珠子一轉:「哎,弟妹,你知不知道娘叫你大哥幹嘛去啊。」
張氏搖頭:「沒聽娘提起哩。」
算了,反正等晌午自己男人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問也是一樣的。眼下更著急的是......
「哎,弟妹。」
由氏捏著手裡的筷子,靠的離她近了些,低聲道:「那下水的法子,當真不是咱娘教你的?」
張氏正忙著收拾碗筷呢,胡亂應了一聲,便扭身去廚房。
「哎哎哎!」由氏追到廚房,笑道:「瞧你小家子氣的,我跟你說,咱倆可是妯娌啊,互相應該幫襯著些。從前我哪兒做的不對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張氏將碗放在一旁,又從水缸里舀了兩大瓢水到鍋里,點點頭:「知道哩嫂子,我沒多想過。」
「真沒多想,那做啥就不告訴我呢。」由氏追問:「弟妹,你就告訴嫂子吧,我保證不告訴娘,行不?」
張氏頓了頓,而後低語:「嫂子,我聽娘的話,您就再忍兩天吧。等兩天過了,我手把手教你。」
說罷,端著灶上已經刷好的大鍋,大步往外邁,去倒水了。
留下由氏一人氣急敗壞直跺腳:「行,你有能耐了,往後有本事別求我。」
還沒到晌午呢,李大郎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直接就鑽進了魏三娘的屋。
「娘,里正說話了。」
李大郎進來的時候魏三娘正在數自己那包銀子呢,自從重生回來,每天不看個三五遍的簡直心底就沒個底。聽見是大郎的聲音,這才拿帕子輕微一遮,坐端正了身子:「啊,他咋說的?」
「里正說,這幾年收成好,都是要買地的,還沒聽說要賣地的。還問咱家是不是遇到啥困難了,都是鄉里鄉親的能幫幫忙。」
魏三娘著急:「你沒按著我的話說啊。」
「說了。」李大郎將桌子上的茶壺拎起來,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潤了潤嗓子,才道:「我說咱家要搬了,這地也沒人種。里正挺可惜,說幫咱們留意著,若是有人買,第一時間就過來通知。」
魏三娘心底的一塊兒石頭總算是放下了,眼睛也笑彎了:「只要里正點頭了,咱家這水田不愁賣。大郎,最近你也別總是在地頭忙活了。抽空去鎮上打聽打聽,咱們一大家子搬過去總要置辦套宅子的,你是老大,這事就你定了。」
李大郎大吃一驚:「娘,這地賣了的錢拿去買宅子,往後一家人咋過啊。不如等我和二郎先去找到工了,再說也不遲。」
「你只管去,這事啊,我自有主張。」魏三娘笑眯眯的拍了拍帕子,裡面的銀錢被她拍的索羅索羅響:「聽到沒?這就是咱們的宅子。」
由氏扒在窗戶口,聽到有腳步聲,連忙站直身子,理了理鬢髮。瞧著憂心忡忡的李大郎從屋裡出來之後,忙轉身上前:「大郎,回來了。累不累,餓不餓,先去屋裡喝口水吧。」
李大郎搖了搖頭:「不累,你先回屋歇著吧,我去看看牛。」
由氏眼珠子一轉,跟上去,笑著撒嬌:「大郎,我剛在院子里,咋聽到娘說,賣地啥的,是誰家要賣地啊,該不會是咱家吧。」
話音剛落,便見身旁人陡然停住,銳利的眼神掃過來,糊的她一愣,嘟囔:「這麼看著我幹啥,誰叫你們說話聲音那麼大的,想不聽都不行。」
「麗娘。」
李大郎義正言辭:「這件事還沒個准,你先別提,免得家裡人心亂了,知道嗎?」
由氏的眼睛頓時瞪了溜圓,小嘴驚訝的長著:「這麼說,是真的?」
她頓時著了急:「大郎,你跟我說,咱家到底是初了啥變故了,咋好好好的要賣地啊,該不會是......「
見由氏眼珠子往裡屋瞟,李大郎頓時明白,拉下臉:「瞎說什麼呢,都跟你說了,這事八字還沒一撇。等我會原原本本跟你說清楚的。」
說罷這話,李大郎抬腳便往屋後走,寬闊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由氏眼睛左右亂飛,心下覺得這事大不妙,得尋個機會,去跟她娘透透氣才好。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三天里雖說大家對吃的都頗有微詞,連從不挑三揀四的李大郎飯量都銳減。可由氏還是硬著頭皮用白水煮麵撐了過去。
做完第三天的早飯之後,由氏覺得自己的嫩手變糙了不說,面色都被熏黃了。趕緊用井水趕緊凈了面,手指頭剜出一塊兒香脂,在臉上塗均勻了,這才挎著張氏晃著晃著回了娘家。
當然,都是事先得了魏三娘的首肯的,她叫張氏跟著過去做一遍,只此一遍,至於能學會多少,則是看她們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