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

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

我和沈小眉心急火燎地趕到同濟醫院,她老爸沈天宏已經被推到了手術室。走廊裡面站滿了公司的員工,沈小眉的舅舅、小姨、姑媽和伯父都來了,只有她的兩個在北京讀大學的弟弟妹妹還沒有來得及趕回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沉重的表情。姑媽摟著沈小眉的肩膀哭泣著說,今天中午,她老爸和秘書開著寶馬去天河機場接一個外商。由於午飯時喝了半斤茅台,他酒後開車,醉醺醺地沒有控制好車距,加上車速過快,結果在機場高速公路上撞到了一輛拋錨的集裝箱大貨車。雖然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安全氣囊打開了,但還是由於撞擊過於猛烈,駕駛室嚴重變形,他受了重傷。僥倖的是,秘書卻只受了點輕傷。醫生說沈小眉老爸胸前的肋骨幾乎全部被撞斷了,而且顱內多處地方大出血,生命垂危,現在醫院已經派了經驗最豐富的專家對他進行搶救。沈小眉一聽,「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的哭聲感染了親屬和她老爸公司里一些感情脆弱的女員工,整個走廊上頓時悲聲一片。最後,護士小姐不得不走出來干涉,說其他病室的病人需要安靜。大家這才擦乾眼淚稍稍節哀,但沈小眉的肩膀還一抽一抽的,臉上掛滿了淚水。我一直管沈小眉她老爸叫沈叔,這些年他沒虧待過我,對我像親生兒子一樣好。我考上大學那年,他就塞給我一個3000塊錢的紅包,還語重心長地說,偉傑啊,好好讀書,以後出息了別忘了你叔。到大學后多給小眉寫信,鼓勵她也考上一所重點大學。生活上要是有什麼困難,就告訴你叔,只要叔能做到的,就一定幫你忙……恍惚中,舊時光里一些熟稔的細節如色彩斑斕的羽毛撲面而來,觸動我心底最柔軟的痛。每次我走進沈家花園,只要沈叔在家,總是會親熱地跟我打招呼,偉傑,你來了啊,快請坐!有一次,沈小眉感冒了,舌頭無味,她突然想吃糖葫蘆串,沈叔就腆著發福的肚腩吃力地走下樓,滿大街小巷地開車尋找糖葫蘆串,好不容易買回來后,沈小眉又不滿地說,老爸,你怎麼這麼小氣,忘了給姚哥也買一串呢,他不吃我也不吃!結果,沈叔又噔噔噔地跑下樓,重新去為我買糖葫蘆串。他下樓的背影,像極了朱自清先生筆下的父親。舊時光里,我還看見初三那年夏天,沈叔在得知我跟別人打架鬥狠時,恨鐵不成鋼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偉傑啊,你真是個苕,以後打架能當飯吃?長大后要活得滋潤,要想做老大,就得好好讀書,就得憑腦子!知道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當時我只是似懂非懂地點頭。我還看見我去讀大學時,沈叔和沈小眉開車送我去武昌火車站,在列車開動的瞬間,沈叔在臉上抹了把眼淚,然後靠在站台的水泥柱子上,抽了一支煙,並且重重地吐了一口煙圈,他當時吐煙圈的樣子我覺得特酷,像《英雄本色》裡面的小馬哥。我還記得1999年的秋天,我和沈叔坐在沈家花園的葡萄架下喝酒,喝到彼此都高了的時候,他醉醺醺地跟我碰杯說,偉傑,你現在終於像個男人了!世事紛擾,命運難卜。如今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正躺在手術室里不知生死。想到這裡,我獨自走到醫院外面的花壇邊,止不住黯然神傷。沈小眉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輕輕地從後面摟住了我的腰,靠在我的背上再次嚶嚶地哭泣起來,邊哭邊說,姚哥,怎麼辦啊,我好怕!我轉身把她摟在懷裡,強擠出一縷笑容,摸摸她的腦袋說,苕丫頭,別怕,現在的醫療水平這麼發達,你爸一定會沒事的。說是這麼說,我的眼淚也悄悄地流了下來。怕沈小眉看見更傷心,我趕緊仰頭望著從同濟醫院老式紅樓的檐角上掠過的一隻飛鳥。夜幕降臨了,在醫院走廊上等候消息的天宏集團的那些員工相繼散去,堅守陣地的只剩下沈叔的一些親屬。沒有誰有心思去吃晚飯,大家的臉上都寫著疲憊和傷感,都在沉默著,想著各自的心思,無聲地祈禱著沈叔能夠轉危為安。晚上10點鐘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沈叔躺在手術車上被推了出來,他仍然處於深度昏迷狀態。醫生告訴大家,經過搶救,病人身體其它地方的傷情雖然暫時得到了緩解,但由於顱內出血嚴重,還不方便做開顱手術,所以病人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家屬必須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沈叔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家屬被完全隔離。醫生勸大家都回去休息,說病人這裡不用擔心,有值班醫生和護士24小時不間斷地監護。因為擔心沈小眉一個人在沈家花園會觸景傷情,姑媽要沈小眉今晚就睡在她家做伴,明天上午再一起來醫院探視。沈小眉答應了。她也要我早點回去休息,並特意反覆叮嚀我,開車要注意安全,到家后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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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愛情往事(原名《失貞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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