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對抗的生活
在溫哥華的時候,沈小眉對我的悉心照顧贏得了我老爸老媽和老姐的一致好感,尤其是看見她有了我的孩子,老一輩們就勸我回國后趕緊和沈小眉把結婚證給領了,當時我滿口答應了,在溫哥華的一座教堂里,我們也請神甫舉行了個簡單的訂婚儀式,我把我老爸老媽買的一枚心形鑽戒套在了沈小眉的無名指上。但回武漢后的這半個多月,我忙著各種應酬,領結婚證的事也就拖延了下來。沈小眉除了有時坐車去公司參加一些會議,其他時間她幾乎都是呆在沈家花園裡足不出戶,要不就是看看電視打發時光,要不就是聽聽胎教音樂,家裡已經請了個鄉下來的保姆,家務事全交給保姆去做。想想自己也確實夠委屈沈小眉同志的,她每天腆著個大肚子,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毫無怨言。拿到朵朵交給我的錄像帶的次日上午,我就和沈小眉去民政局把結婚證給領了回來。得知這天要去領結婚證,沈小眉頭天晚上興奮得翻來覆去的沒睡著,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眼圈都是黑的,她趕緊到洗手間里化了一個多小時的妝。我選擇這天去領結婚證是具有偉大而深遠的意義的,拿到那個印有鎏金喜字的紅本本后,我就順便去市公安局報了案,把那幾盒記載著徐峰犯罪證據的錄像帶交給了警方。我要以徐峰的徹底覆滅來見證我的結婚紀念日。我提供的翔實有力的證據終於引起了警方的重視,經過兩三天的秘密偵察后,警方在一個凌晨採取了代號為「獵狐」的集中抓捕行動,調集了200多警力,數十輛警車,突襲了康仁葯業集團的制毒車間,抓獲了幾十名犯罪嫌疑人,同時在東湖的一個高檔別墅小區里,將正摟著情婦睡大覺的徐峰抓獲。我作為隨行記者參與了這次抓捕行動。看到衣衫不整、只穿著一條短褲衩的徐峰灰溜溜地從我跟前走過,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這笑聲有幸災樂禍,有痛快,也有悲涼,笑過之後,眼角卻掛著晶瑩的淚。彷彿這一年來,因為這狗日的東西橫刀奪愛所受的種種屈辱,全部隨著笑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一汪苦澀的淚水。聽到我的笑聲,徐峰抬頭看見了我,他的面部肌肉有些痙攣,眼神充滿了絕望,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無比怨毒地說了一句:「等著瞧吧,我徐峰得不到的女人,你也休想得到!」兩個多月後的一個早晨,風疏雨斜,徐峰的詛咒得到了應驗。我從《楚風都市報》上得到消息,徐峰將林雅茹勒索敲詐他500萬的錄音交給了警方,正在維也納留學的林雅茹現在已經被當地警方拘捕,將於近期被引渡回中國。看到這則報道時,我沒有喜悅和快感,有的只是如水的哀愁與深入骨髓的隱痛。最近沈小眉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送她到離沈家花園不遠的省武警醫院檢查后,醫生說她有早產的跡象,建議她住院護理。我每天都要到醫院陪沈小眉幾個小時,我們憧憬著等孩子生下來滿月後,一家三口就去歐洲旅行,沈小眉說她最渴望去的國家是荷蘭,她要去那裡看鬱金香和風車。〖BF〗記得讀中學的時候,我坐在閱馬場後面那堵古老的城牆上,跟沈小眉講過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大戰風車的故事,當時沈小眉那個苕啊,她以為小說里的風車就是她小時候經常舉在手裡,一跑就隨風轉動個不停的那種用彩紙摺疊而成的風車。〖BFQ〗她問我,姚哥,堂吉訶德的長矛怎麼打不過風車呢?我跟她解釋不清楚,後來有一次我和她去新華書店,我在一本攝影畫報上找到了一幅荷蘭風車的照片,指給她看,她一下子就對那種高大神奇、充滿童話般夢幻色彩的風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從此念念不忘,說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荷蘭看看。如今堂吉訶德的故事早已成為笑談,那時我覺得那個古怪的男人真的很愚蠢,現在卻明白,生活中有很多看似毫不起眼的東西,註定是我們無力對抗的,一如用最古老最單純最浪漫的心去挑戰現實中的愛情,註定會輸得狼狽不堪、一塌糊塗。沈小眉住院護理的這段時間,是我陪她最多的時候,除了每天早晨去雜誌社簽到,晚上回去睡覺,我幾乎都在醫院裡守候著。而平時在沈家花園,大部分時間我都是自己干自己的活,看書、寫作、發獃,偶爾和沈小眉看看電視。當然睡覺的時候都在一起,但我睡覺一向很踏實,如果沒有活塞運動,頭一落枕,不到五分鐘就會酣然入夢。美麗的護士小姐總是誇我們卿卿我我太過恩愛,說沒見過妻子懷孕期間丈夫還這麼體貼的,還說很多男人在妻子懷孕時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我笑著說那你以後找老公記得一定要找我這樣的。護士小姐一個勁地點頭,是撒是撒!我又打趣說,現在市面上不是剛剛推出來一種新牌子的酒嗎?叫什麼「好男人」,我想我應該毛遂自薦去做這種酒的形象代言人。護士小姐笑得花枝亂顫,說就是就是,你不去做這種酒的形象代言人還真的可惜了!沈小眉把頭枕在我的胳膊彎里,看著我和護士小姐開玩笑,一臉的甜蜜蜜,幸福得就像三月里的小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