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殘肢斷臂

「王亮，你小子能不能別總是一驚一乍的？」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瞪了瘦猴一眼，朝著他怒吼道。

我們之所以會找他做嚮導，完全是被他給忽悠了，來之前吹得天花亂墜，現在卻丟臉丟到了姥姥家，比我這雛兒還不行。

早知道這小子如此不靠譜，之前就不應該讓他進鬼屋。

瘦猴渾身抖個不停，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他一臉驚恐地看著我的身後，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有說出個字來。

情況十分不妙，看瘦猴這樣子，剛才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才會被嚇成這幅慫樣。

我心裡也毛了起來，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慌忙回頭去看，卻依舊是黑咕隆咚，能見度僅只是幾步的範圍。

這時候，那嚶嚶啼哭的女鬼聲音突然變大了一些，偶爾還摻雜了一兩聲冷笑，聽起來極其詭異。

「袁明，快。」二叔見情況不妙，趕緊催促道。

我點了點頭，朝著二叔說的位置摸索過去，只要找到控制機關鬼屋照明系統的機關，那就好辦了。

一般墓室裡面，都會有長明燈，沒有倒過斗的人，都會覺得長明燈很神奇。

甚至有傳言說，古墓里的長明燈是天宮之火，是指引死者前往地獄投胎轉世的燈塔。

事實上，這種言論只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把長明燈過於神話。

玄門從唐朝成立至今，進過的帝王陵寢不勝枚舉，我們袁家收藏的古籍中對長明燈也有相關記載。

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長明燈的燈油其實就是一種蜂蠟，製作燈芯的時候，摻雜了白磷。

白磷遇氧即燃，原本封閉的墓室是沒有氧氣的，被尋龍者開了盜洞，通了氧氣，才會形成長明燈的假象。

這次我們出門，也帶有強光手電筒，熒光棒，火摺子等一系列照明設備。但是鬼屋恐怖異常，貿然使用，可能會招來難以預料的危險。

我小心翼翼，沿著地板仔細摸索，終於在東南方向發現了一塊凸起的地板，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就是啟動機關的按鈕。

「二叔，我找到了。」我回頭對著二叔興奮地說道。

二叔以及穿山甲依舊在警惕地留意著四周，道：「找到就好，趕緊打開機關。」

在我們袁家，二叔是他們那一輩最出色的尋龍者，深得爺爺真傳。我依言行事，伸手朝著剛才摸到的那塊地板按去。

「媽呀，鬼啊！」

然而，我剛摸到那塊地板，就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剛才那一下，我竟然摸到了一隻手，冷冰冰的，差點把我的魂兒都嚇出來了，手中的黑驢蹄子也條件反射般地朝著那手砸了過去。

「小二爺，怎麼了？」穿山甲吳成問道。

經歷過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大家都有些緊張，我剛才那聲尖叫，把二叔他們也嚇了一跳。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剛才摸到了一隻手，一隻死人的手。」

可笑我剛才還在那鄙視瘦猴呢，真遇到事情的時候，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二叔他們有四五米遠，瘦猴以及穿山甲都一直跟二叔在一起，我確信不是有人在搞惡作劇。

剛才摸到的那隻手，就是死人手，活人的溫度要比那高得多。

「袁明，會不會是你弄錯了？」二叔善意提醒，擔心我是神經高度緊張，才會誤把其他東西當作人手。

二叔的話並非毫無根據，倒斗原本就是從死人手中謀食，屍里來屍里去的，在這鬼屋中，黑燈瞎火，又有女鬼哭泣，確實比較容易產生幻覺。

我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不會，我敢肯定那就是死人手。」

話雖如此，我也擔心萬一自己真的弄錯了，又會浪費大家的時間，在這鬼屋，多待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我再次鼓起勇氣，朝著那塊凸起的地板摸去。不出意外，我又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那東西竟然還有些熟悉。

咬了咬牙，我一把抓起那東西一看，竟然是我剛才扔出去的黑驢蹄子，而那隻死人手早已不翼而飛。

「難道我真的弄錯了？」我心中疑惑，手上動作卻不慢，快速地把那塊凸起的地板按了下氣。

「咔嚓……咔嚓……」

地板剛被按下，就傳來了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緊接著屋內四周，沿著牆壁憑空升起了十多盞油燈。

油燈剛一露面，就無火自燃，整個房間也因此明亮了起來。

「轟隆隆」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鬼屋的兩扇青銅巨門竟然在這時候又自動關閉，形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瘦猴臉色一變，帶著哭腔說道：「完蛋了，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了。」

「呸呸呸，烏鴉嘴。」

荒山倒斗，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不吉利的話，我雖然不迷信，但是此刻也不想聽到這種言論。

鬼屋的青銅大門是由機關控制，既然從外面能夠打開，從裡面也能夠出去。

玄門並不缺少這種手段，更何況，還有二叔跟穿山甲在呢，他們都是老碼頭了，什麼樣的世面沒見過，瘦猴的擔憂不免有些多餘。

果然，二叔與穿山甲吳成並未在意瘦猴說的話，燈光亮起，他們也站起身來，開始打量鬼屋的情況。

說也奇怪，剛才女鬼的哭笑聲，以及不知是何東西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長明燈亮起的那一刻，就全都詭異消失。

就彷彿是剛才我們都出現了幻覺，極不真實。但是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情，並不是幻覺，這鬼屋恐怕並不簡單。

「明哥，你身後有鬼。」瘦猴突然指著我身後說道。

說真的，我並不太想搭理瘦猴，這小子一到鬼屋就膽小如鼠，總是一驚一乍的。

直到我轉身的那一刻，我才醒悟瘦猴並沒有騙我，在剛才我打開機關的地方，確實有一具屍體。

準確來說，並不能稱做屍體，應該叫做殘肢斷臂才對。

我第一次觸碰到機關的時候，並不是產生了幻覺，那裡確實有一隻死人的斷手。

第二次之所以沒有摸到，是被我扔出去的黑驢蹄子砸開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順利打開機關，點燃長明燈，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我環顧四周，胃裡頓時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兩百多平米的室內空間，竟然橫七豎八地布滿了十多個人的殘肢斷臂，血、腸子、眼珠子、腦仁等，遍地都是。

有些屍體，並不完整，有被啃咬過的痕迹，剛才黑暗中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或許就是啃咬屍體發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在這裡吃起了死人肉。

「哇」

終於，瘦猴第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依舊在強行忍著，奈何這場景實在有些不堪入目，我一時沒忍住，也跟著瘦猴在那裡嘔吐了起來，這一嘔，差點沒把膽汁給吐出來。

二叔以及穿山甲顯然要比我們好一些，他們常年在墓葬中行走，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並不會像我們這麼狼狽。

我第一次覺得，倒斗也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樣容易，也沒有那麼有趣。

一直以來，我好像都低估了墓葬中的危險，現實要比我想象的殘酷很多。

現在我總算明白，之前在白玉石橋上，二叔為什麼會任由那些銅皮血屍攻擊我而不出書相救的原因了。

如果連那道坎兒都邁不過去的話，或許我就會跟此刻的瘦猴一樣，在這南明古墓中寸步難行。

連保護好自己都做不到，又怎麼探尋朱由榔的墓葬，又如何尋找爺爺。

我強行控制住嘔吐的衝動，開始認真查看地上的那些「屍體」。

奇怪的是，這些屍體跟鬼屋外的那些銅皮血屍並不一樣。

銅皮血屍是南明永厲帝朱由榔的將士所化，但是鬼屋裡的這些殘肢斷臂，從他們的穿著來看，明顯是現代人，而且是剛死亡幾天時間。

否則此刻在這裡見到的，就不會是有血有肉的屍體，而是一堆堆白骨。

在這些「屍體」之中，有幾顆保存還算完整的頭顱，依稀能夠辨認出他們的樣貌。

讓我震驚的是，他們的容貌竟然是歐美人，這極不尋常。

「瘦猴，你來看看，他們之前有沒有去過你們村？」我拉了瘦猴一下，指著那些頭顱說道。

瘦猴身子依舊虛弱，他停止嘔吐，直起身來，朝著其中一顆人頭看去，然後失聲說道：「沒錯，他們就是比你們先來到村裡的那群外國人，沒想到竟然死在了這裡。」

我點了點頭，心中的震驚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沒想到小小的南明古墓竟然吸引了這麼多人，甚至連外國佬都出動了這麼多。

真不知道，這南明古墓里究竟是有什麼東西，就連爺爺這種玄門宗主都親自出馬。

並且還小心翼翼，只給我留下了一張紙條，就連二叔他們都沒有通知，老爺子就神不知鬼不覺地來探險了。

這些外國佬本事倒也不弱，竟然能夠闖到這裡，看樣子他們應該也是發現了長明燈的機關，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打開，就一命嗚呼，慘遭分屍。

我開始擔心起爺爺的安危了，至於墓葬里的髒東西，我倒是不怕。

爺爺作為袁家家主，同時又是玄門這一代的門主，我相信以他的實力，不管這古墓里有什麼機關陷阱，或者是妖魔鬼怪，他都有能力逢凶化吉。

真正讓我但有的，是這些突然出現的外國人屍體。有時候，鬼怪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這處墓葬，還不知道湧入了多少尋龍者，要是發現寶物，引起了利益之爭，就可能出現殺人越貨的事情。

在墓葬里，殺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畢竟倒斗是件見不得光的事情，死了也沒多少人會追究。

想當初，穿山甲吳成跟隨的那群土夫子，就是因為觸碰到機關，被那群摸金校尉拋棄的。

「二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我正在胡思亂想，穿山甲吳成就突然指著一面牆壁，對著二叔說道。

我回過神來，朝著那面牆壁看去，緊接著心裡就毛了起來。